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心理素質很好,對於那些人的冷嘲熱諷,一般就是一個白眼翻過去,隻氣得人胸悶要吐血,但是問題終究沒解決,而賈赦又發覺,司徒毓愈發急躁起來了,賈赦努力安撫也是無用。好不容易遇上個休沐日,賈赦悶悶地跑到了皇莊這邊,熟門熟路地從竹製的水壺裏頭給自個倒了一杯茶,看著司徒瑾將手頭的事情幹完,然後就開始訴苦。司徒瑾聽得很認真,在他意識到賈家似乎是一個比較關鍵性的存在之後,對於賈赦帶來的消息,他就一直非常認真,他真的很想知道,這裏頭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賈赦歎道:“不知道為什麽,太子殿下原本是個聰明理智的人,如今看起來,卻總是叫人覺得失了方寸,詹事府的那些人就像是沒發現一樣,還總是煽風點火,要不是他們身家性命都係在太子身上,我都要懷疑他們是其他人派過來的奸細了!”賈赦忽然眼睛一亮,直接從墊子上頭蹦了起來,一下子蹦了老高:“我真是傻了,他們要真是投靠了別人,回頭將殿下賣了,他們照舊有的是榮華富貴啊,何況,或許,他們連自個的命都賣了個好價錢呢?”賈赦也不等司徒瑾說什麽,直接打了個招呼:“那個,七殿下,我忽然想到了點關鍵的事情,我這就回去了,回頭再來跟你聊天!”說著,一溜煙跑了,連手裏的茶杯都忘了放下來。賈敬是到後來才之後賈赦來過的,知道賈赦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心急火燎地跑了,不由覺得好笑起來,不過,賈赦一向不是這麽急躁的人,今兒個這般做派,定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這叫賈敬也覺得有些憂慮了起來。司徒瑾卻近乎自言自語地問道:“一個原本沉穩理智的人,忽然變得急躁易怒,這裏頭到底有什麽緣故呢?”賈敬低頭想了想,說道:“也許是壓力比較大,臣記得臣鄉試之前一段時間,對於自個的水平不了解,那段時間,簡直是急得恨不得將所有的書都撕掉,睡著了都夢見自己落榜了!”司徒瑾對此有些懷疑,壓力是一方麵,但是對於司徒毓來說,這樣的壓力應該不至於此,隻怕這裏頭還有些別的什麽緣故。賈敬聽司徒瑾這般說道,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臣聽說,一些藥物似乎也會讓人變得暴躁易怒起來,不過,臣也隻是聽說而已,至於是什麽藥物卻是不知道!”司徒瑾腦子裏頭卻浮現出了各種可能會導致人精神受到影響的毒素或者是一些類似於麻醉鎮痛之類的藥物,還有一些植物似乎也有類似的效果,司徒瑾琢磨了一下,決定還是抽空去東宮看看才好。司徒瑾這般想著,卻也沒有著急,說不定賈赦會發現什麽呢,到時候也省得他出手了。賈赦手裏頭有人,又找賈代善要了一批人,開始想辦法查探詹事府一幫官員的情況。對於詹事府這些官員來說,背叛太子需要付出的代價並不小,沒有足夠的誘惑或者是威脅,這些官員可不想落個不忠的名頭,回頭就算是真的投靠了新主,也是不被信任的下場,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當做擋箭牌犧牲了。因此,賈赦在跟一幫人商討了一番之後,主要開始打聽起詹事府這些官員的家事來,這年頭又不是那種信息化高度發達的時代,想要知道什麽,人肉一下,連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出來。如今想要知道那些官宦人家發生了什麽事,需要花費的時間和代價可都不是什麽小數。司徒瑾可不理解這個時代的局限性,賈赦畢竟是私底下查,局限性很大,許多手段也用不了,因此,半個多月過去了,都沒瞧見什麽進展,司徒瑾見狀,覺得這事也不能再等了,想想也該到回宮的時候了,幹脆便回了宮。他如今回宮,第一件事算起來也是述職了,也就是先去禦書房那邊找聖上,匯報一下之前一段時間的成績和進度,以及下一階段的計劃和目標。在禦書房裏,司徒瑾看到了司徒毓。司徒毓看起來一切正常,並沒有任何異樣,思維依舊敏捷,在聖上詢問的時候,言辭並沒有半點不對勁的地方,司徒瑾琢磨著,估摸著不是什麽藥物作用,但是具體是怎麽回事,沒有看過,司徒瑾還真是不知道。