楊曄笑道:“我不懂這個,我聽你的安排就行了。”  袁藕明道:“你和殿下稟明此事沒有?我怕趙王殿下派人來攔咱們。”  楊曄伸手摸出一枚兵符:“這個是我剛才從哥哥那裏摸來的,關鍵是出營前千萬別讓我哥給攔住就成。否則他也尷尬,我倆也尷尬。”伸手勾住袁藕明的肩頭:“走走走,快些快些。”  兩人一邊勾肩搭背,一邊點起了幾千兵馬呼嘯而去,不知所蹤。  待走出去沒多遠,楊熙就接到了稟報,淮南侯夥同袁將軍,帶著人馬溜出營去,往夏州方向去了。楊熙擺擺手,道:“事已自此,攔也無用,做好接應即可。”  袁藕明和楊曄兩人帶著人馬衝到夏州城外的時候,正是半夜時分。眾人團團聚集在夏州東城門外,袁藕明吩咐喊話的兵士道:“說我們是衛將軍手下,我是帶隊的左衛將軍趙輝堂(衛猛鐸的另一個副將),為了抄小路攔截趙王的叛軍,先行到這夏州城外。因為走得太急,如今糧草未曾跟上,請守城的楚將軍行個方便,容我等進城歇息一晚,給兵士兩頓飯食即可,明日就走。”  兵士依言大聲呼喊,片刻後城樓上亮起了火把,有了響應,一個將領模樣的人遙遙呼喝道:“爾等言道是衛將軍屬下,可有什麽憑證?”    第49章    袁藕明接著吩咐兵士:“說有衛將軍給的中央禁衛軍的虎賁令牌。可以呈上去給將軍看看。”言罷摸了一枚令牌出來。他本就是衛猛鐸的心腹將領,有這令牌也不足為奇。況且因楊熙軍餉素來緊張,窮得叮當亂響,如今袁藕明這一支騎兵,連兵士服飾也是從前的中央禁衛軍的,隻在頸中多了一條紅帕做區別。  遠在邊塞的楚豐羿等人哪裏知曉端倪,待守城兵士將令牌呈上去,拿去給上麵看了。當下便打開城門,將諸人放了進去。  袁藕明一邊走,一邊跟那接應的將領閑聊:“我等從前一直在京郊駐兵,這次追擊趙王叛軍,真真見識了這塞外的窮山惡水,沿路簡直寸草不生。多謝兩位楚將軍願意給我等援助。我等想當麵感謝一下,但這半夜三更的,卻未免擾人清夢。”  那將領笑道:“適才我等已經稟報了楚將軍,他去內城準備糧草,片刻即到。兩位稍等。”  原來這夏州還分著內城外城,楊曄在一邊插話道:“是大楚將軍還是小楚將軍啊?”  那將領道:“大楚將軍卻不在城裏,過一陣子就是岑王爺的六十壽誕了,大楚將軍準備了賀禮,早幾天押送著過去了。小楚將軍過些天也要去呢,嗬嗬嗬,他帶的可就是聘禮了。”  楊曄笑道:“喲,小楚將軍的好事兒要近了麽?恭喜恭喜!那位大郡主的花容月貌,我等在京師便已聽聞,小楚將軍好福氣!”  那將領笑道:“那是那是。”正寒暄間,卻見前麵就是內城的城門,此時大開著,出來了一對兵馬,一個青年男子打馬行在前麵,正是楚豐堯過來迎接他們,身後跟著幾十輛運糧車。  那將領慌忙下馬,楊曄和袁藕明也隨著下馬,見那楚豐堯身材修長,相貌俊秀,顧盼之間,舉止有度,看來大岑郡主果然是好眼光。  楚豐堯對兩人抱拳為禮:“兩位能到末將這城中來,是在下的榮幸。這裏有備好的糧草,莫要嫌棄粗陋。”  袁藕明恭恭敬敬地跟楚豐堯回禮,道:“多謝楚將軍慷慨解囊。”  楚豐堯道:“不必客氣。這深夜之中,就不請兩位將軍入內城把酒言歡了。且在這外城歇息歇息,有什麽事情,及早讓人告知末將即可。”楊曄卻盯著楚豐堯身後的運糧車看,心道:“這也差不多就是我十幾萬大軍一天的用量,怎麽夠?”