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斐老夫人還想說什麽,隻見門房領著個東宮的內監匆匆趕來了。那內監神色肅穆,看到齊瑛後,來不及細致行禮,便略帶幾分焦急道:“王爺,冷宮裏的梅妃娘娘出事了,太子命奴才請王爺立刻回宮。”斐老夫人坐直身體,齊瑛猛然站起身快速走到那小太監身邊道:“母妃出了什麽事?”小太監道:“具體奴才也不清楚,隻是聽太子吩咐趕來請王爺回宮的。”齊瑛的心慌了慌,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什麽了。這時斐賀沉聲道:“王爺,臣這就讓人給你備馬,你先回宮再說。”斐賀的話讓齊瑛找到了主心骨,他點頭道:“對,我先回宮。”齊染說罷這話轉身離開了,斐安寧這時實在沒忍住,她揚聲喊道:“王爺。”齊瑛回頭,斐安寧低聲快速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你路上要小心,萬不可慌亂。”齊瑛因掛念梅妃,聽聞這話胡亂的點了個頭就離開了。斐安寧看著他的背影,而後緩緩垂下眼,她覺得齊瑛可憐極了,可憐的讓她心疼。齊瑛離開斐家時,是斐錦親自給他牽的馬。斐錦道:“事情我聽說了,王爺快回宮吧。”齊瑛翻身上馬,在他騎馬準備離開的瞬間,斐錦死死的抓著他的手低聲道:“王爺,不管宮裏發生了什麽事,你都要切記保全自己,萬萬不可莽撞。”齊瑛微微一愣,斐錦已經在那馬屁股上揮打了一下,馬帶著齊瑛飛奔著離開了斐家。齊瑛在轉角處回頭,看到斐錦站在那裏直直的望著他的背影。齊瑛急匆匆的趕到宮裏時,耳邊已經聽到宮人在議論梅妃在冷宮自盡的事。他腦袋一嗡,抓著幾個宮人嗬斥他們在說謊。那些宮人一看是她,忙跪下請罪。齊瑛的眼睛瞪大,裏麵充滿了戾氣,他注視著那些宮人冷冷的問道:“誰說母妃自盡了?”那些宮人相互看了眼,有個勉強膽大的顫抖著道:“梅……的確是自盡了,皇上和太子都趕過去了呢,王爺也快去看看吧,說不定還能見最後一麵呢。”齊瑛隻覺得耳邊嗡嗡響,他轉身朝冷宮跑去,隻希望自己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齊瑛到冷宮時,冷宮已經被禦林軍圍著了,齊瑛什麽都沒看到,直直的闖了進去。@@@齊瑛闖進來的時候,賢妃正跪在那裏朝皇帝請罪。賢妃膝下有一女,在皇上麵前還是比較得眼的,她沒想到自己剛剛掌管六宮,就出了這種紕漏。宮妃自殺,本就是大忌。如果若要追究,也可以說是賢妃沒有安排到位。皇帝冷著臉坐在那裏,周身氣勢壓抑,齊染站在他身側,神色冷凝。齊瑛跌跌撞撞的闖進來時,齊染望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忍不住上前一步,齊瑛看了看四周,喃喃道:“母妃呢?”皇帝抿著嘴道:“在裏麵呢。”齊瑛轉身朝內室跑去,不多久,裏麵傳來了齊瑛壓抑到了極點的哭泣聲。那聲音嘶啞,如在冬天雪地裏的小動物那般,聲聲割人心肺。齊染愣怔的看著內室的房門,而後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眸中的一切神色。皇帝實在是不想聽著哭泣聲了,他低低的歎了口氣,道:“讓他在這裏單獨呆一會兒吧。”齊染忙回身輕聲道:“父皇,兒臣在這裏陪七弟吧。”皇帝站起身緩緩點點頭道:“齊瑛和你的關係最好,你多勸勸他。”齊染點了點頭。皇帝臨走時看了眼地上跪著的賢妃,道:“這也不是你的錯,回宮去吧。”賢妃聽了這話在心底鬆口氣,她再次拜謝過皇帝,然後又朝齊染微微行禮,這才離去。等皇帝和賢妃離開後,齊染揮手讓房內的人都退下了,他站在外麵,齊瑛在裏麵哭。不過齊染身邊還有個誰也看不到的林悅,林悅看人都走了,他朝裏麵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平靜的齊染,道:“你也不用難過,這都是個人選的路。”齊染臉上的表情很少,但林悅就是知道他心底並不好受。這份不好受不是為了梅妃,而是為了哭泣的齊瑛。