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瑛瞄了一眼棋盤的局勢,忍不住皺了皺眉。齊靖臉上帶著盈盈的笑意,而林悅正神色肅穆的看著棋盤,手裏的黑色棋子捏了又捏,團了又團,最後緩緩落了個位置。齊靖看著林悅那顆棋子,臉上的笑靜止了下,然後他慢慢把白子放在棋簍裏,在林悅抬起頭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時,齊靖慢慢道“林大人這讓棋的技巧不嫻熟,自己把自己的子都給下死了,這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後生嗎?”林悅聽了這話,看著棋盤上被白子包圍的黑子,他道“要不,下官和九皇子再來一盤?”他說這話絕對是真心話,他很喜歡下棋,但是和電腦下十秒就,和真人下,人家罵他是臭棋簍子,沒挑戰性。今天在齊染這裏好不容易碰上了和他下了三盤都沒暴躁的人,他還真有些意猶未盡。齊靖合上棋簍,臉上的笑意不減,他淡淡的但堅定的拒絕道“下次吧。”他一開始也以為林悅是故意的,但第二盤時他發現林悅是真心想把棋給下好,但下棋也是需要天分了,林悅的天分大概是別人和他下一盤就再也不樂意下第二盤了。齊靖也不想自找罪受,自然是拒絕的。林悅臉上掛著幾許可惜,不過他也沒有太記在心上。喜歡和會是兩碼事,想當初他有個同事很喜歡車,也願意買車開,但就是沒駕照。他永遠分不清離合和刹車的區別,總是習慣把油門當刹車用的,教練最後是自掏腰包給他買煙送酒,讓他退學費了。教他練車有可能付出生命的帶價,教練怕了慫了。林悅把棋子收拾好後才看到齊瑛,他忙起身準備行禮嘴裏還說著自己剛才竟然沒看到他,實在是太失禮了等等,齊瑛扶著他拒絕了“林大人不必客氣。”說完這話,齊瑛對著齊靖道“九弟今天怎麽有閑時間來東宮了。”齊靖精致俊秀的臉上笑意分毫不減,他道“七哥這話就怪了,這東宮是太子殿下的居處,太子殿下都沒有嫌棄我,七哥怎麽就嫌棄上了。”齊瑛發現齊靖真的不討人喜歡,和他說話,隨時隨地都要注意,要不然就會被他抓住把柄,張口就能挑撥他和齊染的關係。“九弟不常來東宮,七弟偶然碰上一次感到有些驚訝在所難免的。”齊瑛還沒有開口,齊染就把話接了過去。齊瑛看著齊染對自己的維護,想到今日在未央宮梅妃說的話,心底湧起股澀澀悶悶的感覺。“怎麽了?”齊染抬眸看到齊瑛有些走神,“臉色這麽難看,我讓人給你請個禦醫過來瞧瞧。”齊瑛聽罷這話忙道“三哥不必了,我剛才母妃那裏過來,隻是想到母妃的病情,有些擔心罷了。”齊染點了點頭道“梅娘娘病的有些時日了,今日事多,我明日再去看望她。”齊瑛低頭嗯了聲,道“多謝三哥了。”“你我兄弟之間無需說這些客套話。”齊染淡淡道,收斂眉眼間,他看到了神色不動的林悅,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荒謬感。他在一個知情人眼前,和被自己陷害的人開口說著什麽兩人兄弟情深。真是荒謬至極,讓人覺得可笑異常。齊靖臉上的笑意不減,他道“太子殿下對七哥就是不同,弟弟有時看到時常羨慕。”齊染淡淡道“東宮的門永遠開著,九弟何時來,孤何時迎客。”對著齊瑛齊染自稱是我,對著齊靖自稱是孤,親疏關係一聽既知。齊靖低低笑了兩聲,一旁的林悅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心底則覺得無聊極了。兄弟三人說著這些一聽就不是真心的話,那些針刺般的話聽著很戳心窩子,但到底對彼此都是不痛不癢的存在,難道不覺得無聊嗎?齊靖來東宮求見時,齊染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震驚。林悅當時就覺得事情不大妙,便準備離開的,結果齊染並沒有讓他離開。齊靖和齊染見了麵,寒暄了兩句便沒話了,兩人一度各自喝著茶。林悅渾身不自在,後來齊靖突然說想下棋了,齊染說自己棋藝不精,自己又喜歡,便自報奮勇和齊靖下棋去了。現在下棋的好心情沒了,林悅隻想回梧桐齋,即便不回去,他找個地方睡一覺,自己用靈魂狀態和齊染說話,也好過現在自己一個外人在他們兄弟三人麵前渾身難受,又不能多說話。好在吉祥的到了解決了林悅的無聊,齊染道“把飯食備在南廳,在冰上一壺桂花酒。”齊染喜歡喝冰鎮的酒,就連到了冬天也是如此。不過大齊有規定,除了宴會和特殊時節,一般是不能隨意飲酒的。