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曄正掃得興起,卻聽白庭璧一聲悶哼,楊曄百忙住一眼掃去,見一枚長箭釘在他後肩上,幸好不是翼軫衛的毒箭。他吃了一下,狂風驟雨般撲過去,擋在白庭璧身前,道:“快走!”眼見第二輪箭雨紛至而來,便長槍一抖,隨手挑起一個兵士來,揮舞一圈,擋開了第二輪箭雨。見不遠處幾匹戰馬,似乎是那幾個西迦人騎來的,趁著眾人一愣怔的機會,攬著白庭璧飛身搶了過去,搶上了一批戰馬,接著長槍連抖,刺在另外幾匹馬的臀部,結果那幾匹馬瞬間驚嘶騎來,四散奔逃,與追來的兵士混在一處。  趁著這一片大亂,楊曄駕馬衝了出去。一路人聲、兵刃交接聲、羽箭破空之聲響成一片,他一邊抵擋一邊策馬狂奔。西迦的馬匹骨架高大,奔走極快,瞬間衝出老遠,一路搶出大營去。身後一幹騎兵,在羅瀛的呼喝下緊追不舍地攆了上去。  兩人一騎衝到了曠野之上,白庭璧坐在楊曄的身前,低聲嗚咽道:“侯爺,我疼啊!”  楊曄喝道:“忍著!”努力想辨別方向,四麵漆黑一片,卻是看不清楚。他隻得就這麽昏著頭跑了下去,想先甩開追兵再說。  初始這馬跑得極快,但畢竟兩人一騎,過得沒多長時間,便聽身後馬蹄聲漸近,想來不久就要追上。楊曄不敢硬抗下去,見旁邊不遠處似乎是一片片的檉柳林子,便拔出了身邊攜帶的匕首,道:“小白,跟著我跳馬!”隨著他的呼喝,兩人一起飛身下馬,楊曄臨下去前,順手在那馬臀上又是一下,那馬吃痛,瘋了一般衝出去。兩人就勢連滾帶爬地躲開,躲到了一叢紅柳叢後。  不出片刻,就見一隊騎兵呼嘯而過,攆著那馬去了。楊曄低聲道:“我們得想法子回府穀,可是應該往哪邊走?小白,你知道不?”  白庭璧道:“我不知道。哎呦,我受傷了,流血了,男人的血是流不得的,哎呦喲……”他正呻吟得起勁兒,一轉頭間看著楊曄,卻忽然瞪大了雙眼,楊曄的背上、左肩頭兩支長箭,右肋下鮮血淋漓,白庭璧驚道:“你你你……”手指顫抖地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楊曄瞥他一眼:“我怎麽?雲起又不在這裏,我跟誰撒嬌去!跟你?”轉過身去道:“來,給我把箭拔了。”  白庭壁哆嗦著不敢下手,楊曄等得不耐煩,怒喝道:“別耽誤時間!待會兒我還得給你拔呢!”白庭壁隻得咬著牙下手將楊曄身上的羽箭拔了出來,幸好入肉不深,但卻血流如注。白庭壁身上帶的有傷藥,手忙腳亂扯下衣襟替楊曄包紮起來。  兩人像兩頭野獸,在這荒郊野外的黑暗中摸索著互相處理了傷口,白庭壁忍著眼淚竟然沒有哭,換來楊曄一聲由衷的誇讚。剛喘得一口氣,卻聽到遠遠地馬蹄聲重新想起,這次來了不止一隊,聽來三麵皆有,看來羅瀛和淩疏十分看重自己,非常想殺了自己。  這四周並無多少可以蔽身的東西,作為藏身之所太不合適,楊曄隻得道:“小白,走的動不?躲一躲吧。”白庭壁很想直接臥倒睡去,但卻不敢宣之以口,便點了點頭。兩人將軍服脫了就地掩埋,互相拉扯著,踉踉蹌蹌不分方向地往前跑去。  所幸那馬蹄子聲四麵蕩漾,聽來聲勢甚是浩大,卻終究沒有和兩人狹路相逢。天色微亮的時候,兩人俱都筋疲力盡,放眼望去,四周景物生疏,卻不知身在何處。楊曄看自己二人一身是血,便道:“小白,咱哥倆生得玉樹臨風,想來有些招眼。