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思亂想。”周梓拍拍他的腦袋,“你隻要乖乖聽話,小風就不會有危險。”    三日後,周梓果真就帶著方栩回到了自家的錢莊。    不過不是平平靜靜回去的,而是帶了官府的人前去,直接把那錢莊的掌櫃抓著下了大獄。    城中都在傳,說是錢莊掌櫃這些年暗中貪汙了不少銀子,這次終於露出了尾巴,周家的大掌櫃覺得不對,才帶著兒子偷偷進城,聯絡了官府前去盤查,終於查了個清楚明白。    這家錢莊對周家的產業來說至關重要,因此周梓索性安排了方栩親自管理,自己則在一邊幫著他。    這一日,父子二人正在看賬簿,突然就聽說有人求見。    “誰啊?”周梓懶洋洋的發問。    “回老爺,是唐門的掌門人。”下人在門外答道。    “唐掌門?快請。”周梓揮揮手,示意方栩從側門出去。    等了這麽久,他終於來了。    周家和唐家都算得上是大戶,既然兩家的當家都在這裏,那便沒有理由躲著不見。    即便是他不來找自己,自己也會在以後尋個理由去見他。    不見,才是真的心裏有鬼。    “周大俠。”唐傲天笑嗬嗬的進了門,衝周梓抱拳打招呼。    “唐掌門說笑了。我現在就一個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哪裏還擔得起大俠的名頭。”周梓自嘲的搖頭,“哪裏比得上唐掌門你啊。”    唐傲天也就來敷衍試探一下,因此這次兩人也並沒有多做交談,隻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連飯也沒吃便匆匆告辭。    “唐掌門好走,不送。”周梓親自送他出了門,眼裏有些笑意。    東海小島上,程沐風坐在礁石上看著壓頂的黑雲,一臉的若有所思。    “快要下雨了,怎麽也不回去?”夏玉茹尋了出來,站在他跟前問道。    程沐風依舊是看著海麵,也沒有張嘴說話。    “又跟我鬧小孩脾氣?”夏玉茹也並不計較他的失禮,反倒是坐在他身邊軟聲相問。    自己要他,不就是看上他這自負狂傲的性子,若是他跟那些男寵一樣曲藝奉承,那便也沒什麽意思了。    “我哪敢跟公主鬧脾氣。”程沐風冷冷開口。    “看都不看我一眼,還說沒跟我鬧脾氣?”夏玉茹語氣裏有些無奈,“前些日子你怨我不信你,現在我也已經把軍權給你了,怎麽還不見你的火下去一些?”    “公主這幾日難道沒有聽說麽?”程沐風冷笑一聲,“軍中的流言蜚語鋪天蓋地,說我靠著床上功夫討你歡心,妄圖置夏如淵於死地。”    “你管別人怎麽想,三天後就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怎的連笑都不給我笑一下。”夏玉茹伸手想替程沐風理頭發,卻被他扭頭躲開。    “那些流言,可都是從‘忠’字營傳出來的。”程沐風說完之後,便起身離去。    誰都知道,‘忠’字營歸夏如淵所統領。    夏玉茹回到房中,心裏也有些不滿。    那些流言自己也聽過一些,的確是有些難聽的過分,也難怪程沐風會如此生氣。    “主子,王叔求見。”門外有丫鬟傳話。    “公主。”夏如淵進門後神色有些匆匆,“我聽說你打算把所有秘密都告訴程沐風?此事萬萬不可啊!”    “你這又是從哪聽來的?”夏玉茹不滿道。    “軍中都在傳——”    “那些流言還不都是你手下的人傳出去的!”夏玉茹狠狠摔了手中的茶盞打斷他。    “公主?”夏如淵被嚇了一跳。    “凡是都要有個限度,回去告訴你的手下,以後若是再敢胡說八道,即刻軍法處置!”夏玉茹怒道。    “公主,現在大戰在即,切不可為了討一人之喜而亂了整個軍心啊。”夏如淵盡量心平氣和的勸他。    “亂軍心的,怕是王叔你吧?”夏玉茹冷眼看著夏如淵,“王叔盡管放心,程沐風於我而言,更多的是男寵,而不是棟梁,論將來大舉,還是要靠王叔你。”    男寵?棟梁?    聽著夏玉茹不陰不陽的語調,夏如淵在心裏冷笑。    野心再大,也不過是個好色的老女人而已。    自己願意跟著她,無非是看中她公主的身份,還有她手裏那枚上古傳下來的兵符。    相傳在東海某座荒島上,藏著一筆巨大的寶藏。    而地圖與開啟寶藏的鑰匙,就藏在那枚兵符裏。    當初夏玉茹從莽王手中盜得了兵符,自己才會答應和她共事。    表麵上裝的順從,骨子裏卻一直是鄙視的。    一介女流,年紀一大把了還沒嫁出去,還沒當上皇帝,就學人家養了幾十個男寵,夜夜笙歌荒淫無度。    原本想著事成後再尋一個機會殺了她,現在看來,也沒有必要等那麽久了。    反正兵符藏在哪裏自己已經偷偷打聽到,夏玉茹對自己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無。    這麽長時間對他低眉順眼,她還真以為自己就是女皇了?    