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追人,你自己小心些。”  顧書成拉過一旁駿馬,飛身躍上,人已急速追去。但卻將整個後背賣個刺客。  對方哪肯放他走人?  被他卸掉兵刃的刺客和圍攻許修祈的刺客立刻都轉了攻擊方向,寒劍一抖,就追上去攔人。  三把利劍全對著顧書成空蕩蕩的後背。  許修祈在後麵看了,心裏難得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隻將袖子一抖,兩枚雷火彈入手,揚手打了出去。那三個刺客正顧著追顧書成,卻聽身後兩聲炸響,同時覺一股衝力撲來,震得他們五髒六腑像移了位。一時間胸口氣血翻湧,動作稍慢,已給顧書成逃走。  而許修祈這會也不敢玩笑,將地上受了傷的小太監提起,丟到剩下那匹馬背上,躍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肚,再扔下枚火器,炸出濃密煙霧,人已追顧書成而去。    許修祈平時雖胡鬧愛玩,但也不是不分輕重緩急的人。剛才小太監那一句護駕,他再怎麽遲鈍也知道了美人的身份。眼下,這美人皇帝若出了什麽事,他和顧書成吃不了兜著走就罷了,恐怕還得連累霹靂堂。  他可沒那麽大的臉,捅那麽大的簍子,給家裏老爺子和姐姐看。  而且,顧書成那人雖然很欠揍,但若看別人給他刺上兩個血窟窿,恐怕還是不怎麽好看。  許修祈腦子裏自是千回百轉,但實際上的反應也就是片刻間。宮中的馬都是良駒,足下穩健,追了沒多久,已遠遠看到前麵地上躺了個人。稍離得近了,隻見最早單獨追出來的黑衣刺客橫在街尾,頸上一道血痕,眼鼓鼓瞪著卻沒了聲息,很有些猙獰感覺。  而顧書成同美人皇帝皆不見蹤影。  又看了眼地上橫屍的刺客,許修祈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經過那次遊船上顧芸洛為幫他逃跑而主導的一場刺殺戲碼,他一開始也懷疑過,這次的事有沒可能是美人皇帝自己設計的。苦肉計陷害什麽的都有可能……反正他們顧家人的思維和尋常人不一樣。  可看這刺客橫死的模樣,許修祈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設想可能性不大,心裏也不由擔憂起來……顧書成和那美人皇帝該不會有事吧?  他扯了馬韁繩又待往前趕,突聽前麵一陣馬蹄疾響,一隊兵衛正急急朝這邊趕來,最後在許修祈麵前停下。領頭的是個青年將軍,一身鎧甲,相貌英武。那青年將軍翻身下馬,手一揮,吩咐了幾句,兩名兵衛留下將那刺客屍首收起。而其餘的,則往前封鎖街道,搜尋別的刺客。  安排好事情,那人朝許修祈行了一禮,“請問尊下可是許修祈許公子?”  許修祈點點頭,“正是。”  看這人衣著行事,應當是禦林軍中將官,卻對他這毫無功名在身的江湖中人如此客氣,這會還有閑暇同他說話……看來顧書成和那美人皇帝都沒什麽大礙了。  而見他點頭,那年青將軍態度更客氣了幾分,拱手道:“陛下與顧世子皆無恙,但顧世子留宮還有要事商議,他讓我轉告許公子,讓您暫回行館。”  許修祈道,“我明白了。”說罷將馬背上受了傷的小太監丟給那年青將軍,自己則一轉馬頭,動身往回走。  心裏卻堵了口氣。  好你個顧書成,敢情是救了美人皇帝就管不上別的了。  昨晚上他還真不該心軟,雖然昏睡的人做起來沒什麽情趣,但好歹也教訓教訓那混蛋。總好過現在,費了心力,美人皇帝還沒看上幾眼,顧書成就跟對方“商議要事”去了。  他怎麽覺得自己這麽吃虧呢!  想著許修祈又咬咬牙,他來京城就是要看顧書成笑話的,還答應了顧芸洛幫忙撮合這兩人,不過看眼下這境況,不需要他和小丫頭忙碌,顧書成和美人皇帝也沒什麽阻礙。而笑話他也沒多少機會看上……皇帝那般相貌,顧書成哪有吃虧的道理?隻怕心裏高興還來不及。  隻是想起昨晚上的事,還有顧書成那句“非你不可,而不是別的什麽人都可以”,許修祈更覺得心裏添堵。  他沒心沒肺,他花心風流,但至少對每個喜歡過的人都是真心的。但顧書成呢?說這些話的時候鬼知道有多少真心。    顧書成回到行館時,天已黑了一重。  他在宮裏待這麽長時間,實際上也沒能做什麽。  皇帝陛下私自出宮去見他,卻又遇刺的事情,似乎不願意太多人知曉。雖然有調動禦林軍,但也強壓了消息下來。他宣顧書成進宮,對刺殺的事情也沒說太多,隻是吩咐了太醫過來為他看傷,確定無礙後,細細上藥包紮了,才簡單問了他一點看法,放他回返。  而顧書成一回到行館,直接就是問許修祈下落。待到房中,看見許修祈人在,心裏舒了口氣。  好歹,這人沒有立刻溜走。  但很快又沉了臉色。  昨晚的事,是時候算賬了。  而許修祈看著他手臂上包紮過的傷,搖著扇子笑笑,漂亮眉眼全是揶揄,道:“美人皇帝對你還真是上心,怎麽,沒留你侍寢?”完全沒有一點顧書成在找他算賬,自己該心虛退讓的自覺。  