這天亮了,不能再亂跑,找地方躲吧。”  白庭壁嗯嗯地點頭,跟著他踉踉蹌蹌往前走。沒走多遠,見前麵的樹林中竟然有一處小村落,稀稀疏疏幾十間房子。兩人大喜,慌忙湊了過去,卻聽不到什麽人聲,也不知是被西迦人來回劫掠給掃蕩空了,還是人都尚未起來。  兩人顧不得這許多,隻管揀了一所院落過去,見那院落破敗的連院門都沒有,裏麵幾間草房,上了一把破鎖。楊曄一把就將鎖砸了開,擠進去找床,床倒是有,沒有被褥,隻有一領破席。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這怎麽睡?”  白庭壁道:“侯爺,先別急著睡。這一身是血給人看見可是不得了。找幾件衣服換換。”說罷便去扒靠牆一個破爛不堪的衣櫃,待扒開一看,裏麵幾件半舊的衣服,竟然都是女服。遊目四顧,窗下貌似是一張梳妝台,有一盒胭脂,半麵銅鏡,俱都落了厚厚的灰塵。看來這是一間女人的閨房,主人久不在矣。  他失望地歎了口氣,楊曄卻眼睛一亮,忽發奇想:“白庭壁,你扮成女人什麽樣子?給我看看!”  白庭壁很忌諱把自己和女人牽扯在一起,頓時被戳了肺管子,怒道:“我才不扮女人呢,要扮你扮!”  楊曄哼一聲,自行在那張破席上睡倒。剛喘得一口氣,卻忽然一骨碌又爬了起來,道:“小白,來人了,很多!”  馬蹄聲由遠及近,瞬間似乎四邊八方俱是,鋪天蓋地而來,聽來勢竟是將這個破敗不堪的小村落四麵包圍。兩人對看一眼,來的不知是友是敵,敵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二人身上有傷,想殺出去太不容易。楊曄道:“咱就做一回女人吧,行不?侯爺我先來!”跳下床搶到衣櫃前,抓起幾件女服,將自己裝扮了起來。  西迦的金尼克帶著大批的族人闖進這個院子的時候,見到的是兩個嬌嬌弱弱的女子,臉上髒得眉眼不分,竟然還抹著薄薄的一層胭脂,倒應了那句老話:自古醜人多作怪。身上衣衫襤褸,正偎依在一扇破門後瑟瑟發抖。  金尼克是西迦駙馬都尉金雅仁的得力助手,負責替事務繁忙的金雅仁出來為非作歹。他身高**尺,眉骨高聳,皮膚黝黑,糙鼻子糙眼兒,頗具西迦人的顯著特征。不開口也還罷了,一說話高聲大氣,嘔啞嘲哳,仿佛七八個人一起開腔,聒噪非常。待見到縮在門後的白姑娘和楊妹妹,頓時眉開眼笑:“美人,兩個!帶走帶走!”  楊曄聽得直翻白眼,心中暗暗叫苦,他剛才裝扮好後特意照了銅鏡,真不知這西迦的首領什麽眼光。忙用手肘捅捅白庭壁,白庭壁捏起一個蘭花指,嬌滴滴地道:“大……大人……奴家已經嫁人,夫君不在家,不能跟大人去。大人饒了奴家……”  金尼克常來中原掠劫,因此會說漢話,聞言笑得豪邁大方:“嫁人?做了咱西迦人,沒有中原這許多的禮儀規矩,你隨時可以改嫁,同時嫁十七八個都行!帶走帶走!”  白庭壁和楊曄聞言臉色呆滯,竟不知如何應對,接著眼前暗影一晃,兩個彪悍的西迦人甩出了長長的套馬索,白庭壁下意識地想躲,被楊曄伸手按住,低聲道:“不可輕舉妄動。”腰間一緊,踉踉蹌蹌地被扯到了馬前去。  金尼克一聲呼喝:“走。”當先便行,因為族人拉著這兩個美人,還體貼地放慢了速度。  眾人跟著一湧而出。  