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染道“梅妃娘娘讓我想到了母後,隻是母後薨逝時我還年幼,根本不記得她的模樣了。梅妃娘娘大概是病的很了,她抓著我的手問我,是不是對她和七弟有所誤會。”當時齊瑛也在,梅妃的眼淚都出來了,她看著自己說“太子可曾聽信些謠言,誤會我和瑛兒對你有所圖,覺得斐家與太子殿下不同心,所以才拒了斐家的婚事,也對我和瑛兒有了隔閡?”齊染知道梅妃這是在試探自己,若真病的糊塗不知事,就不會等宮女太監都退下後,才問這些。他自然是否認了,他道“梅娘娘對孤的感情,孤知道,自然不會為了一點流言蜚語就傷了自己同梅娘娘和七弟之間的情分的。”齊瑛也道“母妃,你想多了,三哥不是這樣的人。”齊瑛從落山行宮回京後,便被皇上安排到了兵部曆練,這些日子他們兄弟見麵很少。林悅在東宮呆了這麽久,都沒碰到過齊瑛一次。其實齊染對這情況很滿意,不碰多見也好。梅妃又對著齊染說了很多話,講到了齊染小時候,也講到了齊染的母後,梅妃道“這話雖是無禮,但我自入宮便把太子看做親生孩子,太子萬不可聽信謠言和瑛兒生分了。”齊染和齊瑛自然是答應的。梅妃恍然中又提到了斐安寧病了,斐家請了禦醫,禦醫隻說鬱結於心。梅妃說這話時,幽幽看向齊染,那樣子仿佛再說,隻要齊染去一趟斐家,看看斐安寧,她的病就能好那般。齊染隻做不知,道“表妹既然病了,孤便求父皇讓王科前去為她診治便是。梅娘娘盡管放心,表妹的病很快就會好的。”梅妃含淚點頭道“這也好。”而後梅妃喝了藥有些累了,齊染同齊瑛一同離開。齊染回東宮,齊瑛跟著,一路上齊瑛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到了東宮後,齊瑛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三哥,這事雖然不該我開口,但我還是想問問清楚,你選太子妃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齊瑛聽過梅妃說斐安寧成為太子妃的事,他覺得這是一件喜事,沒想到齊染最終拒絕了。後來因為春獵,他便把這事給忘了,沒想到梅妃今日會提起。而斐安寧那病一聽就是心病,他倒也能理解,斐家這些年一直拒絕別人提親,就是為了太子妃之位。現在位置沒了,斐安寧也就成為了她人嘲笑的對象。齊染淡淡道“這是父皇的意思,安寧表妹的性子不適合成為東宮太子妃。”齊瑛哦了聲,又道“三哥,母妃心思純善,她心憂你也擔心斐家,你不要多想。”齊染輕輕一笑道“放心,我不會多想的。你在兵部行走,有空給舅舅帶個話,讓他們安心給表妹看病。”齊瑛應下。當晚,齊染便噩夢連連,龍袍和謀反書信在東宮被搜出時的愕然,天牢暗無天日的驚恐,斐家支持齊瑛的恍然,斐清戰死沙場的信息,最後喝下毒酒後生死不知的滋味,一瞬間全部湧入了夢中。他在夢裏浮浮沉沉了一夜,天亮時醒來,周身全部是冷汗。林悅看著齊染的樣子,道“梅妃娘娘有自己的兒子,有點心思也是應當。隻是我有點不明白的是,太子殿下也清楚這些,要不然也不會做下那些事。既然這樣,太子又為何這般神態,難道是後悔了?”齊染麵上染了一層冷意,麵若寒霜,他輕聲道“孤既然做下了,就不會後悔。”隻是對著毫不知情的齊瑛,他終究有些愧疚。林悅是知道他做過肮髒事的人,他也隻能在這人跟前說這些。把心裏話說出來,齊染感到好受多了。他心中會有所愧疚,但卻沒有後悔。齊瑛若成為皇帝,梅妃怎麽可能會放過他這個前太子,齊靖若成為皇帝,等待他的仍舊是一杯毒酒,和一場體麵的葬禮。他重活一輩子,不是為了要這些,所以就算最終孤身一人,沒了兄弟,沒了一切,他也絕不後悔。林悅沒有說話了,齊染和齊瑛之間的事,他這個外人是沒有資格說什麽的。隻是帝王之家,通往皇帝寶座的這條路上本就是白骨累累的,血流一片的。皇子之間沒有爭奪是不可能的,皇位隻有一個,隻能一人成皇,其餘人跪拜。