好在桂花酒並不醉人,偶爾喝上兩口,眾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吩咐完這些,齊染朝林悅幾人看過去道“累了一上午,今天在這裏不用拘於禮數,一起到南廳用些東西吧。”這不算正經吃飯的點,但齊靖玩笑般的開口了,齊染自然要滿足他的。在南廳中,齊染坐在主位,齊瑛和齊靖坐在左邊的位置,林悅自己坐在齊染右邊。這頓飯大概隻有林悅吃的最舒心,皇宮裏的膳食是外麵比不上的,精致不說,味道也是絕好的。林悅生平愛美食愛自由,加上其他人都甚少動筷子,倒是滿足了他。齊染這個主人偶爾吃上兩口東西,最多的時候是端著酒杯在喝酒。現在並不是夏天,林悅覺得他這樣喝下去,早晚都得把胃喝傷。齊瑛以往自然是會提醒齊染的,雖然齊染也不會聽他的就是。不過齊瑛今日有心事,特別的心不在焉,也就沒有發現齊染酒喝得有點多了。齊染的酒量不算好但也不差,隻是他每次喝酒後,臉上都會浮起一絲薄紅,他容顏如玉,氣質如竹,但這抹酒紅,卻襯的他容顏多了幾分閑適,整個人雅然獨立。齊瑛和齊靖都見過齊染喝酒後的模樣,並沒有覺得詫異。林悅是第一次近距離看齊染喝酒,第一次見這景色。他不由的想,若齊染生在現在,酒吧裏一坐,不用說話,男男女女都能往他身上貼。當然林悅也隻是那麽想了下,目光並沒有太放肆,而後便靜靜的吃著東西。齊靖握著酒杯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齊瑛在漫不經心中喝了也喝了幾口酒。桂花酒是最不容易讓人喝醉的酒,但齊瑛就覺得自己喝醉了,他望著齊染,忽然覺得他心中的這個三哥離自己很近卻又無比的遙遠。齊瑛不由的悶著嗓子喊了聲道“三哥……太子殿下。”在齊靖麵前,齊瑛第一次把自己和他放在同一兄弟位置上,稱呼齊染為太子。齊瑛的話讓齊染的酒杯晃悠了下,酒微微灑落在他白淨修長的手指上。齊靖微微轉著酒杯,眯眼朝齊瑛看去。林悅則看了一眼齊染,他在想,今天自己果然不該留在這裏。齊染在齊瑛的注視下緩緩放下酒杯,接過吉祥遞過來的細巾,仔細擦了擦手指,然後他望著齊瑛道“怎麽這般稱呼?”齊瑛道“隻是怕三哥會覺得我太僭越。”他說這話時不由的流露出一絲委屈之意。就好像兒時在齊靖麵前,他可以得意洋洋的說,三哥是我三哥,不是你的那樣。齊染道“我若是覺得你僭越,以前便會有這感覺,你這是聽了什麽風言風語,心裏不順暢,跑到我這裏鬧脾氣?你若想喊我三哥,便一直喊下去又何妨。”齊瑛眼睛亮了下,道‘真的?’齊染點頭“自然。”隻怕有天這個稱呼會消失在你口中,想起來便是血淋淋的背叛,再也提不起喊一聲三哥的興致。齊瑛後麵興致終於起來了,不再是一副被太陽曬萎的模樣。他上過戰場,拿出了和邊關將士坐在風中喝酒時的豪邁,讓吉祥給他換了個大碗,咕咚咕咚喝了兩碗。然後齊瑛便以自己有事為由離開了,他走後,氣氛有些沉靜。半柱香後,齊靖也幽幽起身,以自己不勝酒力為由離開了,齊染便命吉祥帶人親自把齊靖送回宮。在林悅想著自己要不要離開時,齊染對著他道“林悅,你陪孤喝幾杯吧。”林悅仰頭喝下一杯酒,道“酒太涼,太子殿下還是別喝了,傷身體。再者萬一皇上召見,太子醉意醺醺的麵見皇上,怕是要被禦史參奏行為不端的。”齊染攥著酒杯,也仰頭喝下滿杯酒,桂花的香味殘留齒間。他隱隱有種預感,他和齊瑛兩人這個兄弟怕是做不長了。齊染喝了這一杯後當真沒有再喝了,他和林悅默默用了點東西,等兩人放下筷子後,齊染讓林悅在偏殿休息,而他自己也回寢殿小憩去了。林悅這些天中午時常在偏殿休息,也習慣了,便順著齊染的話去了。吉祥看的出林悅和齊染關係所有不同,對林悅能留下自然是歡喜的,齊染喝了酒容易做噩夢,容易脾氣不好。很多他們不敢勸說的話,林悅都是能對著齊染毫不客氣的說出來的。雖然他也擔心林悅會因此受罰,不過總好過自己惹齊染不開心不是。林悅躺在軟塌上,不多時便睡著了。睡著後不久,他的魂魄便飄出來了,林悅是想把魂魄摁回身體裏休養休養的,但是想到齊染喝酒的神色,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齊染。他去的時候,齊染正緊皺著眉頭躺在床上,發絲有些淩亂,讓他看起來有些孩子氣。林悅歎了口氣,心想擱在現在可就是個被家人寶貝的孩子嗎?擱在古代就要扛起責任,每天把自己弄得這麽累了。林悅在齊染床頭飄了一會兒,看他睡得還算安穩,便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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