待出了院門,兩人看到西迦人呼嘯著從各路匯聚過來,分別用套馬索牽著幾個女子,哭哭啼啼地隨在馬後,後麵有幾個村人呼天搶地地跟著,卻又不敢離得西迦族人太近。原來這村落離得偏關有點遠,以前西迦人似乎不常來,因此倒也有些人煙。  楊曄看在眼裏,悄悄伸手狠掐白庭璧的手臂,低聲道:“你看人家都在哭,你也別太出挑了,趕緊跟著哭!我說你平常沒事兒唧唧歪歪的,該哭的時候怎麽又不哭了呢?”    第36章    白庭璧被楊曄掐得眼淚汪汪,狠狠地瞪他一眼,卻還是不肯哭出聲,隨著前麵如狼似虎的西迦人出了村落。村外曠野上,許多的西迦人從四麵八方跑過來,馬上或載糧食,馬後或隨婦人,一個個興高采烈,大聲呼喝著。見到金尼克,都匯合了過來,拿本族語言打著招呼,瞧來竟然有幾百人之眾。  楊曄聽得西迦人聒噪不休,卻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麽,便悄悄詢問白庭壁。白庭壁已經在邊關呆了兩年多,倒是大致能聽懂,便低聲道:“他們說沒想到這次能抓住這麽多的女人,回去和別人分享很虧,打算路上就地先享用享用,享用……享用……”他忍不住哆嗦起來:“侯爺,我可是堂堂男子漢,不能讓他們當女人給用了。咱無論如何得逃出去。”  楊曄道:“那就等晚上,現在先跟著他們走。不然別剛逃出去,再落到羅瀛手中就麻煩了。奶奶地,沒想到扮個女人倒扮出禍事兒來了!”  兩人雖然有傷,也隻得被牽著往前走。幸而一起走的都是真正的女兒身,沒幾個走的快的。這般拖拖拉拉,西迦人不耐煩起來,金尼克吩咐道:“一人一個,扯到馬上,趕快出關回去。”  於是果然一人一個給掠到了馬上,楊曄被按在一個體型高大的西迦人馬後,體臭味兒一陣陣襲來,中人欲嘔且不說,那馬狂奔起來,顛得傷口劇痛。他在心中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千句日娘賊,正苦不堪言的當口,卻忽然前麵的西迦人一陣騷亂,原來去路被人阻住了。  楊曄和白庭壁極力探著頭往前看,恰好載他二人的西迦人跑得比較靠前,終於看清楚了前麵狀況,卻也由不得吃了一驚。原來攔路的竟是一隊羅瀛的兵士,押著十幾輛馬車。領頭的那人是羅瀛的一個偏將。他身後隨著兩人,騎在馬上,被幾十個翼軫衛擁簇著。一人銀灰色衣衫,高挑挺拔,背負長劍,身後寸步不離地跟著董家哥倆。另一人朱紅色衣衫,仙風道骨,竟然是大衍王朝的淩少卿和荊侍郎。  楊曄忘了自己已經變成了女子,連忙縮回頭來,心中噗噗亂跳,暗道:“莫非這是來抓我們的?”隱隱地聽得那偏將喝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那邊和我們羅將軍交涉談判著,這邊就背著我等抽空出來搶人,怎麽一點道理都不講?”  金尼克連忙湊了過去,笑道:“將軍息怒,羅將軍不是說了大衍的皇帝還有禮物送給我們,送禮要投其所好,我們族人缺的就是女人。所以這也都算作禮物吧,好不好?我保證,以後我們不搶了,這是最後一批。”  那偏將和荊懷玉三人同時蹙起了眉頭看著他,見他一臉的陷笑,荊懷玉道:“這……禮單上沒有這一項。淩大人,你看如何處理此事?”  