那糧草囤積在內城,但想來楚豐堯卻不會輕易讓自己的兵馬進去。於是和袁藕明悄悄打個手勢,袁藕明會意,兩人不約而同地向楚豐堯身邊湊了過去。  楊曄微笑道:“楚將軍,這次在下帶來的兵馬稍稍多了些,這些糧草可是不夠。楚將軍何妨大方到底,再給一些,徹底解了我等的饑荒可好?”  楚豐堯心中隱隱覺出不對來,側頭問道:“那麽這位將軍認為多少才能解饑荒?”  此時他和袁藕明兩人已經將楚豐堯不著痕跡地夾在了中間,楊曄聽的他問話,哂笑著擺出了一副痞子相:“多也不多,就依楚將軍身後的糧草車,三千車足矣!”  楚豐堯一怔,失聲道:“三千車……足矣?!”他曾經做過岑王府的侍衛長,並非等閑之輩,此時已經覺出身周氣氛怪異,伸手便按住了腰間的劍柄,道:“夏州地處荒蕪,這夏州城中的糧草,本就有限。若是少量,末將也還拿得出來,若是三千車,須得在下兄長和岑王爺知曉才行,恕小可無法做主。”他一邊說,一邊凝神打量楊曄,忽然問到:“兩位果然是衛將軍屬下?”  楊曄笑道:“當然,你看我們的兵士,真正的京城禁衛軍,還是最最精銳的騎兵。楚將軍不相信?”  楚豐堯道:“那麽除了令牌,可有其他證實身份的東西?”  楊曄冷聲道:“行軍打仗在外,誰帶那些亂七八糟的勞什子?你隻說吧,你給是不給?!”  楚豐堯並不回話,卻忽然拔劍出鞘,回頭厲聲喝道:“關閉內城門!”隨著他的呼喝,立時有兵士將內城門吱吱呀呀合攏了。在這一瞬間楊曄和袁藕明一刀一槍,同時出手,楚豐堯長劍一振,左右出擊,與楊曄和袁藕明交手一處。  兩方人身後的兵士一見,一擁而上,在這長街上混戰在一處。眾人如潮水般洶湧,將楊曄等三人挾裹在中間。楊曄和袁藕明在京師的時候切磋過多次,雖然配合起來不如和北辰擎那般天衣無縫,卻也算得上是相輔相成。待交手幾招,楚豐堯雙拳難敵四手,隻得一邊打,一邊往後退卻。  楊曄見楚豐堯的幾個副將拚命地要擠過來,知道拖延不得,趁著袁藕明長刀縱橫,覷個空子忽然從馬上撲出,直接撲到了楚豐堯的身前,楚豐堯沒料到他如此瘋狂,大驚之下,反手長劍回砍,兩人槍劍相交,使力都太大,震得手臂一麻,同時脫手飛出。  楊曄已經撲上了楚豐堯的馬,楚豐堯出拳,重重地打在楊曄胸口,楊曄不避讓,被打得肋骨嘎巴一聲,也不知道斷了沒有,隻管抱住他腰不放,笑道:“楚將軍,你下手可真狠!”於此同時,袁藕明已經將長刀從後麵架到了楚豐堯的頸項中,喝道:“都住手!退後三十步!”  楚豐堯本身且不說如何,他是大岑郡主未來的夫婿,單這一個身份,他便閃失不得。楚豐堯的副將一見之下,大驚,紛紛喝令兵士停手,隻得依言退出三十步。  楊曄出指如風,點了楚豐堯的穴道後,袁藕明收刀。楊曄便將一把隨身攜帶的匕首重新按在楚豐堯的頸中,比劃了兩下子,道:“楚將軍,你下令吧,把糧草交出來,我們不傷你,立即撤走!”  楚豐堯低聲道:“你休想!你是誰?這般以怨報德?”  楊曄輕笑道:“我是誰你不用管。若不是看岑王爺的麵子,我今天就霸占了你的夏州城,料得你也無奈何我。當然我不會這麽做,以便來日好再相見。還不快把糧草交出來!”  楚豐堯怒喝道:“你還是殺了我幹脆!”  楊曄順手在他下頜上兜了一下:“那我可舍不得。你這小模樣兒,殺了多可惜。我恰好有幾個屬下好男風,你若是這般堅持下去,我就把你賞給他們了。