他也無法安慰齊染說讓他不要在意這些事,他沒這個立場這話也不該由他來說。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他們自己做出了什麽樣的抉擇,就要承擔什麽樣的後果,誰都無法替他們承受這些的。林悅這次在東宮隻呆了一會兒,因為齊染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在皇帝召見齊染商量有關江南科舉舞弊案的處置時,他離開了東宮。出宮的路上倒是遇到了那個麵若好女的九皇子齊靖,齊靖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招呼道“林大人這是剛從太子東宮出來?”林悅點頭稱是,齊靖悠悠道“別人都在傳太子殿下不喜歡林大人,在我看來,林大人卻很受太子殿下的喜歡。林大人覺得我說的可對?”林悅道“微臣不明白九皇子的意思。”齊靖笑了,麵容精致到了耀眼的地步,他說“太子殿下若是不喜歡一個人,哪怕看一眼都覺得多餘,林大人能在太子殿下跟前一天,可不就是得太子青睞嗎?”林悅眨了眨眼道“多謝九皇子為微臣解惑。”齊靖打量了林悅一番,道“你這人真有趣,怪不得父皇喜歡你。什麽時候來我那裏,咱們說說話。”說完這話,齊靖不等林悅開口,便晃悠悠的離開了。林悅嘴角抽了下,心想,無妄之災。梅妃的病一直沒有好利索,斷斷續續的總是說心口疼,禦醫前來把脈又把不出什麽,隻能開了些溫補的藥方讓她喝下後好生休養。這天,皇帝去後宮探望梅妃,叮囑她好好養病。梅妃自然是感動的落淚,直說自己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皇帝同她說了些話,因朝堂上有事,他便起身離開了。梅妃在皇帝離開後,讓人扶著起了身,然後在桌子前抄寫經書。不多時齊瑛來了,看到梅妃下了床,他忙道“母妃,你身體不適怎麽起身了?”梅妃看著他微微一笑道“再過些日子便是皇後娘娘的忌辰了,皇後娘娘向來喜歡母妃抄寫的經書,母妃給她抄寫一部燒了,聊表心意。”齊瑛看著梅妃抄寫的工整字跡,輕聲道“母妃身體不適,您同皇後娘娘姐妹情深,想必皇後娘娘不會責怪的。”梅妃垂眼道“責不責怪是一回事,母妃的心意總是要到的。”說道這裏,她又輕輕笑了下“當初皇後娘娘最是喜歡母妃的字,說是有斐家風骨,現在母妃拿起筆都覺得有些吃力了。歲月不饒人,你都這麽大了。”說罷又提筆而書。齊瑛看勸不動她,便沒有多說什麽了,隻讓她多休息些時辰再抄寫。梅妃道“你剛入兵部,你父皇還正等著你做出點成績呢,還不趕快去?母妃這裏無礙,若是有什麽不懂的,便去問你舅舅斐侯,他常年行軍,對兵部甚是了解。”齊瑛道“母妃放心,兒臣知道的,倒是母妃要好生照顧自己才是。”梅妃看著齊瑛笑了下,道“母妃這麽大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怎麽照顧自己?”齊瑛這才行禮離開。齊瑛想著梅妃的這突來的病,心裏有些泛愁。齊瑛想著這些心思,耳邊突然傳來宮女的竊竊私語,嘴裏提到了梅妃娘娘的病,齊染微微一愣,腳步微頓,輕輕朝聲音處走去。那兩個宮女正在圍牆跟前角落處整理花草,她們所處的地勢偏僻,其中一人小聲道“娘娘這病狀,我在我們老家看到過,感覺挺像的。”“你既然知道,那為何不把事情告訴主子?你看娘娘每天那麽難受,你有治療的方法卻隱瞞著,就不怕日後被罰?要不,你現在跟我進去,告訴主子是怎麽一回事,肯定能得到主子的恩賞。”“你別先激動,我能不知道為主子分憂嗎?隻是這事不好說。”那宮女小聲道“我們老家有個員外的小妾時常心痛,大夫也找不出病因,心痛而亡。後來,員外妻子身邊的丫頭夜夜做噩夢,受不住了,便告訴員外,那小妾的死是夫人詛咒的。夫人房內有那小妾的生辰八字,貼在一個小人身上,日日夜夜紮上幾個時辰,生生把人給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