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司徒毓自認為自個的利益與這些人都綁定在一起了,畢竟,如果自個失敗,他們這些跟錯了主子的家夥,將來也不會得什麽好,因此,他對於自個那些屬下還算是比較信任的。但是,司徒毓萬萬沒想到,還真有人搞那種腳踩兩條船的勾當!這些人一邊在自個這邊討好,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私底下還偷偷摸摸跑到別人那裏去獻媚。不過,這也就算了,這等人不管是誰上了台,都得不了什麽好,牆頭草固然很有可能站對風向,但是,最大的可能是被人直接拔掉,誰也不希望自個手底下就是一幫牆頭草啊!最麻煩的事情在於,他手下很多人簡直就是豬,他們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或者說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個無意間做出的那些事情,會給東宮帶來多少麻煩。在這個年代,親兄弟比不上奶兄弟可靠,內務府給皇子挑選乳母,肯定不能挑選那種兒女夭折的,都得選那等恨不得是四角俱全的,要不然,就有八字太硬的嫌疑,萬一妨礙了這些龍子鳳孫,豈不是他們的罪過。因此,司徒毓光是奶兄弟就有好些個,不過真正得用的其實不算多,這也是難免的事情,一般能給皇子做乳母的,一般出身都不會太高,他們的孩子能受到多好的教育!當然了,不能接受那種正規的讀書人的教育,也不代表他們就真的沒多少用處,別的不說,做點管事之類的活計都是可以的。就像是許多高門大戶,家中的管家說不得就是家主的奶兄弟,從小培養起來,又能幹又忠心。因此,司徒毓有了點自個的產業什麽的之後,也叫了幾個還算是出挑的奶兄弟幫著管著。這些人,若是做個普通的管事也就罷了,但是,所謂宰相門前還七品官呢,何況是太子的奶兄弟,因此巴結吹捧的人多得很,難免有的就被吹捧得不知道自個是誰了,很多時候大包大攬的,別人看在東宮的份上,真給了他們不少臉麵,結果,竟是叫他們不知道自個有幾斤幾兩了,什麽事都敢摻和。司徒毓的一些喜好,就是叫這些奶兄弟在吹噓中泄露出去的,那個官員之所以給司徒毓送這個博山爐,就是因為從某個奶兄弟那裏知道,司徒毓很喜歡青銅器,而且喜歡焚香,這才投其所好。香爐這玩意,漢代之後,許多便是銅器,金銀器,還有什麽玉器,瓷器之類的了,青銅的香爐裏頭,也就是博山爐更有風味一些。司徒毓的喜好泄露出去之後,自然給了人可趁之機,叫人可以在裏頭做些手腳。這也就算了,司徒毓覺得這勉強可以容忍,但是,這些人胡亂摻和,包攬訴訟,另外還在外頭收受賄賂,甚至是賣官鬻爵之類的,就戳了司徒毓的肺管子了。這些事情,好處自個也沒看到,怎麽壞名聲就落到東宮頭上來了?尤其,打著東宮的名頭,在外頭胡作非為的人可很是不少,正經的太子妃家裏尚且謹小慎微,拐彎抹角的親戚倒是一個個囂張得很。叫司徒毓難堪的是,這裏頭還有司徒毓的母家。元後當初出身並非很高,謝皇後家中尚且能夠被冊封承恩公,元後家中自然也是如此,當初聖上為了給元後撐臉麵,不叫人覺得他們家是靠著裙帶關係,雖說封的也是國公,卻沒封什麽承恩公之類的一看就是外戚的封號,反而封了康國公。但是,雖說有了封號,外戚在掌權這種事情上還是被忌諱的,因此,康國公家也沒什麽實權,跟承恩公家裏是真不在意不一樣,康國公家有個做太子的外孫,想法就完全不一樣了。有危機感的覺得,哪怕是為了太子,康國公府上都得有自個的力量,才能在朝堂內外幫上東宮的忙。而那等不求上進的,卻是覺得,太子是咱們家的至親,那麽,自家起碼還能再有個五六十年的富貴,那還怕什麽呢!不管是什麽想法,康國公府從來就跟低調扯不上關係,相反,私底下一直很活躍,當初還想著將自家的女兒塞進東宮。不過最後還是被太子拒絕了,一方麵年紀上頭沒有太過合適的,另一方麵,太子也擔心貿然冒出個外家的表妹,會破壞東宮的平衡。