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了心中一動,他本來以為齊染是想利用這件事讓林家為他所用。沒想到他根本沒這方麵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是掐了林家其他人的仕途。讓人入國子監讀書,能入朝為官也要幾年後了,從這點來看,齊染是沒什麽私心的。皇帝心底有些感歎,覺得自己誤會齊染了。他道:“朕記得林如意還有個哥哥,就按照你說的做吧,給他個恩賜,保全下林家的體麵,其他的林家就不要肖想了。”齊染毫無私心道:“父皇英明。”皇帝點了點頭,然後道:“這件事你去做吧,朕懶得管林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說完這話,皇帝隨口笑道:“剛才齊靖還說林家至少還出了林悅,你對林悅又相當信任。朕還琢磨著你會為他求取些東西呢。沒想到你這麽大公無私。”齊染心中一跳,他麵色不變道:“父皇,林悅是您親賜入詹士府的官員,兒臣對他自然要禮遇幾分。父皇賜下的人,兒臣自然是信任的。林悅若是立下汗馬功勞,不必兒臣開口,父皇自然會親賞他,他若是渾渾噩噩度日,兒臣為他請功,那兒臣豈不成了昏聵之輩,毫無半分父皇的英明。這些小道理兒臣還是明白的,定然不會讓父皇失望的,也會給九弟他們做好榜樣。”皇帝被齊染這恭維的話說的心情更好了,他道:“你這話說的不錯,齊靖剛才還提議說,到時林如意出嫁,就讓林悅親自送她入南詔。林悅是你身邊得力之人,又是林如意親兄長,林家目前唯一有官職在身的,由他去最合適不過,也算給越秀幾分薄麵。”第81章 齊染活了兩輩子,為人做事相當冷靜,無論是麵對什麽樣的場景,他都以最冷靜的姿態麵對,很少會讓人從他臉上發現他的心思。現在聽聞皇帝這一番話,他的臉忍不住微微一變。雖然他很快就收斂了起來,但還是被皇帝注意到了。皇帝有些驚訝,他很少看到齊染失態的,不由的揚眉道:“怎麽了?太子覺得有什麽問題嗎?”齊染搖頭臉上浮起一絲訝然道:“沒有,兒臣隻是沒想到九弟會提出讓林悅送林如意入南詔。畢竟林悅現在看起來還好,但本質上還是個病秧子。南詔路途遙遠,兒臣怕他路上受不住病了就不好了,這喜事就顯得有些不那麽歡喜了。”說道這裏,齊染頓了頓又含含糊糊道:“再說,據兒臣所知,林悅雖是林如意的親兄長,但兩人關係實在是一般,他去送親,林如意不知道會不會高興。”皇帝知道齊染這話說的是比較含蓄了,據他所知,林如意和林悅的關係何止是普通,簡直是不好到了極點。當然,或者可以這麽說,林悅和林家人的關係都不是很好。林悅自己名聲不好,林家人對他或多或少都有點疏離。以前林悅本人還是相當重視林家人的,隻是上次林家鬧得太難看,直接想借口滅了林悅,林悅也受不住了。好在皇帝對林老太爺也十分不滿,便趁機給了林悅一點麵子。隻是林悅的心腸還是軟的,家人求到跟前就巴巴的跑來找太子,為林如意求情。想到這裏皇帝搖了搖頭歎息一聲,然後他道:“你說的這些朕心裏都明白,不過朕覺得齊靖說的對。林悅的身體現在還算壯實,他性格又比別人剛烈些,到南詔不會輕易受到蠱惑,還能為大齊收集些南詔的事宜。最關鍵的是,讓他離京一段時間也是為了你好。”齊染不明所以,望著皇帝道:“為了兒臣好?父皇,這話從何說起。”皇帝道:“朕雖然不信什麽鬼神之說,但心存敬畏之心。這林悅的命大概是有點硬的,你看他在你這詹士府為官才這麽幾天,不過就是離你近些,你就接二連三的生病。以前你的身體多強壯,少有不舒服之時,還是讓他離的遠遠的吧。”說道後麵,皇帝的表情隱隱有些嫌棄,一副真的不樂意齊染和林悅多接觸的模樣。當時齊靖也隻是笑著說了句,太子殿下身體這些日子不大好,林悅又總是在太子身邊,他得太子殿下看重卻不怎麽為太子殿下分憂,倒不如讓他去南詔,讓太子殿下好好養養身體,也免得為他們家那些破事多操心。皇帝想想齊靖這話說的十分有道理。齊染知道如果皇帝真的下定決心,那林悅勢必要離京一段時日,他心中雖然有些焦急,各種念頭不斷在腦中盤旋,但臉上卻是浮起一絲哭笑不得的愜意表情道:“這定然是九弟說的,父皇以前可是從來不會說這些的。兒臣倒是覺得九弟這話有些差了,父皇乃是真龍天子,這天下再怎麽命硬之人到了父皇麵前都得軟下來,兒臣得父皇庇佑,哪能是別人能輕易影響到的。兒臣這兩場病都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和一個外人有什麽關係。”齊染最後兩句話聲音有些輕,像是歎息又像是懷念。皇帝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是想起以前了,順著齊染這話而想,從梅妃陷害齊染事發,到如今,齊染這病是心病所起,都因自家人,林悅到底是個外人。皇帝轉念又想,這林悅時常出入皇宮,也沒見他怎麽著。不過,他心裏因齊靖的話,也著實有些膈應林悅的存在。齊染知道凡事過猶不及,他並沒有急切的讓皇帝打消這個想法。於是齊染便轉移的話題道:“父皇今日叫兒臣前來是為了此事嗎?”皇帝回過神道:“自然不是為了這點小事。你現在身體已經恢複了,該上朝還是要去的,也該幫父皇分擔下朝中事物,讓父皇清淨兩天。”當皇帝的都有點毛病,齊染一個人在的時候,皇帝覺得他太能幹了,心裏不大高興。齊染其他兄弟出現了,皇帝又覺得他太清閑了,朝中事物繁瑣,皇帝有時對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折子,也覺得心累,自然想找個人分擔下,讓自己過的舒坦些。