你趁著這時候,積攢些經驗,將來和那大岑郡主洞房花燭,也免得出醜。我這是為你好,你須得體諒我的一片苦心。”  楚豐堯被他氣得幾乎要昏死過去,頸間忽然一陣劇痛,卻原來楊曄等得不耐煩,加重了手上的力氣。一線鮮血頓時蜿蜒而出,火把中楚豐堯的副將看得清楚,一時間束手無策。楚豐堯緊緊咬著下唇,卻是死活不肯下這個命令。楊曄端起他臉看了看,忽然伸手,幾把扯開了他的衣襟。楚豐堯因是睡下了又起來,因此並未著盔甲,衣服扯起來甚是爽利,被楊曄幾把扯幹淨,回頭問自己身邊的幾個騎兵道:“誰先來?頭功的回去賞銀一千兩。”  眾騎兵麵麵相覷,沒人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胡來,楊曄又看看袁藕明,袁藕明側頭看著別處,鄭臉色鄭重:“我不好男風。”  楊曄無奈笑道:“那麽隻好我親自來了!”他向來葷素不忌,俯身重重一口咬在楚豐堯的臉上,楚豐堯大驚之下,長聲慘叫:“讓他走!讓他走!”聲音幾欲不成調。  他的幾個副將忙道:“將軍且慢,我等這就去準備糧草。”  楊曄抬頭,冷笑道:“這就對了!”  待那三千車的糧草從內城運出,袁藕明的第二支兵馬也已經等候在城外,當下眾人湧出城去。楊曄一直緊緊地挾持著楚豐堯,看糧草驗明無誤交接完畢,吩咐袁藕明帶著糧草先行,他這邊慢悠悠地道:“楚將軍,我們這就走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還有見麵的日子。恭喜你和大岑郡主將來有朝一日鸞鳳和鳴,白頭到老。”  楚豐堯還沒有吃過這種啞巴虧,鐵青了臉一言不發,楊曄看看他的臉色,又看看他身後蠢蠢欲動劍拔弩張的夏州守城兵士,心中一動。自己攜帶了糧草,比不得來時的呼嘯如風,如此放了他,他若是攆上來,可是不好應付。當下便笑道:“聽說岑王爺還有個小女兒,善彈琵琶解歌舞,長安民眾呼之為小岑郡主,和大郡主並稱‘長安雙璧’。我仰慕久已。等此間戰事一了,我就去長安向岑王爺求婚。屆時咱倆成了連襟,可得互相照應啊!”  楚豐堯怒道:“你……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楊曄扭得他下頜格地一聲輕響:“你敢罵我癩蛤蟆!好,小爺今天斷不能輕易饒你,這就扯了你上長安去求婚!那岑王爺要是敢不把小女兒嫁了我,我就讓他沒了大女婿!”跟副將要過來一根長索,將他三下午去二綁得結實,按在自己馬後,喝道:“走!”  楚豐堯沒見過楊曄這等無賴,他求婚便求婚,為何要扯上自己,卻是弄不明白。但身不由己之下,急怒攻心,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楊曄嚇一跳,想著若是氣死了他,可是不好辦,忙伸手探探鼻息,確定無礙,方帶著人打馬回轉軍營。楚豐堯的副將及兵士隻得不遠不近地跟著,楊曄回頭瞪他們一眼,讓兵士喊話道:“再敢跟著,就剁了你家將軍!”  那幾個副將無奈,隻得招呼兵士暫停了下來。  天色拂曉之時,楊曄和袁藕明押運著大批的糧草車回來,一個個興高采烈,喜氣洋洋。楊曄的身後,捆綁著一個上身赤裸的青年男子,昏迷不醒。  