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襲白衣從半空中飄然而來,輕盈著地,蒼白臉上略帶急色,卻依然氣質高華,正是漓戈。


    “妍妍,發生了什麽事?”漓戈行至浣妍麵前關切問道,眼睛卻看向浣妍身後。


    “沒事沒事,剛才是我誤會了……”浣妍抬頭,發現許久不見,漓戈臉色比上次更加蒼白疲累,漓戈的修為她是知道的,出現這樣的臉色實屬異常。


    “漓哥哥,你的臉色怎麽越來越差,到底出了什麽事?是不是永伯教你法術太嚴格了?我要去找他……”


    “你剛才說桃林失火是怎麽回事?”漓戈輕輕打斷浣妍。


    漓戈一路趕來也觀察過桃林,並未發現有浣妍所說的失火痕跡。


    “其實桃林沒有失火……”浣妍地下頭不好意思地說。


    發現漓戈從開始就一直看著自己的身後,便隨著漓戈的眼神也轉向身後邊說道:“其實是剛才煜珩施的幻術,我信以為真了……嗯?煜珩呢?剛才還站在我的身後啊!”


    看著身後空空如也的地麵,浣妍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個煜珩每次的來去都是這麽毫無預兆,要不是發現酒壺沒了,還真是要怪自己又做夢了。


    “煜珩?幻術?”漓戈依然盯著浣妍身後,若有所思。


    “嗯,就是上次我提到的那個火神煜珩,他施了幻術,我以為桃林真的失火了,就馬上喚了你過來……對不起……害你白跑一趟了……可是剛才他還在我身後呢,怎麽現在卻不見了?”浣妍指了指身後的地方。


    “不管怎麽樣,你無事就好。”漓戈從浣妍身後移開眼神,溫柔地拍了拍她肩膀上地花瓣。


    “漓哥哥,好久沒見到你了呢,今天總算見到了,如果沒有今天的事還不知道再等多久……”浣妍不得不承認,在漓戈身邊總會感覺很安心,也會可以很隨性的撒嬌。


    “看不到我,浣妍會想我麽?”漓戈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麵上浸出幾許期待。


    “嗯,很想念漓哥哥呢!”浣妍很自然地挽上漓戈的手臂,將頭靠在他臂側,問到久違的夜闌花香。


    自從被禁止進入於歧山以後,她就再沒見過夜闌花,夜晚花盛開的時候於歧山上一片漆黑,而白天第一縷晨曦躍上水明澤的時候,花已謝了,仿佛從未開過。


    漓戈抬手寵溺地撫過浣妍的頭頂,沒有察覺自己已不自覺地輕輕笑起來,俊美的臉龐煥發出光彩。


    “好久沒有見到夜闌花,也沒見到永伯了,洌溪也是偶爾才能遇見,好想你們呢,為什麽總是丟下我一個?”


    浣妍忽然有些難過,這近千年來積聚的孤獨和委屈都在此時湧來,永伯為什麽從來不肯教她法術?為什麽總是一邊疼愛著她,卻一邊又好似在防備著她。


    雖然這一千年來她在水明澤上活得自由自在,永伯、漓戈和洌溪都很疼愛她,但還是能敏感地覺察到大家對她的防備,尤其是永伯,似乎總是不希望她知道很多,尤其是有關仙界的事情。


    她被禁止上於歧山,看似是對她所謂的“偷酒”的懲罰,可是這水明澤上從來都隻有永伯一人知道夢落花的窖藏之處,她縱是有再大的本事,沒有法術是絕無可能去偷得的,這一點永伯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永伯隻想借此機會徹底阻止她再往來於歧山,至於目的是什麽她卻怎麽也想不出,就如同為何漣綺居門前的浣溪裏也會有夢落花一樣讓她費解。


    從小在浣妍眼中,永伯便是自己的親人,可是親人之間也要有防備的麽?她不懂。


    聽到浣妍的話,漓戈漾開的笑意忽然凝住,原來是和他們一樣的想念……低頭看到浣妍平常無憂無慮的臉上此刻染上一層憂鬱,無奈地笑道:“很快就好了,不久你會看到夜闌花,還可來汶疏居聽我彈琴,一切都如從前那般。”


    “真的嗎?看到夜闌花?”浣妍驚喜地看著漓戈,剛才的難過立時煙消雲散。


    “嗬嗬,我何曾騙過妍妍?”


    “那倒是!”


    很多年後,浣妍終於明白從來不騙自己的漓戈終是無法兌現這個承諾了,她如願看到了夜闌花,驚豔它們的刹那芳菲,但很多事情卻發生地太快,一切已經回不到從前。


    “妍妍,師傅方才隨我一起下山,正在浣溪亭等你,想來必是有事說與你,現在便趕快去罷,莫讓師傅久等。”


    “嗯,漓哥哥不和我一起去麽?”


