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染聽到此話微微一愣道:“外祖母沒事便好,麻煩王太醫了。吉祥,你親自送王太醫回去。”吉祥忙道:“是,王太醫,這邊請。”王科朝齊染和斐賀行了個禮,然後提著藥箱離開了。等人走後,斐賀站起身想請罪,齊染道:“舅舅不必多言,外祖母一向心疼梅娘娘,此事又是因孤而起,她老人家心裏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的。”斐賀老實道:“母親時常念著皇後,念著梅妃娘娘,皇後和梅妃先後入宮,雖同在京城,但母親卻是一年難得見上幾麵,現在母親曆經大悲,一時有些傷心也是難免的。”齊染道:“舅舅,孤明白,也不會因此責備外祖母的。孤隻是還有一事,想請舅舅幫忙。”斐賀忙道:“微臣但憑太子殿下吩咐。”齊染臉色肅穆,他道:“孤本來也不願多想,但梅娘娘此番行事,身後若說沒有他人支持,孤定然是不信的。舅舅,孤信你,信斐清,信七弟。但斐家的人孤不是每個人都信,還望舅舅回去後細細查證,孤不希望再出現這種腹背受敵的事。”說道後麵,齊染大抵是想起了上輩子的事,言辭有些鋒利。斐賀心中一緊,知道齊染這話若有所指,也知道他是給自己麵子,並未直接說出那人的名字。齊染這是以太子的身份在警告斐家,也是再讓斐家做出選擇。如果斐賀不願意出手,那就是齊染自己會動手,齊染動手,那便是另外一番場景了。以前斐賀隻覺得齊染做事溫吞,手段溫潤,第一次他感到齊染溫和表麵下的殺伐決然,身上隱隱有了身為皇帝的冷酷。如果齊染這話不是對著斐家說的,斐賀甚至會讚歎一番齊染,隻是一想到齊染這話是說給斐家聽的,斐賀心裏有些難受。梅妃是他的親妹妹,齊染是他的親外甥。本來是和和美美的事,結果弄成現在這模樣。斐賀不明白,權勢地位難道真的能迷住一個人的眼睛,讓她連潛在的威脅都看不清了?齊染知道斐賀心裏不好過,他輕聲說:“舅舅,不是孤逼你。但凡今日梅娘娘所做之事成功了,那後果就是不堪設想。梅娘娘做事漏洞百出,早就被人暗中拿住了把柄,那時等待孤和斐家的就是死路一條。孤分不清身邊信任的人是敵是友,說出去何等悲哀?好在,孤現在還有時間,可以肅清身邊有心之人不會被人利用。”斐賀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雖然心中有些悲涼,他低聲道:“太子殿下的心意微臣明白,太子殿下放心,微臣回去後定會好好查證,若斐家真出了這樣的人,微臣定會給太子殿下一個交代的。”齊染道:“孤信斐侯。”這是今天斐賀第一次聽到齊染喊他斐侯,既是尊敬又是君臣。話說到這裏,齊染也不想多說什麽了,再者他的腦袋也昏沉的厲害,便道:“舅舅去看望七弟吧。”斐賀看他臉色不好看,便起身道:“太子殿下身體不適,好好休養。微臣告退。”齊染看著斐賀離開,然後緩緩躺在床上閉上眼休息。大概是病的狠了,他的頭很暈,就算是躺在床上還是感到整個人浮浮沉沉難受的厲害。他腦子一片漿糊,但還是不想睡,他在想以後,不過想的有些乏力。這時他聽到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齊染心中一動,睜開眼,便看到了林悅正坐在桌子前沉思。齊染啞著喉嚨道:“你怎麽來了?”林悅微微勾起嘴角道:“怎麽這幾次我們每次見麵你都這一句問話?”齊染想了下,似乎還真是這樣,他自嘲的笑了笑,本來想坐起身的,但是頭一陣眩暈,身體一軟,他又躺回去了。林悅走到他身邊,撫摸了下他的額頭,道:“燙的很,你好好睡一覺。”說完這話,他轉身準備離開,齊染反手抓住他的手,許是起熱生病的緣故,他的腦袋是一團漿糊,也許是心身疲憊的厲害,齊染低聲道:“你留下。”他說不出讓人陪自己的話,隻能說你留下三個字。林悅回頭訝然道:“我隻是想給你倒杯水,本來也沒打算走啊。”齊染本就渾身都熱的難受,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更熱了,臉紅的更厲害了。這時吉祥走了進來,他道:“太子殿下,斐侯爺去了七皇子那裏。”說完這話,吉祥看著齊染那隻放在外麵的右手是在緊緊握著空氣的模樣,他想太子這可能是太傷心了,便忙快速上前想給他把手放在被子裏:“太子殿下,你不要多想了,斐侯爺是個……”“站住。”一眨眼看到吉祥差點要撞到林悅身上,齊染忍不住厲聲道。吉祥一臉無措的站定,臉上一臉驚恐,不明白齊染怎麽了。齊染緩緩鬆開手,閉眼道:“孤休息一會兒,沒有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來。”第49章 吉祥頂著滿頭鬱悶離開了,不過他也能理解,齊染可能是最近經曆的事太多,壓力太大,現在又病了,好好休息休息也是好的。齊染躺在床上聽著吉祥把宮殿門悄悄關上的聲音,寢殿內很靜,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齊染感到林悅坐在了床邊,他本來想說什麽,耳邊傳來林悅低低的聲音:“太子殿下一直在起熱,好好睡一覺出出汗,要不然一會兒又要難受了。”