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代善卻是在一邊又說道:“這次卻是要勞煩張真人辛苦,有什麽需要,張真人盡管開口便是!”張真人直接說道:“茲事體大,貧道一個人卻是力有未逮,得先回一趟山門才行,至於林大人,可以先行一步,說不定,貧道等人還能先到姑蘇呢!”林海當即答應了下來,又一番類似於重塑金身之類的許諾,張真人自然也不會推拒,不管是和尚還是道士,修行起來也都是需要錢財的好不好。這邊暫時商議妥當之後,林海幾乎是第二天就從陸路趕回姑蘇,明麵上是為了祭祖,還有商議親事,實際上卻是要趕回姑蘇,配合從另外一路前往姑蘇的龍虎山真人們查看林家祖宅祖墳的問題。而這一邊,賈代善卻悄悄上了密折,跟聖上說了這事,既然林家當年都遭了算計,會不會其他一些人家也有問題呢?聖上對此也很重視,在一個有著真實的天庭地府神靈存在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是非常重要的,今日有人敢於截取朝廷重臣的氣運,他日會不會有辦法悄悄盜取國運?這等賊子,自然是不能饒恕的。對付修行之人,朝廷自然也有自個的辦法,聖上一方麵派人跟著前往姑蘇查看,另一方麵,又命人巡查皇陵,以免皇陵出現什麽問題,到時候可就是笑話了,而發現此事的司徒瑾也被叫了回去。第45章 司徒瑾回到宮中,聖上顧不得別的,直接就問道:“小七什麽時候學了望氣堪輿的本事?”司徒瑾眨了眨眼睛:“道藏裏頭這些都有的,看看就會了,我也就是知道一點皮毛而已!”聖上頓時一噎,知道一點皮毛就把林海嚇得魂不守舍,最關鍵的是,還說對了。“那你看看朕如何!”聖上琢磨了一下,決定考量一下司徒瑾的本事。結果司徒瑾立馬攤了攤手,說道:“父皇,你這也太為難我了吧,別說是你了,便是其他的兄弟姐妹,我也是看不出來的,畢竟,龍氣太過霸道,沒有秘法的話,隨意查看肯定要被反噬的,不管是哪個門派,怎麽可能會將這些秘法記錄在道藏裏頭,沒準都是口口相傳的!”聖上聽著,輕哼了一聲。《道藏》的編撰已經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朝廷號令諸多道家門派家族獻出典籍,涉及到自家道法根本的,就沒一家拿出來的。將司徒瑾這一節放過之後,聖上忽然問道:“之前給你太子二哥下毒之事,是否可能有那些人的手筆,他們會不會針對本朝國運下手?”司徒瑾有些懵,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應該不至於吧!”沒理由啊,對於尋常的修行者來說,國運之類的東西比起香火念力來說,更是劇毒。尤其,龍氣壓製之下,幾乎沒什麽做手腳的餘地。聖上卻是說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誰知道這等妖人到底有什麽手段!小七啊,你如今也算是開始修行了,可有什麽神通?”司徒瑾頓時有些無奈起來:“父皇,兒子跟那些門派的弟子相比,根本就是野路子啊,哪裏會有什麽神通!別的不說,兒子連個神仙都不認識,去借用誰的神力啊!”聖上想想也是,為自個之前對司徒瑾的一些懷疑都覺得可笑起來,沒錯,聖上哪怕自個不能修行,卻也是知道修行之人的情況的,主要都是想辦法觀想借用神靈的力量,也可以通過觀想提升自己的層次,到了一定的程度,便可以兵解飛升。而司徒瑾作為皇室弟子,不曾授籙,如何又能接引神力,說他是野路子也不為過。聖上想到這裏,不由就有些扼腕起來,如果司徒瑾加入了某個門派,以他的天分,隻怕學到的東西很是不少吧!但是很快,聖上就反應過來,如果司徒瑾出家做道士,對皇家和朝廷完全沒好處啊!作為方外之人,很多事情壓根是不能摻和的,因此,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好一些,就算是司徒瑾真的要出家,也應該是如同以往的慣例一般,皇家建立一個道觀,就像是家廟一般,也不用找人授籙,無非就是自個持戒罷了。司徒瑾這會兒可不懂什麽讀心術之類的,沒想到聖上這一會兒功夫就想到了那麽多事情,他也沒提他在賈家等人身上發現的那種近乎為何的宿命感,畢竟,他也沒法解釋自個是怎麽知道的,因此,隻是跟聖上說了一下自個的猜測。