淩疏搖搖頭,卻不說話,想來他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金尼克趕緊往他身邊擠過去,接著陷笑:“淩大人,這也沒多少個女人,卻可以大大解除我們的饑渴。我們西迦人,都待女人很好的,女人在家裏的地位很高。比如我們的駙馬金雅仁,大公主讓他跪著,他就不敢站起來。若是把他踢下床了,他也不敢爬上去。我們族人都以他為楷模,絕不虧待自己的女人,所以你就讓我們把這些女人帶走吧,好不好?”  楊曄看他不住地往淩疏身邊湊近,心中暗罵:“你的駙馬這麽窩囊,你還有臉出來說!果然是韃虜之輩,狗屁不通!你奶奶的,你擠得離他那麽近幹什麽?你身上的臭味兒很好聞麽?”  淩疏臉色沉靜,唯眼珠冉冉而動,上下地打量著金尼克,片刻後輕輕地道:“這等事情,還是荊侍郎做主吧。”反身打馬,徑自先往北邊行去,他身後的翼軫衛連忙跟上。  荊懷玉笑一笑,低聲對金尼克道:“不過幾個女子,你就帶著吧,可不許虧待她們。另,這一路上若是和我等同行,千萬不要性急欺辱這些女子。若是她們哭鬧起來,惹怒了淩大人,結果下官無法預料。”言罷丟下他趕緊也攆了上去。  金尼克諾諾點頭,吩咐下去,於是這一幹的女子,便被西迦人一路帶著往前走。一路行來,一幹人看似混合在一處,其實涇渭分明。淩疏等人走在前麵,金尼克做向導殷勤相陪,中間是大衍兵士護衛著那十幾輛馬車。西迦族人看押著眾女子遠遠地隨在後麵。  此地距離偏關很近,眾人一路急行,到午時過後不久,便到了偏關。因那羅瀛的偏將從前本就是跟著羅瀛鎮守偏關的,荊懷玉等人又持有皇帝的聖旨,所以輕易地出了關。  眼見天色暗下來,諸人選擇一背風處歇息,大衍的官員將士紮起了帳篷,自去休憩。金尼克安排族人聚集在一處空地上,點了火堆烤肉吃。一群女子被圈禁在一處,每個人都分了肉幹和清水,但卻被牢牢看守著,不許亂走動。  白庭壁悄悄地挪到楊曄的身邊,低聲道:“侯爺,天黑了,咱想法子逃走吧。”兩人武功高超,卻被當成了弱女子來對待,若是出其不意地逃走,估計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楊曄不客氣地嚼著肉幹,含含糊糊地道:“逃什麽逃?這有吃有喝的,又沒有虧待了你,做什麽要逃?”  白庭壁驚詫異常,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果然色迷心竅……你白天還說要逃的,這轉眼間主意就變了。你若是害得我清白不保…唔!”卻是被楊曄一把捂住了嘴,低聲道:“別鬧。這西迦和荊懷玉他們貌似沆瀣一氣,這事兒太詭異了,我必須要探知端倪。我這是在幹正事兒!你若是害怕,你先逃回去給雲起報信兒,換別人來接應我,我留下。”  白庭壁伸手扒開他的手,淚汪汪地道:“那不成,我要是把你自己丟在這裏,你有個好歹,我還有什麽臉混下去,魏臨仙他們還不笑死我。你不走,我也不走!”  楊曄道:“那你就別鬧,乖乖地跟著我。什麽清白不清白的!裙子穿得老練,真當自己是黃花閨女了?”  第二日眾人接著前行,穿過一片片的戈壁。漸漸戈壁灘變成了草甸子,爾後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野風浩瀚處,草海翻滾出了和緩的波浪,一層層綿延蕩漾到天邊,直欲與白雲接壤。