雖說元後去世的時候,太子年紀還小,卻也聽元後身邊的老人說過,元後當年麵對幾個強勢的側妃,一直頗為艱難。而且,太子也不是那等自命不凡的人,在他看來,外家的表妹有這等家世,給人做正妻,誰也不敢委屈了她們,若是真進了宮,沒個正妃的名分,反倒是不自在。如今算起來,太子那真是有自知之明,真要是叫康國公家的女子也進了宮,外頭還不知道要如何囂張呢!他們家原本就不是什麽多有底蘊的人物,元後的祖父是個睿智的,有本事,有心機手腕,也有眼光見識,因著那位的緣故,家中才有資格出一個皇子妃,等到那位老爺子過世了,家中也就沒什麽多出挑的人物了,聖上再懷念元後,也不能真的重用老丈人一家子,德不配位,那就是悲劇。康國公家人口繁多,元後原本在家中的時候,光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就有四個,這些都是太子正經的舅舅。如今的康國公正是元後的長兄,這位倒不像是什麽得誌猖狂的人,一向很是穩重,但是,康國公家至今也沒有分家,一大家子依舊住在一起,司徒毓同輩的表兄弟加起來足有十多個,嫡出的也有近十個,當初要不是聖上想要給司徒毓鋪路,選擇的伴讀都是正經權貴人家的子弟,康國公家也該有一個名額的。饒是如此,司徒毓對於外家一向親厚,逢年過節必有賞賜,對幾個表兄弟的前程也非常看重,很是幫了不少忙。但是,司徒毓卻沒想到,最後康國公府上不但沒能給他幫上多少忙,帶來多少榮光,反倒是最拖累他的一個。暗地裏頭結黨營私也就算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難免的,京中的權貴,誰家沒點類似的情況呢,便是一些富商,也會資助貧困有才的讀書人,指望著將來有回報呢!可是,架不住拖後腿的豬隊友多,誰家都有不肖子弟,人家也就是崽賣爺田,敗自個的家,結果康國公府上的不肖子弟,在外頭欺男霸女,甚至吃喝嫖賭什麽的,不光是拖累了國公府和東宮的名聲,還叫人抓住了把柄。這就很要命了!這些紈絝子弟仗著太子是自個的表兄弟,自以為幹什麽都不打緊,將別人別有用心的奉承當做理所應當,被人不知道設下了多少圈套,又中了仙人跳在外頭養了外室的,有賭輸了錢,偷偷拿了禦賜的東西出去賣的……幾個被抓住了把柄的,為了償還高利貸,或者是搏美人一笑,很是做了些出格的事情,這裏頭很有幾樁是要命的事情,司徒毓看得幾乎要吐血。司徒毓都要覺得,再這麽折騰下去的話,隻怕不用司徒歆和司徒晞他們出手,自個就要被這幫豬隊友給拉下去了。司徒毓並不懷疑這些情報的來路,裏頭估計沒多少添油加醋的部分,倒是有一些還避重就輕了,饒是如此,司徒毓也覺得是觸目驚心,他坐在那裏,呆呆地看著,神情木然,甚至生出了一點衝動,準備直接衝到大明宮,自請廢太子了!自個退一步,總比被別人逼到那一步強吧!就在司徒毓茫然不知所措,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大明宮那邊有太監過來了,聖上傳召。司徒毓回過神來,他勉強真做了一下精神,看著桌子上那厚厚的一疊子情報,咬了咬牙,直接抓了起來,然後有些艱難地呼出了一口氣,說道:“走吧,孤這就去拜見父皇!”壯士斷腕的確很艱難,但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到了這個份上,司徒毓也顧不得什麽母族了,真要算起來,康國公一家給司徒毓帶來什麽助力了嗎?沒有!他們甚至嘴上喊著給太子效勞的口號,一直在給自個撈好處。看看吧,聖上還沒有登基的時候,康國公府就是個尋常的官宦人家,家中家產零零總總算起來,不會超過十萬兩銀子。可是如今呢,光是在祖籍,康國公府就有超過千頃的良田。在這樣的情況下,司徒毓要是還覺得畢竟是親戚,什麽外公,舅舅之類的,就幫著遮掩,那麽自個就要完蛋了。何況,真要說司徒毓跟康國公一家子有多深的感情,那也不至於,感情這玩意從來都是需要培養的,壓根不存在無緣無故的感情。