兩人離的很近,齊染甚至能感受到林悅身體的溫度。他閉上眼沒有吭聲,林悅也沒有在說話。齊染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但是他就那樣閉著眼,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說過去了。大概是因為病了的緣故,這一覺齊染睡得很不舒服。不知道夢到了什麽,他覺得周身像是有火在烤一樣,熱的厲害,周身也黏的很。尤其是胸口的地方,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重的讓他幾乎出不來氣兒了。最後齊染掙紮著睜開眼,有些茫然的看著頭頂,一時根本沒想到自己身在何處。等腦袋稍微清醒了下,他恍然回神,這是自己的宮殿。他眸子神色變得清明,腦子也清晰了幾分,這才發現他胸口處的沉重感仍然還在,耳邊也有細微的呼吸聲,徐徐吹在他的耳根處。齊染渾身一僵,忍不住轉頭看向身邊古怪處。隻見林悅正睡在他身邊,一隻手還搭在他的胸口處。兩人離的非常近,近到齊染能看清林悅的睫毛。睡著後的林悅是無害的,麵容俊美,姿態閑適,眉眼和善,氣質安詳,總是和平日見到的分外不一樣。齊染轉開眼,伸手把壓在自己胸口處的胳膊拿起來。隻是他剛有這個想法這個動作,渾身不由的一驚,胳膊?林悅有胳膊了?齊染忙掀開被子,看到的是林悅完整的上半身,隻是腰下的位置還是黑影狀。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齊染的錯覺,他總覺得林悅上半身似乎比平日看起來的要單薄幾分。齊染動作這麽大,林悅即便是睡得安穩也被他弄醒了。林悅坐起身,有些孩子氣的打了個哈欠,眼角生理性的淚水都因這個哈欠而出來了。等他徹底看清齊染那張古怪的臉,他的腦袋徹底清醒了。林悅和齊染對視了一會兒,然後他轉開眼飄飄然的飄到床的另一頭才下床。為了避免齊染誤會,他飄下去後忙解釋道:“太子殿下,我不是故意唐突你的。隻是我剛才也不知怎麽的,覺得渾身很累又有些困,不知怎麽的就睡著了。”林悅這說的是實話,好像自打上次兩人誤打誤撞的親在一起,他離齊染太近的話總覺得齊染身上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他。剛才他本來隻是想看著齊染睡覺的,畢竟這個口是心非的太子已經開口讓自己留下了,他也不好直接離開。但是看著看著,他感到又有自己無能為力的力量,牽引著自己往身體裏回。他當時非常厭惡這種不能控製的感覺,自己跟自己較勁似的,就是不願意回去。後來他發現離齊染近點,那種無力感就會消失點,林悅幹脆就飄在齊染床上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眼皮就打起架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占用了齊染的半邊床和胸膛。隻是這話說出來好像很沒有誠意的樣子,但林悅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情形。齊染看著滿臉尷尬的林悅,若有所思道:“我……我能看到你的上半身了。現在你隻有腿是黑影子狀態了。”林悅愣了下,道:“你的意思是,我和你離的近的話,會有變化?”齊染本來是在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被林悅這麽一說,好像是自己想讓兩人離的近似的。林悅看齊染臉色一變,也知道自己說話有歧義了,他忙道:“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覺得隻有你能看到我。我們接觸後,我在你眼裏又有不同的變化,這說明咱們緣分深,我這輩子估計就是為你而來的。”齊染沒想到林悅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瞪大眼睛看著林悅喃喃的反問道:“你這輩子是為了我而來的?”“不,不是。”林悅飛快的眯了眯眼,兩隻手不自覺的在一起搓了搓道:“我的意思是,是咱們這叫有緣分。你能看的見我,我也能幫你做事,可不就是緣分嗎?”齊染緩緩垂下眼,然後輕聲道:“是挺有緣分的。”他說這話倒是真心話,他能重活一世,能見到沒有早夭甚至還是這副狀態下的林悅,可不就是緣分二字可以形容的嗎。林悅不知道齊染在想什麽,他以為這個古代太子被自己這番膽大的話氣的頭腦發暈了,於是便道:“太子殿下恕罪,你這也醒了,燒也退了,我也該回去了。我先回去了。”說完這話,他轉身就準備溜走,齊染抬頭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