齊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齊瑛在裏麵陪了梅妃一個時辰,齊染在外麵陪了他一個時辰。齊瑛從內室踉踉蹌蹌的出來時看到齊染,他眼睛裏還含著淚水,他走到齊染身邊,抓著齊染的胳膊喃喃道:“她怎麽會這樣死了呢?我都已經想好了,等我出宮建府,我就求父皇赦了她的罪,讓她住在我的王府。就算是設免不了,我也能常去看看她。她答應的,怎麽會這樣呢?”齊染扶著齊瑛的胳膊,任由他絮絮叨叨說著這些話。最後齊瑛像是被人抽去了骨頭,整個人綿綿的軟在了地上,齊染隨他蹲在一起。齊瑛閉了閉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了出來,流到他的嘴角澀澀鹹鹹的。齊染靜靜的陪著他,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許久後,齊瑛恢複神智,他用手抹了抹臉頰道:“讓三哥見笑了。”齊染這才開口:“無妨。”他看齊瑛還想進內室陪伴梅妃,便開口道:“梅娘娘現在是庶人,你若想讓她風光大葬,就同我一起去麵見父皇吧。”齊瑛頓住,他回頭看向齊染,神色戚戚道:“太子殿下現在隻想到這些嗎?”齊染定定的看著齊瑛,直到看著齊瑛轉開了眼,他道:“那你說我現在該想些什麽?”說完這話,齊染抬腳離開了這棟放置梅妃屍體的房子。在他走出冷宮的大門時,齊瑛追了過來,他小聲道:“對不起三哥,剛才是我想岔了。我隻顧著為母妃的離世傷心,卻忘了她現在還是罪身,按禮是不能大葬的。”齊染淡淡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一直飄在齊染身邊的林悅,看到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歎了口氣,道:“你這個哥哥當得還是真是累,想明白了就喊你三哥,想不通,死腦筋的時候就稱呼你太子殿下。”齊染垂下眼沒有吭聲,林悅不知道齊染在想什麽。反正以他那不怎麽有人性的性子,齊瑛若是他弟弟,三番五次在自己麵前反複無常,那他肯定會翻臉的。當然,也由此可以看出,在齊瑛心底是有一根刺的。時不時會刺痛他的心,提醒他一些事。齊瑛和齊靖從冷宮朝皇帝的宮殿走去,而皇帝這時也在煩惱不已。說來梅妃自盡而亡,而且她還是罪人,更是庶人,賢妃對她的喪儀一時間有些拿不準。想來想去,便來求見皇帝,請他拿個主意。皇帝問賢妃道:“你覺得她當以何種身份下葬?”賢妃想了想輕聲道:“臣妾也不知。”皇帝在心底歎了口氣,心道賢妃果然沒有安貴妃能做事,若是安貴妃掌管六宮,她前來肯定不會問自己怎麽做,而是拿好章程問自己可不可行。一時間皇帝有些意興闌珊,他道:“你下去吧,朕再好好想想。”賢妃也知道自己的回答不是那麽讓人滿意,聽聞這話忙離開了。皇帝等賢妃走後,便吩咐下去了,說是誰也不見。直到齊染和齊瑛偕同而來。皇帝知道兩人前來做什麽,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讓他們進來了。不過進來的隻有齊染,皇帝挑眉道:“齊瑛呢?”齊染跪在地上道:“父皇,七弟在殿外跪著,他說梅娘娘犯下大錯,他沒有臉來見父皇。”“他的確是沒有臉來見朕。”皇帝不是那麽高興道:“這話也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是你教他這麽做的吧。”齊染臉上有些鬱悶,道:“父皇慧眼如炬,兒臣不該在您麵前班門弄斧。”皇帝看著齊染老實說這話的模樣,他搖了搖頭道:“起來吧,朕知道你們為何而來的。”齊染並沒有如皇帝所說的那樣起身,他瞅了瞅皇帝,道:“兒臣鬥膽,敢問父皇以何種儀葬安頓梅娘娘?”皇帝道:“她都是庶人了,還害過你,你還一口一個梅娘娘的叫著。朕知道你長情,也不願薄了你的臉麵,便以嬪位讓她下葬到如嬪她們那裏吧。”如嬪是這些年在宮裏早逝的妃嬪,那些人都被皇帝安置在一起下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