不料楊熙早早就等在軍營外,楊曄一看見他,便將馬鞭甩得啪啪響,神采飛揚地叫道:“哥,我把糧草給你弄來了,至少這些天你不用發愁了。”  楊熙眼中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卻沉著臉道:“你好大的膽子,敢罔顧軍法私自行動。我看你是皮癢了,你過來!魏臨仙,去將最粗的軍棍準備好!”魏臨仙答應一聲,慌忙就要折回去準備軍棍。被白庭壁在一邊悄悄拉住,低聲道:“真……真的打嗎?咱不用求情?”  魏臨仙也壓低聲音道:“既然違反了軍法,為什麽要求情?看到小狼挨打,我很欣慰。不不不,是痛心……”推開他慌忙跑走。  楊曄翻身下馬,搶上來恨不得抱他大腿,哀聲道:“哥,我很怕疼的,你不能打我!”  楊熙瞪他一眼,往他馬上看,詢問道:“你抓了個什麽人回來?”  楊曄一提起來楚豐堯,激動無比:“這位是大岑郡主的未婚夫楚豐堯。肥肉啊,肥肉!”  楊熙聞言微微變了臉色,道:“你抓他幹什麽?”  楊曄笑道:“咱拿著他去長安,跟岑王爺做個長久買賣如何?”    第50章    楊熙臉色鄭重,扯了他手走開幾步,低聲道:“拿他去要挾岑王爺?也就你想得出來。憑他的分量夠麽?”  楊曄張大了嘴,片刻後方道:“哥,你是說他沒用?但是我沒有別的辦法,他的副將和兵士在後麵死跟著,我又帶了糧草,怕打起來諸多不便,隻好一路把他揪回來了。”  楊熙歎道:“你真是的,你溜出去了我能不管嗎?追兵早在六十裏外就被我讓人截住了。如今這小楚將軍,這小楚將軍……”他側頭看看楚豐堯,蹙眉不語,楊曄忙道:“要不我把他扔到荒郊野地去!”  楊熙道:“算了,算了,先帶到營裏來。既然抓了來,不用也虧,也隻得順水推舟試試了。”他一路扯著楊曄往回走,道:“昨晚你沒好好吃飯,又忙了這一晚上,餓不餓?我讓他們專程給你做了些你喜歡吃的,你不準再挑嘴。”  待走到中軍帳左近,抬頭間卻見魏臨仙迎了上來,道:“殿下,軍棍……”看到楊熙親親熱熱拉著楊曄的手,他算是見機快,將下半截話硬生生地吞咽下去,恭敬地道:“營中備了早飯,請殿下和侯爺去用。”  但他身後一個侍衛扛了一根扁擔,權作軍棍用,卻被楊曄看了個清清楚楚,心道:“好你個魏臨仙!還真準備打我,你等著!”忽然一個趔趄,靠在了楊熙的身上,連聲咳嗽,微聲道:“哥,我……我在夏州挨了那楚豐堯一拳,這會兒疼得難受,上不來氣……”一邊死樣活氣翻起白眼看著楊熙。  楊熙頓時大驚,伸手將他橫抱起來,慌忙問道:“你哪裏不舒服,快去傳軍醫來!”一邊抱他進帳去,安置在床上。楊曄指指自己的胸口,哼唧道:“我哪裏都不舒服。”他挨了楚豐堯那一拳,的確胸口疼痛,一陣陣氣悶,這硬撐了一路,也著實撐不住了。楊熙解開他衣服查看,見肋下碗口大一片烏青,不免好一陣心疼,伸出手指輕輕按壓著,查探肋骨是否斷裂,一邊問道:“還疼不?”  楊曄隨著他的手勢嘶嘶地抽氣,抽空嚎叫道:“疼啊!哥,我是活不成了,真活不成了!記得屆時一定得給我結一門陰親。不然這輩子太虧了,媳婦都沒有見到半個。”楊熙喝道:“少胡說!”見軍醫還沒來,便起身出門去要催一催。  恰魏臨仙侍立在帳外,楊熙當頭就喝道:“整日價讓好好看著他,都當了耳旁風。這出去了也沒個人跟著,全都是爾等失職。魏臨仙,你是領頭的,你說怎麽辦?”  