然而,司徒毓跟康國公一家子能有多少交集呢?司徒毓要是住在宮外也就算了,但是在東宮,康國公一家又沒個有實職的,能找到什麽理由成天往東宮跑?要是司徒毓當初的伴讀裏頭,就有自己的表兄弟還好說,問題是沒有,因此,他們之間並沒有一個牢固的聯係感情的紐帶,也就是說,在不牽扯到根本利益的時候,大家還能維持表麵上的親情,等到到了這個地步,那麽,那簡直不能說是塑料花一樣的親情了,根本比紙還薄。甚至於,司徒毓跟元後也就是那麽深的感情,元後去世的時候,司徒毓年紀還小,甚至於,除了留下來的那種跟本人相差其實很遠的畫像,司徒毓壓根不記得元後長什麽模樣,記憶中,甚至找不到多少母子共處的畫麵,有的還都是聖上講述的那種不知道是真是假,完全腦補出來的畫麵。可還是那句話,死去的人才是最好的,留下的都是最美好的回憶。元後幾乎是死在了最美好的年華,還沒有老去,留下的也都是美好的記憶,在聖上心中,在司徒毓心中都是如此。聖上會覺得元後跟自己走過了最困難的時候,卻沒能真正享受多少作為皇後的榮光,心中難免覺得誰也取代不了元後的位置,為此對於康國公一家子也多有優容。而司徒毓呢,看多了宮中的嬪妃對自個的親生兒子如何如何寵愛,他自然會想到,要是自個生母還在,那麽,對自己該如何如何疼愛。就像是現在,司徒毓完全可以告訴自己,在麵對兒子與娘家之間的選擇的時候,自個的母親完全會選擇兒子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反正死人是沒辦法跳出來反駁的。因此,在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之後,司徒毓站到聖上麵前的時候,就已經心安理得了。人都是自私的,既然已經威脅到了自己的利益,康國公府就算不得什麽了,他覺得,如果要樹立一個為了朝廷,為了國家,大義滅親的對象,康國公府簡直是再稱職不過了。聖上看著司徒毓沉默著遞過來的情報,也深吸了一口氣。聖上這些年對康國公府一直很寬容,乃至慷慨,同樣是後族,承恩公府頂著這樣的爵位,實際上得到的實惠遠遠不如康國公府。別的不說,按理說,元後的父親,也就是第一任康國公過世之後,這個爵位是要降等承襲的,結果,聖上一張旨意,這一任康國公卻壓根沒有降等,簡直要將那些當年給朝廷立下汗馬功勞,才得了爵位,卻每一代都要降等,很多都要降三級甚至更多的勳貴嫉妒得眼睛都紅了。除此之外,聖上給康國公府的賞賜年年都是上等,康國公府上沒什麽出挑的子弟,家裏最上進的那位,如今也就是個舉人,但是,聖上直接賜了實職,雖說官職不高,但是隻要做得好的話,前程甚至要比那些兩榜進士出身的來得強。康國公府有什麽要求,隻要說一下,聖上能解決的都解決了。聖上這般態度,下頭人自然也不是什麽傻瓜,因此,也沒人犯賤,在聖上麵前說康國公府的什麽壞話,因此,聖上一直覺得,康國公府很不錯,老實低調,很守本分。結果呢,事實給了聖上一個耳光,自個的妻族,簡直就是一個藏汙納垢,恨不得壞事做盡的混賬!聖上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低頭站在那裏的司徒毓,好半天才說道:“你覺得應該怎麽辦?”司徒毓眼睛一紅,咬了咬牙,說道:“父皇,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康國公府辜負聖恩,肆意妄為,兒子再如何,也不能包庇他們,全憑父皇聖裁!”聖上看著司徒毓的模樣,心中一軟,他相信,司徒毓也不知道這些事情,而且,誰會相信,自個的母族會是這樣的惡棍呢?聖上又想到當年的元後,同樣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個的妻子,從來都是以自己為重,當初還在的時候,還勸自己,不用對自個家族封賞過重來著,因此,真要是遇到這種情況,元後哪怕還在的時候,也定然不會姑息,而是會任憑自己發落的。