殺她根本就是輕而易舉,至於那個程沐風,每日到了晚膳的時候都會毒癮發作,連個燒火的都能宰了他。    當初夏玉茹跟自己說姓程的是帶兵奇才,自己才會費盡周章的把他領上島。    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中了那個老女人的道。    哪裏是找了個帶兵奇才,根本就是又給她找了個情人。    訓練水軍的時候隻會挑三揀四,在床上伺候人倒是厲害,沒來多久,居然就挑的夏玉茹和自己翻了臉。    “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了。”夏如淵回到自己房中,狠狠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是夜,程沐風正在屋子裏看地圖,突然就挺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少宮主。”葉然進了屋子,笑眯眯的自己坐下喝茶。    “這幾天編謠言編的很開心吧?”程沐風眯著眼問他。    “嗯,開心的呀。”葉然興奮的點頭。    “你娶媳婦了沒?”程沐風突然問。    “啊?還沒呢。”葉然有點不好意思。    “那經常去逛窯子吧?”程沐風慢悠悠的追問。    “噗……”葉然噴了一桌子的茶水,“哪啊,這話可不能亂說,我這輩子還沒去過青樓呢!”    “那你編的那些謠言,挺活靈活現的啊。”程沐風在心裏咬牙切齒。    看這小孩長得一臉純潔,怎麽就能編出那麽下流的葷話?    “嘿嘿,小書上看的。”葉然傻笑,“在咱雲刹堡山下的書店裏就有得賣,兩文錢一本,五文錢三本,藏在書櫃的最裏頭,不是熟客老板還不賣!少宮主要是想要,下次我帶著你去!!!”    程沐風看著他滿臉的真誠,有些哭笑不得。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程沐風問他。    “都安排妥當了。”葉然點頭,拿了張紙出來,細細講給程沐風聽。    海風吹進窗欞,屋子裏有淡淡的海腥味。    暴風雨來臨的前夕,連往日清疏的月色,也被染上了一層妖豔的橘紅。        第二十九章 隔海相望心相連        這天方栩在錢莊待得有些悶,於是出了門去城中瞎溜達。    城東有廟會,東南的風土人情迥異於西北,方栩一個人左看看又看看,倒也覺得有趣。    走著走著,卻被前麵的幾輛大車擋住了路。    細細一看,車上有紅燭喜被,還有雞鴨魚肉,顯然是有人家要辦喜事。    錦緞莊的老板還在指揮人往車上裝紅綢,方栩看路一時半會也不會通,索性就從小路繞著走。    剛拐進一條小巷道,就看到前麵蹲著一個人。    “葉然!”方栩脫口而出,自己去過雲刹堡幾次,和他見過幾次麵,據說現在是沐風的手下。    “……方少爺。”葉然心裏暗暗叫苦,自己一天到晚戴著麵具實在難受,於是就趁著那邊還沒清點完綢緞偷偷跑來這裏,想透一下氣,誰知好巧不巧,怎麽恰好就遇到方栩了。    “沐風呢?”方栩上前抓住他急急問。    “我……不知道!”葉然眨眨眼睛。    “騙人!”方栩急得快哭出來,葉然都在,那沐風會不會就在附近?    “方少爺你別哭啊!”葉然看著方栩發紅的眼眶,被嚇了一跳。    “我就想看看他,遠遠看一眼也行,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方栩嗓子有點啞。    “少宮主他真沒來。”葉然無奈,“他在島上,這次我是出來買東西的,少宮主怎麽會跟來?”    “那他過得好不好”方栩追問。    “當然,方少爺你放心,少宮主他不會有事的。”葉然安慰方栩,“你有沒有什麽話讓我帶給他?”    “嗯,我……想他,讓他好好照顧自己。”方栩抽抽鼻子,把眼淚憋回去。    “你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葉然衝方栩笑笑,又道,“我還有一句話,過幾天在江湖上可能會有不少謠言傳開,不管多難聽,你都記得,少宮主心裏隻有你一個。”    “……嗯。”方栩點頭,臉有點發燙。    “那我先走了。”葉然匆匆套上麵具轉身離開。    葉然的背影已消失了許久,方栩還站在原地不肯走。    葉然回了海島,在夜深人靜之時又潛到了程沐風房內。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程沐風問道。    “少宮主的信件我已經交到雲刹堡的密棧了。”葉然點頭道,“還有一件事,今日我在城中的街道上,遇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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