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機變,依然考的是文才,不同的是,機變由筆試改為了口試,因此沒有太多的思考時間。(.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機變試煉的程序是,由下級班的學徒任選上級班的學徒作為自己的對手,發起挑戰。也就是說,黃字號的學徒可以向天、地、玄字號的學徒發起挑戰,玄字號的學徒可以向天字號和地字號的學徒發起挑戰,地字號的學徒可以向天字號的學徒發起挑戰,而天字號的學徒隻能接受同字號下級的挑戰。


    挑戰者可以提出有關文才的任何問題,若被挑戰者無法作答,則發起挑戰者便可成功晉身至被挑戰者所在班級,而被挑戰者下調至被挑戰者所屬班級;若被挑戰者成功作答,那麽視為挑戰者失敗,班級不做調動。每人最多可以發起三次挑戰,並被挑戰三次,每次挑戰不得超過三個回合,由總善才紅袖親自公正監督。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試煉模式,雖然嚴酷了點,卻很容易帶動學徒力爭上遊的積極性。


    妝衣收到的第一個挑戰來自玄字一號的華衣,一個年齡稍長,瘦骨嶙峋且皮膚黝黑,但眼裏卻能閃著狡黠精光的少女。


    華衣在教坊學藝四年,因為沒什麽天分,人又比較懶惰,所以一直沒有什麽作為。這一次的試煉大會,將是她的最後一次試煉,來年這個時候,她就要被分到前庭的三天九房去了。可是憑她那點資質,最好的結果也就是給哪個紅牌姑娘做個貼身侍婢,她又怎會甘心?


    所以,華衣打起了投機取巧的主意,對象正是一夜之間進入天字一號的妝衣。華衣學藝四年,對天字號的學徒基本都有了解,沒有一個是吃素的。她想要擺脫為奴為婢的命運,晉身天字號,唯一的可能便是從這個身份不明的妝衣入手。教坊有流言,妝衣與紅袖和桂婆婆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因此才被分入天字一號,所以,她想賭妝衣到底有幾分真材實料。


    機變比試的地點選在了書院外的露天院子,紅袖領著幾個善才在坐下,以示評判的公正。妝衣華衣二人分別從院子的左右兩邊走入,於中庭站定,互相行禮後,機變比試開始。


    “這第一題是作對,妹妹聽好,上聯是:籠中鳥,思孔明,想張飛,無奈關羽。”華衣先發製人,這個問題她想了好幾個晚上,還特地拿去問了下梁城幾個小有名氣的師爺,能對出的隻有半數。姑且先拿來探一探妝衣有幾兩重,即使妝衣對的上來,她也還留有其他殺手鐧。


    妝衣看了眼紅袖左邊的空椅子,期待的人並沒有來,心頭上有點小小的失落,但還是氣定神閑地對道:“嶺上梅,戀石秀,盼花榮,恰逢穆春。”


    “亂世三國的武將對水泊梁山的英雄,妙哉!”慵懶的男聲響起,旁聽的眾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一個披著深灰色大裘的身影拍著掌邁進書院,正是傾語。紅袖向身旁的書涵使了個顏色,書涵會意地上前去引過傾語入席。


    紅袖瞥了傾語一眼,低聲責問道:“怎麽這會兒才來?”


    “還不怨你,也不派個人來接我。”傾語彈了彈身上的積雪,也不理睬紅袖的不滿,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反問:“不過總算趕上最精彩的了不是麽?”


    紅袖沒有回答,當是默許。傾語這個人做事總是隨著性子沒有章法,她想管也管不住,共事這麽久她也早已見怪不怪。而且她明白,和傾語這條毒舌鬥嘴,她至少會短命十年。


    見傾語來了,妝衣心頭一暖,浮躁的心也隨之安定下來,淡淡地看了一眼對麵氣焰囂張的華衣,正色道:“請賜題。”


    “妹妹博覽群書,想必一定看過《戰國策》,所謂博古才能通今。”華衣瞟了妝衣一眼,問道:“請問《戰國策》卷二西周策中,第一十六章的標題,是什麽?”


    問題一出,滿場都靜了下來,華衣拿出這般刁鑽的問題,隻怕妝衣是很難下得了台了。《戰國策》在維京是禁書,由於書中謀術過多,旻宗為鞏固江山社稷,已有明文規定舉國繳交銷毀此書。私閱者,斬,藏書者,亦斬。所以這一回合,如果妝衣答不出或是棄答,便是華衣勝;但如果妝衣答出了,便是違抗禁令,隻怕要麵臨的就是殺身之禍!生死一線,輸贏一念,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妝衣,她該如何權衡?