偶爾有零星的湖泊鑲嵌在草地上,如寶石般閃閃發光。  這般勝景楊曄無心欣賞,一心一意地伸著頸項往隊伍前麵窺探,可惜隊伍浩浩蕩蕩,無論人家在前麵如何勾搭成奸,他也看不見分毫。  走了大約七八天,終於遠遠地看到北邊的天邊,一線山脈迤邐而去,起伏綿延,蒼莽雄偉,那便是北方草原上的陰山。山下的雲中城中,聚集著西迦大批的族人。待行過一道玉帶般的河流,白色的雲中城便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城外的草原上牧歌聲聲,牛羊成群,遠處散著許多零零星星的帳篷。  帶隊的金尼克將馬鞭甩得脆響,高叫道:“去稟報國主,稟報我們的駙馬爺,我們回來了!我們不辱使命,帶來了中原的客人,還帶來了許多的女人,啊嗬嗬嗬嗬嗬……”  一串張狂豪邁的笑聲,引來一隊西迦衛士,將眾人帶進城去。  進得城來,楊曄不免東張西望,見房屋大半為石頭木材所建造,雖然高大,卻也簡陋。街上的西迦人均著本族服侍,男人來來往往很多,女子幾乎沒有幾個,看來金尼克所言不虛,他們這裏的確缺女人。  西迦王的王宮前,金雅仁帶著隨從親自出迎。這位西迦的駙馬看起來似乎不是純粹的西迦人,約有二十七八歲年紀,生得身材纖細,膚色潔白,麵容尖俏,眼珠深碧,一頭卷曲的烏發直拖垂到腳髁處,用五色絲帶紮住。身著西迦服飾,卻比別人的衣服上多了諸多的紋繡裝飾,異彩紛呈,眩人眼目。  待金尼克將淩疏和荊懷玉引見給他,金雅仁對著這來自天朝的官員很優雅地張開了雙手,兩人均都一驚,以為他要擁抱自己,卻見他接著將雙手合在胸前,行西迦傳統禮。淩疏和荊懷玉還禮,正準備跟著他進入王宮,金尼克在後麵興高采烈地道:“大哥,美人,很多。”言罷將掠劫來的大衍女子們猴子獻寶一般統統推了出來。  金雅仁一聲輕咦,緩步走過來,將這一幹蓬頭垢麵的女子逐次認真看來,最後皺起了眉頭:“尼克,你的眼光真的沒有長進。算了,不過這麽醜倒是恰好。宮裏如今沒有女人,挑二十個暫且留下,餘下的你們分了去。”  楊曄聞言心中怦怦亂跳,暗道:“他若是挑不中我可怎麽辦?”連忙不著痕跡地往前擠了擠,白庭璧見狀,隻好跟著他擠過去。金尼克的眼光的確有大問題,竟然把這兩個眉眼不分還塗脂抹粉的所謂美人留了下來,送進了西迦王的王宮。  這王宮似乎並不是很大,果然如金雅仁所言沒有女人,來往仆從皆為男子,這二十個漢女就顯得彌足珍貴。金雅仁專程派了兩個懂漢語的年長老者來帶領著,到一處房屋中梳洗歇息,換上了西迦女子的服飾。但凡有不從的,便是一頓嚴厲的喝罵。眾女子戰戰兢兢不敢多言,楊曄和白庭璧夾在中間,更是格外嬌羞可人。  是晚楊曄和白庭璧擠在一處睡,楊曄道:“小白,你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嗎?說說這王宮中為何沒有女子吧。”  白庭璧對男扮女裝甚是不滿,待見楊曄扮得歡欣鼓舞樂不思蜀,不免一心怨懟之情,氣哼哼地道:“我不知道!”  楊曄喃喃地道:“這事兒透著詭異,我得弄清楚。”  王宮中,臉無法弄得那麽髒,楊曄怕被人看出本來麵目,是晚他逼著白庭壁溜出去,找來些墨,調得淡了塗在臉上,又用描眉的筆和胭脂胡亂畫一番,方才放心。  