魏臨仙心中哀歎這世道不公,也隻得跪倒在地,道:“屬下情願領罰。”  楊熙道:“那好,軍棍伺候。”  楊曄聽得他動了真格,忙在帳中叫道:“算了算了,哥,我自己偷跑出去的,也不關他什麽事。打壞了還得人伺候他,怪麻煩的,饒了他吧。”  恰此時軍醫來了,楊熙便順水推舟地道:“那就饒了你,還不進去伺候著!”  楊曄的肋骨斷了一根,骨裂一根,被軍醫用兩塊夾板夾住,行動頗有些不便。他自己雖然覺得無甚大礙,但楊熙卻不許他再亂跑亂動。等衛猛鐸和金雅仁逼近過來,圍追堵截的時候,幾番交戰下來,楊熙抵擋不住,不得不再一次撤兵。  他吩咐楊曄坐在一輛馬車裏,緊緊跟到自己身邊。而那位小楚將軍,被楊熙待為上賓,放在另一輛馬車裏。隻是被上了手鐐腳鐐,行動不得自由。魏臨仙和鍾離針親自趕車,餘人小心翼翼地守護著。  楚豐堯脾氣上來,也曾怒罵掙紮過,楊熙隻是以禮相待,勸他稍安勿躁。他鬧了幾次,漸漸沒了初始的勁頭,也隻得偃旗息鼓。  此時北辰擎得住楊熙的命令,從長安折返,聞聽楊曄受傷,慌忙過來看他。楊曄懶洋洋躺在馬車裏,手邊全是眾侍衛費盡心機給他弄來的零嘴兒,車邊肖南安和年未伺候著。一見北辰擎伸頭進來,他一躍而起,抱住了北辰擎的頸項。北辰擎一呆,道:“你是裝的吧?怎麽這麽精神?”  楊曄嬉笑道:“我真受傷了,真的,你摸摸我的肋骨,還上了夾板呢。”扯了他的手就往自己胸前摸。北辰擎甩開他手,爬上車在他身邊坐下,楊曄就趁勢靠在了他身上,問道:“長安那邊怎麽樣?”  北辰擎低聲道:“就那樣,還是不肯見。但岑王爺對我們來說,真的是太關鍵了。首先他財力雄厚,能撐得住長久的作戰。其次從關中進攻洛陽,地勢有利無弊,唯一的障礙就是潼關在京師守將手中。如今我們被兩麵夾擊,狼狽不堪,絕非長久之計。若是能爭取到他,天下就算得了一半。”  楊曄笑道:“雲起,要不這樣,你就委屈一點,去跟小岑郡主求婚吧。做了岑王爺的女婿,他自然幫襯著你。我這模樣不周正,名聲也不好,人家瞧不上我。”  北辰擎目瞪口呆,片刻後麵紅耳赤:“你胡說什麽呢?也就你想得出來,我才不跟著你胡鬧!”  楊曄哀歎道:“你不答應怎麽辦?這得全靠你了。我本來就笨,也不會打仗,隻會吃飯,還愛吃肉,什麽忙也給我哥幫不上。如今又受了重傷,有今天沒明天,活一天算一天,更是成了累贅。你們旗開得勝打進洛陽的時候,可千萬別忘了祭奠我啊!”  北辰擎聞言一甩手:“胡說八道!”  是晚眾人駐紮下來,楊熙把北辰擎和楊曄喚進了自己的帳中,帳外眾侍衛把守著。楊熙詳細詢問北辰擎在長安的事情,北辰擎道:“岑王爺態度依舊。殿下,如今西迦和衛將軍左右夾攻,步步緊逼,在這麽下去,小狼從夏州搶來的糧草,也支持不得我們把戰事結束。我在去長安的路上走了不止一次,我想找地方設伏,徹底打開這困境,殿下以為如何?”他一邊說,一邊將自己手繪的戰事圖拿了出來。  楊熙擰眉查看那圖,臉色沉凝端肅:“你想設在哪裏?”  北辰擎道:“就這清水河(延河)附近即可。”  楊熙道:“不,我們能不能折道東南,沿著北洛河河穀往下走,將兩支軍隊往黃龍嶺附近引呢?”  北辰擎道:“那恐是不行,殿下。衛將軍也還罷了,西迦人野蠻,一路雖然有大衍王朝提供糧草,但他們依舊燒殺擄掠為非作歹,強搶民女的事情時有發生,我在長安就聽說了很多起。