    “這題不能算。”發話的是傾語,他忍不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哪是機變?分明就是華衣在故意刁難!


    “慢!”紅袖伸出一隻手臂攔住了傾語,傾語礙於紅袖的麵子,隻好不情願地坐回席中,沒有發作。紅袖看了一眼旁邊傾語眉頭深鎖的俊臉,不著痕跡地把身子靠了過去,用極小的聲音對傾語道:“不管怎樣,先看看再說。”


    “這妮子分明是找茬兒。”傾語挑眉,用同樣幾不可聞的聲音回到。


    “你放心,妝衣這丫頭不僅你喜歡,我也喜歡。”紅袖饒有興致地看了眼傾語,忍不住一改平日的正經,打趣道:“可是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沉不住氣?”


    紅袖突然這麽發問,倒讓傾語正色起來:“你都知道什麽?”


    “自然是知道,不然我如何替神公子打點這教坊?”紅袖笑笑,示意妝衣繼續作答。


    妝衣往幾位善才這邊望了一眼,見紅袖沒有阻止的意思,於是如實回答:“西周卷第一十六章的標題是,三國攻秦反。”說完甜甜一笑,又補上一句:“姐姐,妝衣答得對與不對?”


    這一問,反倒轉將華衣陷入了尷尬,不管對錯與否,華衣能給妝衣的回答做出評定,不正說明她也看過《戰國策》這本禁書麽?那她到底答是不答?


    好一個妝衣,竟然輕輕鬆鬆就化解了……這邊,幾位善才總算為妝衣鬆了一口氣,而那一頭,華衣自己栽進自己挖的坑裏,隻能啞口相對。狼狽間,計上心頭,記得住一個小小的章節標題,說明妝衣記性不凡,可是如果詳盡到字,縱有再過人的記性又當如何呢?


    華衣也不回答,繼而提出第三問:“《魏書?三國誌》郭嘉傳,正文第三百三十一字,是什麽?”


    “你——”傾語正要發作,衣袖卻被坐在一旁的紅袖僅僅拽住。沒有人注意到,傾語狹長的柳葉眼裏已經漫起了妖冶的金色,正是妖化顯形的前兆。給紅袖這麽一拉,傾語溢出來的妖氣又生生壓了下去,書院再次陷入靜默。機變比試每個人隻有一炷香的時間,且不說妝衣能否把厚厚一本《三國誌》全書背誦下來,即便她記性驚人,一炷香的時間,也絕不夠妝衣默背到三百三十餘字的。


    “姐姐……”一個輕柔的聲音打左邊傳來,遁聲看去,原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工筆善才織語。這是一個低眉順眼的平凡女子,此刻,她正顰著眉眼,對著紅袖緩緩搖了搖頭,顯然,連素來寡淡的織語也不讚華衣的提問,同示意紅袖終止這場機變。


    紅袖又看了看一旁的解語,誰知她水蛇般妖嬈地伏在茶幾上,正十分悠哉地往嘴裏送著葡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估計連比試內容都沒有認真去聽……再看看妝衣,閉著眼正在極力思考什麽,神情卻是淡定的。興許是自己多慮了吧?紅袖隻當沒看見傾語和織語的焦慮,輕輕接過書涵遞過來的茶盞,她真的很感興趣,妝衣究竟還有多少能耐是她不知道的?


    見紅袖神態自若地品茗,織語也不好再去說什麽,隻能回給妝衣一個略帶同情的微笑。紅袖的想法她無法琢磨,也永遠琢磨不透,這大概便是上頭那位主子把這偌大教坊交付給她打理的原因,因為她總是可以運籌帷幄,在最危難的時候扭轉乾坤,慎密的心思無人可及。


    時間一秒秒地流走,眼看著計時的香已經燒到了盡頭,在座的每個人心裏都捏了一把汗,傾語更是壓抑著自己膨脹的妖氣,焦急地看著虛空。隻見妝衣輕輕睜開眼,鎮定說道:“是個‘無’字,有無的無。‘策新並江東,所誅皆英豪雄傑,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輕而無備,雖有百萬之觽,無異於獨行中原也。’”妝衣答畢,眾人懸著的心總算落定,聽客中驚歎聲、稱讚聲不絕於耳。


    華衣聽了妝衣的回答,無言以對,隻能灰溜溜地退下作罷。紅袖側過臉來,目光停在妝衣有些稚氣的小臉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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