聖上對於這等盜運借運之事極為敏感,要不然也不至於將之前“流連”的事情聯係了起來,在他看來,如果牽扯到這些神鬼之事,那麽,之前的許多事情就變得很合理了,比如說,明明查到了線索,卻在關鍵的時刻線索完全斷掉或者說是打亂了,聖上信任自個手下的能力,若非有著人力不可抗拒的因素,這些事情本來是不該發生的。司徒瑾畢竟對於這個世界的了解其實沒那麽多,不知道這事聖上算是歪打正著,這裏頭的確有些聯係。林海想著這晚一天,林家的氣運就多流失一分,因此這一路上,幾乎是星夜兼程,趕回姑蘇。他一個文弱書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與韌性,硬生生地支撐了下來,走到一半的時候,大腿都被磨破了,黏在褲子上,一動就是一股子細密的疼痛感,林海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頭,硬生生支撐了下來。隨行的賈代善派出來的護衛都對這個未來姑爺另眼相看了,這等人,又有才能,又能忍耐,他不成功,簡直是沒有天理啊!姑蘇林府,這會兒唯一在的主子是林海的母親吳氏。吳氏也是江南書香人家出身,快三十了才有了林海,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子女。林海進京趕考,吳氏就在家中緊守門戶,林家終究在姑蘇是望族,吳氏身上還有誥命在身,因此,即便林海不在,也沒人敢上門找什麽不自在。尤其半個月之前,朝廷邸報傳來,林海會試亞元,雖說殿試結果沒出來,但是看名次也知道林海起碼也在二甲前列,姑蘇知府親自上門道賀,林家族人也張羅著想要將進士牌坊立起來,卻叫吳氏暫時推拒了,表示先等林海回來再說。另外,上門說親的也是一個接一個,好在林海前往京城趕考的時候,就跟吳氏說了,為了林家的未來,他可能會在京城成婚,娶一個大家貴女,好得到嶽家的助力,而做母親的人,對自己的兒子總是有著迷之自信,林海本身就是出類拔萃之人,在江南這樣文風極盛之地都能考中解元,可見才幹如何,因此,吳氏自然相信,隻要林海樂意,京中權貴定然是想要林海這樣一個女婿的,說不得,林海還能娶個郡主縣主什麽的,當然不能是公主,真要是公主,林海這輩子的抱負也就結束了。因此,麵對一大堆官媒上門說親,甚至還有一些人家恨不得直接把女兒送進門做妾的,吳氏都拒絕了,表示夫死從子,兒子的婚事,還是得等兒子回來之後再商議,林海都及冠的人了,她這個做母親的,畢竟見識不足,不能隨便應承。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吳氏的意思,覺著自家兒子出息了,能在京城娶個貴女,沒必要回姑蘇娶個尋常的閨秀,因此,一個個很快也消停了,就等著林海回來,好知道林海的婚事歸屬。原本大家算計著時間,林海回來怎麽著都得殿試之後一個月的事情了,畢竟,新科進士之前要聯係聯係感情,從京城回來,最舒服的路自然是從運河一路南下,路上還得補給,說不得還有友人一路同行,這也得花個十幾天的時間,因此,等到林海星夜趕回的時候,姑蘇這邊差點沒嚇了一跳。要不是林海還帶了探花的儀仗,大家都要以為林海是殿試出了岔子,落榜回來的了。林海回來之後,顧不得其他,就先回了自家府上,吳氏瞧著林海風塵仆仆,一臉憔悴的模樣,頓時大吃一驚:“如海,你這是怎麽了?”林海勉強露出了一個笑:“母親,兒子無事,就是路上趕得急了一些!”吳氏敏銳地聞到了林海身上隱約的血腥味,更是憂心起來:“如海,你老實說,路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就你一個兒子,要是你出了什麽事,叫我一個老婆子怎麽活啊!”林海趕緊解釋道:“母親,兒子真的沒事,就是路上騎馬,將大腿磨破了!”其實他現在已經好不少了,賈家的親衛帶了一些特製的金瘡藥,幫他清洗包紮過幾次,效果很好,不過林海本就是細皮嫩肉的,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頭,因此一直沒能完全愈合,這會兒天氣又暖和起來了,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算多,吳氏自然一下子聞了出來。吳氏更加心疼起來,連忙吩咐下人抬來了春凳,說道:“唉,幹什麽要騎馬回來呢,你一向是個文弱的,竟是支撐得住,快,先躺春凳上,母親這就叫大夫過來幫你清洗包紮!”