所以不能讓他們深入關中地帶,否則百姓遭殃過甚。我認為我們就在這裏好了。”  他伸手在清水河附近指著一道蜿蜒的河穀,楊熙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接著拉住他的手扯到黃龍嶺附近,堅持道:“在黃龍嶺附近。”  北辰擎微微紅了臉:“為什麽?”  楊熙抬眼看看他,輕輕一笑,卻不言語。  三人進帳的時候,魏臨仙曾給眾人煮了一壺茶,此時楊曄正品啜得興起,聞言插話道:“岑王爺躲在長安裝死,這麽一直裝下去,可不是什麽好事兒。西迦金雅仁能帶著那幫懊糟來鬧騰鬧騰,民憤大就大吧,最好大得能把長安城給掀了,瞧那岑王爺還是否能穩坐釣魚台。雲起啊,我前一段兒在夏州,抓了他未來的女婿楚豐堯,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屆時我們再拿著楚將軍去跟岑王爺交涉,也許就有了轉機。”  北辰擎頓悟,想來楊熙打的也是這個主意,便低聲道:“明白了。那麽我聽你們的,就在黃龍嶺。”他突然想起一事,抬頭道:“殿下,你說黃龍嶺,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稟報,我雖然沒有見到岑王爺,但我卻有幸見到了另一個人。那位虞部郎中任鸛,殿下還記得吧?他恰好就在黃龍嶺附近查探地形。我厚著臉皮請他往軍營中來,他不肯來。但他告訴我說,他接下來會去長安給岑王爺拜壽。我言道殿下如今困頓無比,想求他過來幫助殿下,他卻說,困頓怕什麽?置之於死地而方能後生,而此地就是轉機。據說他是會看天象的,莫非……莫非,他口中的此地就是黃龍嶺?”  楊熙剛端起一盞茶,此時手一抖,竟然將茶潑出了少許,低聲重複道:“任鸛?他已經很久沒有回洛陽了。聽說我皇兄找過他的,竟然沒有找到。後來他的徒弟荊侍郎去了,此事才不再聽人提起。”他低頭凝神思索半晌,道:“他真的這麽說?”  北辰擎眼睛晶亮,慌忙點頭。楊熙將茶杯一頓,卻良久無言語。楊曄凝神看著他,片刻後湊過來,低聲道:“哥,你怎麽了?那個任鸛年紀不小了吧,莫非你愛上了那個老頭子?相思久矣?”  楊熙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吃著藥呢,這一會兒功夫不看你,就偷喝了這麽多的茶水,那藥豈不白吃了?”  北辰擎對著楊曄一笑,過去奪了他的茶盞,道:“殿下,如此讓我先帶一隊精兵折返黃龍嶺,再詳細查看一次地形,做好妥善布置後,我會傳訊回來。如今這兩路大軍追得急迫,我就不耽擱了,我這會兒就走。你們也要小心躲避他們的夾攻才好。”  楊熙抬頭看著他,眼神忽然間變得溫柔無比:“你急什麽?才回來就又走,不覺得累麽?今晚好好歇歇,明天再去不遲。”他轉頭對楊曄道:“我接下來要跟雲起詳細說說設伏的事情,不定到什麽時辰了。你的傷未痊愈,講這些事兒你也沒興致聽,你去找魏臨仙他們,早些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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