這也是人之常情,人總是利己的,反正元後早就死了,也不能從棺材裏頭跳出來個自個的兄弟子侄求情,因此,聖上也就默認了,元後就算是知道了這一切,也會大義滅親的,因此,當下神情肅然,又露出了一副懷念的模樣,說道:“你母後在的時候,一向對自個的家族多有規勸,遇到這等事情,定然也是不敢置信,不願容忍的,她就是那樣一個人啊!康國公一家,這般做,如何對得住你母後?”司徒毓也是咬牙說道:“父皇說得是!”聖上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了一絲慈愛之色:“行啦,這些事情,也就不叫你為難了,回頭父皇自然會動手!原本以為,康國公府還能做你的臂助,畢竟是你的母族,誰知道他們竟是這般狂悖無禮,不曉得為國盡忠,為君效力,隻知道借著咱們家的恩典,肆意妄為,不知國法為何物,這等狂徒,再如此這般,反倒是給你母後抹黑,叫你母後泉下也不得安寧!”聖上越說越是憤怒,但是,卻沒有說該拿康國公府怎麽辦,他顯然對司徒毓的決斷很滿意,想著司徒毓這次受到的打擊比較大,慷慨激昂了一番之後,又安慰道:“你現在還年輕,很多事情考慮得不夠周全也是正常的事情,不用著急,這些事,父皇慢慢教你!至於那些不忠的東西,父皇這次就幫你解決了,回頭父皇自然指派幾個能幹的去幫你!”司徒毓心中苦笑,父皇指派的人,到底是聽父皇的呢,還是聽自個的呢?不過臉上卻是帶著孺慕之色,誠懇地說道:“兒臣禦下無方,以至於出了這麽多亂子,是兒臣之罪,還請父皇降罪!”聖上卻是無所謂地說道:“這算得了什麽,你啊,就是經的事情太少了,才覺得這些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實際上,這些根本不算什麽事!嗯,剛剛朕說的話倒是欠妥了,有的事情還得你自己來,要不然反倒是叫人覺得你這個太子說話不算數了!也罷,康國公府就算了,你畢竟是外孫,不好下手,東宮那些人,還是交給你處置,也叫那些人知道你的手段!”司徒毓又是一番感激涕零的模樣,心裏稍微鬆了口氣,又是一陣咬牙切齒,想到那些吃裏扒外,貪婪無能的家夥,他就一陣火大,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了才好!不過,這也就是一時氣話,真要是叫他下手,他未必能這麽心狠。就在司徒毓琢磨著該如何解決那些手下的時候,聖上又是說道:“之前的事情,朕這邊也查到了一些線索,卻是觸目驚心啊,說不得,還跟當年的一些事情有關,那些你卻是不知道,因此查錯了方向也難免的,那些人躲在暗處,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事情,咱們父子卻是不能當做看不見,得好好將那些陰溝裏的老鼠揪出來,就算是傷不了人,也難免惡心人!”司徒毓一愣,一開始還以為是聖上查出了什麽,給自個兒子開脫呢,不過這會兒一聽又有些不像,看樣子,那件事真的牽連挺深,頓時又有點緊張,嘴上卻是非常誠懇地說道:“父皇說得是,兒臣如今才真的知道什麽叫做人心險惡,原本兒臣以為,東宮的臣屬與兒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誰能想到,他們竟然還會那般呢?”聖上瞧著司徒毓的模樣,頓時覺得父愛爆棚。沒辦法,司徒毓在聖上那裏一直是一個比較獨立的形象,從來不曾有過示弱的時候,如今這般表現,聖上頓時覺得司徒毓這是真的受委屈了,更是添了幾分憐愛,對於那些膽敢腳踩兩隻船,還有仗著司徒毓的信任,在外頭胡作非為的那些混賬更加惱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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