    “師傅交代過,讓我告知你前往即可,不必跟去。”漓戈揮揮手,示意浣妍快去。


    浣妍看了看剛才和煜珩並肩坐著的地方,遲疑了一下,轉身去往浣溪亭。


    看到浣妍的身影淡去,漓戈轉過身,定定地看著剛才浣妍所站的樹下,過了一會兒,嚴聲開口道:“既不肯離去,又為何這般躲藏,此時也當現身了!”


    隻見樹下慢慢升騰起一片赤色影像,慢慢由模糊轉向清晰,一個人形的輪廓現象出來並不斷豐滿立體起來,一襲絳紅色袍衫,一張不羈邪魅的臉,正是煜珩。


    “嗬嗬,六界內能看穿我這隱形術的人屈指可數,這位仙友的修為當列上乘之境,今天又開了眼界。我是仙界火神煜珩,不知仙友如何稱呼?”


    煜珩見躲避不過,索性捏了個隱身訣,看來人如何再靜觀其變,隻是沒想到一向頗為自信的隱身術今天居然被這個人識破,忽然讓他有種棋逢對手的快感,更多的是好奇,六界之內何時有了這般修為的人他竟也不知。


    “仙友?不敢,稱呼漓戈即可。”漓戈淡淡道。


    “哈哈,你就是浣浣口中的那個漓哥哥?”看到漓戈對他的讚美之詞冷淡回應,煜珩有些訕笑著說。


    浣浣?必是說浣妍了。這人與浣妍相識多久竟已如此親密地稱呼浣妍?想及此,漓戈忽然正色道:“聽妍妍提到上次也曾遇到火神,不知仙界的火神何以頻繁來到這偏遠地界?”口氣裏是毋庸置疑的疏離。


    偏遠地界?為什麽不直接說這裏就是六界中已經消失已久的水明澤?看來眼前的這個叫漓戈的人似乎有意回避這個問題。


    想到這裏,煜珩故作無辜地笑道“哦,這個嘛,我也是無意中找到這裏,景色不錯,是六界難尋的好地方,忍不住想來多欣賞遊玩幾次。”煜珩刻意在“六界難尋”四個字上做了強調,隻待漓戈如何反應。


    “火神謬讚,不過是些尋常之景。隻是此處乃吾師清修之地,不喜外人打擾……”漓戈謙遜的語氣中是更加明顯的拒絕意味。


    哪裏是什麽尋常之景?煜珩雖然這隻是第二次來到水明澤,但也發現水明澤上的景色相比他處有著很大的不同。


    最明顯的就是花草極具靈氣,六界之中罕見的旺盛蓬勃,很多花草若加以仙人提點甚至輕鬆修煉成人形也不無可能。


    而這一點正是和水明澤長久以來的盛名相符。這麽多年來,水明澤銷聲匿跡,很多人已經不相信還能有這般神奇的地域,不相信還能有如此靈氣大盛的花草。可是如今親眼見到此情此景,更是證實此地是水明澤無疑。


    顯然眼前這個叫漓戈的人並不願自己知道此地就是水明澤,並且已經在下逐客令了,而他還不能貿然與之發生衝突,有關水明澤的事情他了解的還很少,這樣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實在不是可以亂來的。


    “啊,既然如此,那今天就不便打擾了。隻是我也是喜好切磋仙法之人,不知我是否可視你為友,以後常來拜訪?”煜珩還想留一步退路。


    “我乃不擅結交之人,隻願聽從師父教誨,不與外人往來,辜負火神一番盛情了。”漓戈語氣禮貌和善,卻拒絕得徹底。


    漓戈的回答雖然在煜珩意料之中,可心裏還是止不住的寒意和氣惱,竟真有這般脾氣古怪的人,相比之下,浣浣可愛得多。可仔細想來,這更多體現是漓戈對自己的防備。


    消失許久的水明澤,如今就是這些人生活在這裏麽?原來水明澤不是消失了,而是有人想刻意隱瞞它的存在,斷絕它與六界的聯係。


    一千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背後到底有著怎樣的隱情,讓水明澤就這樣生生地消失於六界近千年?而如今又奇跡般得重現,這又是怎麽回事?那個與辰遠長得相像的浣妍又是誰?難道真的是失蹤姰遠天姬嗎?


    腦子裏盤旋了太多了的疑問,漓戈如此果斷的拒絕終於讓煜珩有些灰心喪氣,但臉上還是不以為意地笑笑:“無妨……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看著漓戈帶著毫無挽留之意的冰冷神色看著自己,煜珩招來一片火雲,踏地而起,卻忽然轉身問道:“浣浣是什麽時候到這裏生活的?”


    漓戈愣了一下,旋即淡淡道:“浣妍自是從小便在這裏生活。”


    “哈哈哈,看來就這裏是浣浣的故鄉呢!”煜珩大笑著飛離漓戈眼前,轉瞬就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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