這時,齊染就成了最好的人選。齊染道:“兒臣身體還沒有徹底恢複,等再過兩日,兒臣把太醫把把脈,鞏固下身體情況,然後在入朝為父皇分憂。”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會推辭的,有時候謙讓是必須的,有時候太過謙讓會讓人覺得他是害怕是懦弱的。皇帝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先把身體調養好再說。”齊染低頭稱是,麵色波瀾不驚。皇帝又和齊染說了下目前的朝局,其實最近朝堂內外都很平靜,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皇帝願意開口,齊染心底即便是有火在燒,也得耐著性子靜靜的聽著。直到皇帝覺得自己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也感到有些困乏了,便讓齊染退下了。齊染恭敬的行禮離開,他離開的步伐和往日一樣,至少從麵上是看不出他心底如何心焦的。等回到東宮,林悅正在亭榭中看魚。他趴在欄杆上,麵容是難得的平和與安詳。齊染看到他,隻覺得心底的焦慮瞬間都消失了,他揮手讓四周的宮女內監離開,然後自己緩聲走了過去。林悅頭都沒有抬,他道:“回來了?”齊染走到他身邊嗯了聲,齊染把握的剛剛好,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的。林悅抬眸,望著齊染道:“怎麽了,你看上去不大高興,皇上怪罪你了?”齊染挑眉道:“你怎麽知道我不高興?”他自認為現在表情和往日沒什麽不同,應該沒有人發現他心情不好才是。林悅伸手握了下他的手然後又很快鬆開,齊染的心立刻跳的很是急促。他們關係親密,做過比牽手更深入的事,但現在是在外麵。雖然宮人都退下了,但這還是在外麵。他倒不是怕彼此關係被別人議論,隻是他現在不是掌控大齊的帝王。他們的關係若是被皇帝知道,皇帝對他失望是其一,林悅肯定會沒命的。齊染隻覺得被林悅撫摸過的手心手背都泛燙,林悅這時開口了,他說:“我把你放在心上,你高不高興我一眼就看穿了,這有什麽好稀奇的。”齊染覺得自己手掌上的那把火,瞬間燒到了自己心尖上了。林悅總是在不經意中說出這樣讓人麵紅耳赤的話而不知。齊染有些莫名的想,林悅明明是體弱多病不長出現在眾人眼前,也不知道在那裏看到的這些,可能是宮外那些俗豔的話本比較多吧。林悅看著齊染在沉默,這人的眼神微微在閃躲,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心底覺得有些好笑,很想伸出手在齊染頭上摸摸。不過這動作太隨意,不像剛才簡短的碰了下手,若是被人發現,那還真不好解釋了。於是林悅幹咳一聲道:“現在殿下可以說為什麽不高興了吧。”齊染這次沒有沉默,他把和皇帝說的話又對著林悅說了一遍。說道後麵,他道:“我倒沒有不高興,隻是覺得有些感慨。九弟這人十分有韌性,他總是會時刻盯著你,你稍微有些漏洞,他都能抓住作為反彈的資本。我倒是挺佩服他的。”上輩子他輸給齊靖,輸的不冤。齊靖做事太果斷,太能關注大局,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也舍得用人。他走一步能看後麵的三步,做事表麵是一條線暗地裏又是一條。就像這次,齊靖借著林家的事,先是解決了皇帝心頭難題,還順勢陰了林家一把讓皇帝高興。林家不但沒有為此氣憤還會對齊靖心懷感激,而最重要的是,齊靖最終的目的是林悅。不管林悅是不是真的有問題,齊靖這一手就把他趕出大齊遠離京城了。齊染想,也許齊靖已經從林家人口中得知林悅的不同了,畢竟他魂魄出現時,身體會陷入沉睡,這裏麵是有時間限製的。齊靖既然相信林悅是鬼怪,自然會多方考慮的。也許在齊靖看來,林悅才是心頭大患,把林悅趕走,一切都會成為未知數。也許齊靖把一切都猜到了,但他猜不到齊染能完完全全看到林悅,還能擁抱在一起吧。林悅望著齊染慢吞吞的道:“我說你怎麽不高興呢,原來你是在擔心我。”齊染回過神蹙眉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些?父皇那裏雖然暫時鬆了口,但隨時都會有變故,我們還是好好想想下麵該怎麽辦吧。”“下麵該怎麽辦?”林悅琢磨著這幾個字,他目光稍熱,在齊染腰間往下處打量了一圈,聲音有些暗啞,若有所思道:“下麵,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或者可以說該怎麽幹就怎麽幹,不過這話太粗鄙,他怕自己說了,齊染會接受不了,直接惱羞成怒甩袖而離。齊染並未聽出林悅這話裏的含義,畢竟是現在的段子,拿到古代來說,總有些隔閡的。隻是林悅那具有侵略的眼神實在是太惹眼太難讓人忽略。齊染不由的沉下臉道:“你想到辦法了?”林悅收回目光道:“具體辦法還沒有想到,不過自古以來,醫病要找源頭,既然事出南詔,那就讓南詔這個源頭來解決此事吧。”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可能大概也許會有二更吧。第8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