林海進門的時候就問了留在家中的管家,這些日子是否有龍虎山的道長過來,發現沒來之後才知道自個這是路上趕得太急了,這一路的疲憊鋪天蓋地而來,林海頓時有些支撐不住,從善如流地躺到了春凳上,很快,大夫就過來了,這位本來就是林家常請的大夫,因此也不客氣,上來剪開衣服,一瞧就知道怎麽回事了,笑道:“探花郎是騎馬騎的時間太長了,皮膚又太嬌嫩,所以受損,不過之前用的金瘡藥卻很是不錯,回頭清洗一下,還用那種金瘡藥就是,不過接下來的時間,探花郎還是不要逞強騎馬了!”林海答應了下來,說道:“先生說的是,是海之前過於急躁了,不過是擔心家母在家憂心,因而趕路急了一些,之後自然是不用繼續騎馬了!”林海找的借口有點敷衍,要真是擔心,幹嘛不先叫下人先趕回來報信反而是自個跑回來呢,不過,這個大夫也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多嘴,隻是笑道:“探花郎果然是孝子!之前老夫給探花郎把了脈,這些時日卻是耗了不少心力,也該安安心神,老夫開個方子,探花郎吃上幾天便是!”林海趕緊說道:“那就勞煩先生了!”大夫開了方子,又說了煎藥的手法,自有人去抓藥,吳氏叫人拿了上等的賞封,叫管家親自送著大夫出了門,然後進了屋,憂心道:“如海,你老實說,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你一向是個穩重的性子,今兒個怎麽這般急躁,要是將身體弄壞了,林家又該如何呢?”林海猶豫了一下,最後歎了口氣,還是說道:“母親,兒子此次回來,正是因為擔心林家的前程,若不是此次進京,遇見了高人,兒子還不知道,咱們林家子嗣單薄,並非天意命數,反而是人為的!”吳氏吃了一驚,忙道:“竟有此事?”林海也沒有如何隱瞞,粗略地將事情說了一番,吳氏聽得目瞪口呆,繼而又流下淚來。吳氏出身海陵吳家,吳家是有名的枝繁葉茂,吳氏的母親一個人就生下了三子二女,林父當年求娶吳氏,也是為著吳家子嗣繁茂的緣故。吳氏其實坐了好幾次胎,但是每一次都會因為各種原因落了胎,懷著林海的時候,吳氏生怕保不住這一胎,等閑都不敢下地行走,才算是勉強太太平平將林海生了下來。林海兩歲的時候,吳氏又懷了一胎,結果這一次更是離奇,晚上睡夢之中,腹中三個月的胎兒就這麽流掉了。吳氏想到自個失去的那些孩子,原本是想著自個福薄,又聽大夫說,流產次數多了之後,本來就難以保胎,隻覺得這是天意,即便是自個的丈夫,也沒有怪自己,一直小意安慰,如今想到,這裏頭居然是有人暗中作祟,吳氏心頭大慟,一時間竟是泣不成聲,好半天,才拉著林海的手,將林海的手腕握得死緊,手上青筋都冒了出來:“如海,如海,你要給你的兄弟姐妹們報仇啊!母親,母親當年懷過好幾胎,在你之前,你該有個哥哥的,六個月的時候就流掉了,已經能瞧見模樣了,如海,如海……”說著,竟是支撐不住,暈了過去。林海大吃一驚,頓時有些懊惱,他根本不知道這裏頭居然還有這些內情,早知如此,他哪裏會說出內情,隻會想辦法敷衍過去。要知道,哪怕是吳氏坐得最後一胎,他年紀也還小,壓根不記得,如今聽吳氏說起她那些年失去的孩子,林海也是心中絞痛,若是那些孩子都保住了,如今自個也不至於要孤身一人為了家族殫精竭慮。他一邊趕緊叫人將吳氏抬到軟塌上,一邊又叫管家去追還沒走得太遠的大夫,心中更加痛恨起來。這天底下,竟有這等喪心病狂之人,自己既是如此,想想自個的父親,祖父,是不是也在不知道的時候,失去過不少兄弟姐妹呢?林家這邊幾乎是一片愁雲慘淡,叫那些聽聞了林海高中探花,回來祭祖的人,想要上門道喜,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林家對外也有說辭,就是老夫人大喜過望,一時間有些撐不住,因而病了。這種事情,大家也是聽說過的,人在狂喜的時候,有的時候反而會叫痰迷了心竅。許多人想到自從林爵爺幾年之前過世之後,林家就是一雙孤兒寡母勉力支撐,林海年幼,都是吳氏一個寡居的婦人張羅內外,如今林海得中探花,可以光耀門楣,吳氏一個婦道人家鬆懈下來,病上一場也是可以理解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幾個道士上門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懷疑,畢竟,吳氏病倒,大夫一時間沒什麽辦法,林家找道士上門祈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