第二日那兩個老者過來了,教他們簡單的西迦語和西迦禮節。一幹女子羞縮膽怯,未免束手束腳。其中一個老者鼓勵道:“我們西迦的禮節比起你們中原的簡單許多。快些學,學會了就可以去前麵侍奉貴客,趁機開開眼界。”  楊曄聞言,兩隻眼一眨一眨看著他,一臉向往之色,當先帶頭努力學習禮儀。那老者見他聰穎勤奮,意甚嘉許,不免和他多說了幾句。楊曄打蛇隨棍上,趁機打探道:“這位老爹,貴客們在幹什麽?以咱這蒲柳之姿,也有機會去伺候嗎?”  那老者道:“若是學得好,明天就可以去。咱們宮裏沒有女人,急需你們出去侍奉人,所以要好好學。”  楊曄道:“老爹真是好人。我們一定不負老爹的期望。隻是這宮裏為什麽沒有女人呢?”  那老者麵現不虞之色,道:“這個……這個……沒有女人,是有緣由的,這不是你亂打聽的事兒……”  卻聽得門口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接口道:“誰說沒有女人?我不就是女人嗎?”    第37章    爾後一個衣飾華貴的西迦女人走了進來,未進門,就把門先給堵住了。原來這門相對於她來說,恁窄了點,也恁低了點。  那兩個老者慌忙拜伏於地,道:“見過大公主。”  那正是西迦的大公主闞於婕,西迦女子身材均高大,以健壯胖大為美,大公主更是人中龍鳳豔冠西迦。她手中拎著一根馬鞭,虎虎生風地走進來,將這二十個女子掃視一圈,黝黑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滿意的笑容:“這次的女人是誰帶回來的?”  其中一個老者道:“稟大公主,是尼克帶回來的。”  闞於婕點頭道:“不錯,尼克像陰山上的盤旋的神鷹,越來越聰明了。從前他們帶回來的那些個小妖精,能要麽?我就想著明天恰好是祭天日,犯了錯的人又少,正打算把這妖精們弄幾個過去湊數,這幾個粗笨高大的倒挺好,那就算了。來人!”  門外應聲跟過來兩個西迦少年,聽大公主吩咐道:“去拿一百兩黃金,賞給尼克。以後再找女子,就照著這模樣的找,多找些來。省得他們說王宮裏沒有女人,都是因為我容不下人。我的心胸就如那草原一樣廣闊無垠,怎麽會容不下人?哼,這次我看他們還有什麽話說!”言罷轉身出去,待走出幾步,又回頭吩咐道:“明日把這些中原來的女人都帶去觀禮,讓她們見見咱西迦的禮儀和規矩,先知道個厲害,看以後誰敢偷懶犯錯。”  楊曄看著大公主的背影,咋舌不下。原來金尼克深藏不露,是有大智慧的人,虧得自己先前還在質疑他的眼光。他忍不住湊到白庭壁的耳邊低聲道:“你看這位公主,她要是敢撲上去把她的駙馬按倒壓住,必定蓋得嚴嚴實實,什麽都看不到,倒省了妖精們覬覦。我說那金雅仁怎麽被她踹下床就不再上去了呢,原來如此!”  白庭壁滿眼驚恐,伸手按住他的嘴:“別亂說,千萬別亂說,當心她聽見!”  原來第二日恰逢七月初一,是西迦國傳統的祭天日。這日一大早,二十個人便被早早地喊了起來,收拾妥當,帶到了西麵的一處空地上。已經有不少的西迦族人等候在那裏。  這祭天地鬼神祖宗是西迦國的頭等大事兒,賽過了去中原劫掠女人。地址就在王宮左側的天胥台,每隔三個月一次,所有的官員及有頭有臉的族人等都要參加,捎帶著商計大事。