因此,這邊司徒毓才說了一句,自家小兒子如今已經能坐起來了,還能夠含含糊糊發出一些音節,估計過幾天就能叫人了,司徒瑾就眨了眨眼睛,說道:“真的嗎,那我去看看小侄兒怎麽樣?”司徒毓樂得司徒瑾願意與自個親近,笑道:“那是當然了,不過,既然是去看你小侄兒,總該有個禮物吧!”司徒瑾笑道:“還怕弟弟不給不成?”說著,順手解下腰間的玉佩,然後說道:“這塊玉佩可是父皇之前賞我的,就給小侄兒了!”聖上瞧著司徒瑾與司徒毓親近的模樣,也是高興,笑道:“你倒是會省事,自個壓袍角的玉佩給出去了,你用什麽?”司徒瑾笑嘻嘻地說道:“父皇,一事不煩二主,就再賜一個給兒臣嘛!”聖上見司徒瑾這副無賴的架勢,指著他說道:“你這還像個親王的樣子嗎,簡直就是街頭的無賴!”司徒瑾不假思索地說道:“兒子問老子要東西,算什麽無賴!父皇你富有四海,不會這點東西都舍不得吧!”聖上笑著說道:“行了,行了,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伶牙俐齒,真是服了你了!何善,去給小七取幾個玉墜過來給他挑一個,真是民間老話說得好,兒子都是賊!”司徒瑾湊到聖上那裏說道:“好挑什麽呢,幹脆都給兒子好了,回頭兒子換著戴,也省得遇到小輩的時候,都拿不出什麽像樣的見麵禮!”聖上點了點司徒瑾的額頭:“這你怪誰呢?整日裏待在莊子上,上次說給你點好處,你又不要,這下知道錢的好處了吧!”司徒瑾敷衍地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知道了!”那邊,何善親自捧著裝了玉墜的托盤過來了,玉墜上頭還都配上了絡子。司徒瑾順手取了一個萬事如意結的丟給了司徒毓,笑嘻嘻地說道:“太子二哥,見者有份!”司徒毓一邊對司徒瑾與聖上這般自然的相處覺得羨慕,一邊又覺得有些好笑,嘴裏說道:“好個小七,這是拿著二哥和你小侄兒做筏子,變著花樣找父皇要東西呢!”司徒瑾笑嘻嘻地說道:“太子二哥要是覺得不服氣,那就再挑一個好了!”司徒毓搖了搖頭,說道:“算了算了,這是父皇給你的,我得了一個就可以了!”司徒瑾也不再多說,當下隨便取了一個配在腰間,然後就說道:“還勞煩何公公將這些交給李興了,他這會兒就在偏殿那邊候著呢!”何善故作猶豫地看了看聖上,聖上擺了擺手,說道:“你個老貨,既然小七這麽說了,還不聽他的!”何善躬了躬身,笑道:“奴婢是聖人身邊伺候的,自然都聽聖人的意思,那奴婢就先退下了!”聖上瞧著何善那般,心裏就是高興,當即又揮揮手:“去吧,去吧!”這邊又說了一會兒話,聖上才說道:“行啦,小七你不是要去看昌哥兒嗎?就跟你二哥一塊去吧!”司徒瑾與司徒毓這才告退,一塊兒往東宮而去。司徒瑾如今年紀不小了,自然不能隨便進後院,因此,還得等人將孩子抱出來才行,而司徒瑾剛走進司徒毓的書房,就感受到了一股子壓抑的氣息,還有一種淺淡的甜香味。司徒瑾四處環視了一眼,最後視線落到了屋內一個青銅博山爐上頭,這是典型的漢代博山爐,被人重新打磨過,表麵散發著青銅特有的金色的光芒,上頭嫋嫋的煙霧飄出,帶出了淡淡的香味。司徒瑾聞了聞,微微皺了皺眉,嘴上卻是問道:“太子二哥這是用的什麽香?”司徒毓隨口說道:“就是用的梅花香餅,東宮這邊自個配置的!味道比較清淡,我也覺得挺喜歡的!小七你要是喜歡,我叫人給你拿一盒過來!”司徒瑾揭開了博山爐的蓋子,看到了裏頭正在焚燒的梅花香餅,這會兒隻剩下一半左右了,他從一邊取了一根玉釵,撥弄了一下香餅,然後幹脆將裏頭的香餅還有香灰都倒了出來,最終,他臉上露出了了然之色。司徒毓瞧著司徒瑾這般堪稱無禮的動作,神情有些疑惑,隻是因為司徒瑾身上自帶的氣場,並沒有如往常一般易怒,隻是等著司徒瑾的解釋。司徒瑾將博山爐隨便一放,然後問道:“這博山爐是太子二哥從哪兒淘來的?”司徒毓本來就是聰明人,瞧著司徒瑾的模樣,便有了一些猜測,頓時帶了一些猶疑,問道:“這香爐是下頭人孝敬上來的,我瞧著頗有古意,又沒有多少煙氣,因此很是喜歡,這才放在書房使用,難道這裏頭竟然有些問題?”司徒瑾點了點頭,說道:“這不是真正的西漢博山爐,是後來仿的,而且,仿的時候,做了點手腳!”司徒毓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問道:“還請七弟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