在傳統祭拜天地之禮後,將族中犯了死罪的犯人趁機在天胥台上處決了,告慰神靈和祖先。  楊曄等人被幾個侍衛牢牢看著,雖站得比較偏僻,但卻恰能看清場中一切情形。見那天胥台不過高兩尺左右,台中央設置了大大的祭壇,靠台後的位置有二十餘根樹立的木柱。  過不多久,一群王宮的侍衛湧了進來,身後跟著錦衣華服的金雅仁。金雅仁手中牽一**歲孩童,棕褐色皮膚,眉眼卻俊俏,是那位西迦小王子闞於稚。那位驚采絕豔的大公主倒是沒有跟著出來。  他身後便是淩疏和荊懷玉。荊懷玉依舊是朱紅色府綢長袍,烏履玉帶。淩疏著黑色回紋緞寬袖長衣,緙絲衣邊有兩寸寬,暗紅色萬字不到頭紋飾,紅絛束腰,更襯得臉色潔白,發如鴉雛。長劍這次沒有負在背上,跟在他身後的董鴿替他拿著。  遠遠的楊曄看在眼裏,頓時心生忿怒:“你個狗日的,穿成這樣出來招搖賣俏,你倒是想幹什麽?縱然你一根狗尾巴花出了牆,那綠帽子可不是給老子戴,你家皇帝他得先戴!”  淩疏似乎感受到了他利刃般的眼神,忽然不經意地往這邊掃了一眼,楊曄連忙縮身到白庭璧身後去。卻見他已經收回了眼光,隨著那金雅仁在祭台下的主座上分賓主落了座。  金雅仁側頭,對淩疏和荊懷玉道:“兩位客人遠道而來,這祭祀是我西迦族中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不看。”  那祭祀是族中長老帶著諸人進行,小王子跟著上了天胥台。底下族人均都站起來,淩疏和荊懷玉便也跟著站起。見這祭祀不過一番禱告跪拜而已。金雅仁作為駙馬,權勢雖大,卻沒有上台的資格,因此依舊在下麵陪著中原客人。  淩疏聽不懂西迦語,看不出他們在祭祀什麽,便側頭看了看金雅仁。金雅仁眼光冷凝望著台上,竟是隱隱有不屑之意,待感受道淩疏的眼神,便回頭對他笑了笑,卻並不多做解釋,隻是道:“待看完這個,還有另外的重頭好戲給二位看。”他漢語雖流暢,用辭也很妥帖,但語音卻忽輕忽重,忽緩忽急,聽起來甚是怪異。  淩疏並不答話,荊懷玉側頭道:“駙馬大人,請問是什麽好戲?”  金雅仁道:“處決犯人,我們西迦族人喜歡看這個。”  待祭祀完畢,那小王子闞於稚跑回來,直接擠進了金雅仁的椅子,被他伸手攬住。爾後便有侍衛及儈子手打扮的人押了十個人犯上台去,分別綁縛在台後的十根柱子上。底下的西迦族人頓時一陣喧嘩,甚至掀起了小小的歡呼之聲。看來不管是哪裏人,均會有一些人喜歡圍觀血腥殘暴的事情,概為人之通性也。  淩疏眼光冷冷地掃過那十個亟待被處理的犯人,問道:“駙馬大人準備怎麽處決他們?”  他很少開口說話,因此金雅仁對他的問話頗為重視,忙回答道:“砍頭,絞刑,看起來都很有趣。這個還可以由犯人自己選擇。但是最東麵那個人,便由不得他挑。他十餘天內因為搶奪別人的老婆殺了許多人,連兩歲的孩子都不放過,他要接受最殘酷無情的懲罰,要被剁成一塊塊丟到鍋裏煮了。這樣能起道震懾人心的作用。”  隨著他的說話,果然有幾個人抬了一口大鍋上去,放在一個現成的鐵架子上,鍋下生起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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