反倒往火上澆油。  “許修祈,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忘記什麽?”  那一臉的迷茫,好似自己多清白無辜似的。  “想不起來是吧,想不起來我幫你想。“步步走過去,將人逼坐在椅子上,顧書成道:“讓我幫你想想,昨晚是誰敲暈我的?又是誰把我丟在走廊上的?還有誰趁機逃跑的?”  許修祈搖搖頭,一臉好奇,“是誰呀?”  “你!”顧書成覺得現在他身上疼的不是手臂,而是胸口。活活給氣的!“你還敢裝傻。昨晚居然敲暈我,還敢丟我到走廊外。”  “呃……”混不過去,許修祈也不裝了,笑笑道:“我昨晚好歹給你留了床被子不是?而且還怕你把被子掙開了著涼,拿繩子給你捆了兩道,你看我對你多好。你那麽對我,我還以德報怨,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許修祈語氣之陳懇,態度之端正,隻可惜……他笑容裏完全不是那回事。  睜眼睛說瞎話,裝得再無辜,眼裏的得逞笑意還是瞞不過人。  顧書成覺得自己胸口再氣疼了點,好,咱們慢慢算賬。  “今天和你說話那人是誰?”  這麽短時間,就從人家後院出來了。勾搭人速度之快,不能不令他咬牙切齒。  許修祈卻不管他是不是在興師問罪,眉一挑,不以為然道:“我一個朋友而已,隻是……顧書成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我沒法不管多。今天是不是我沒遇見你,你又就趁機跑了?”  “不會的。”許修祈聞言愣了下,之後堅定地搖頭,“我不會離開的。”  在顧書成因為他這種堅決稍微緩和臉色的時候,許修祈道:“京城我還沒玩夠呢,怎麽能走。說起來,那美人皇帝真是漂亮,可惜就是眼光差了點。要不然,怎麽會看上你。”  “……”  顧書成決定不再多費唇舌。  而許修祈看著他漸漸接近的臉,突然醒悟過來,扇子嘩啦一張將他擋住。  “等等,顧書成,我有正經事問你。”  第二十章  而許修祈看著他漸漸接近的臉,突然醒悟過來,扇子嘩啦一張將他擋住。  “等等,顧書成,我有正經事問你。”  顧書成眉梢輕揚,許修祈還會有正經事?心裏不相信,卻還是忍了下氣,“什麽事,說吧。”反正聽許修祈說兩句話也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如果這人再是耍嘴皮子氣他,他就把新仇舊賬一起算。  許修祈哪能不知道顧書成在生氣?  而且他也知道,這時候其實隻要他服個軟,問問顧書成傷勢如何,說點體己的話,就憑他哄人的手段,隻要有十分之一肯用在顧書成身上,也足夠顧書成消氣了。  這人的軟肋,大概就是這點。隻要他裝委屈服軟,怎麽都好。  隻是,他現在心裏不怎麽舒坦,莫名其妙地就想讓顧書成心裏也不舒坦。眼下看撩了老虎須,卻還是不願意說好話。  將手裏扇子張了關關了張,扇麵上墨色山水靈秀,許修祈眼睛眨了眨,視線有些飄忽,一會落在扇麵上,一會落在顧書成手臂的傷上,最後仰了臉,看著顧書成那雙明亮眼瞳,展顏一笑。  “顧書成,要不咱們倆試一試?”  “試什麽?”  顧書成皺了眉,大致覺出許修祈的語氣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而許修祈再度將扇子打開,嘴角一朵笑綻開,稍抬眼,綺麗的五官,從下往上的視線,竟有些故意引誘人的感覺。  “試一試,我有沒有辦法對你一心一意。”  顧書成整個人僵了來,皺起的眉頭益緊,眉心深深的褶皺好似怎樣也撫不平。但與他麵上嚴肅所不同的,是明亮眼底隱隱跳躍的亮光。  不得不承認,即使麵前這人劣跡斑斑,風流無定性,但對他剛剛說這句話,顧書成除了吃驚以外,還是更想要去相信的。  他以為,降伏這個花心貪玩的人,需要更多的時間。  現下對方竟會將機會送上門來。  “你說真的?”  顧書成對答案是期待的。  許修祈又笑了笑,這次的感覺卻跟前兩次不同。比起前兩次那種不易察覺卻真實存在的舉棋不定,顧書成清楚地看見,那比常人更清透幾分的琥珀色眼眸裏,是一點捉弄笑意。  “當然是假的。本少爺是誰,若不小心綁死在你這顆樹上,且不是對不起我那些可心可愛的小情人……”  剩下的話不自覺吞在喉嚨裏。  在顧書成陰沉似修羅的臉色中,許修祈自覺住了嘴。他一向少有惹惱人的自覺,更多的時候也愛火上加油,但這次卻閉了嘴。  “這就是你說的正經事?”  聽顧書成的語氣,再看那烏雲密布的臉,許修祈猜想,自己的骨頭,恐怕要給顧書成一根根拆了。  “不是,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開玩笑?嗬……很好!”顧書成冷笑一聲,點點頭,“許修祈,你若真有正經事就說,要沒有……”  怕顧書成下一句是“要沒有,咱們就好好算算賬”,許修祈連忙道:“我問你,今日那刺客是怎麽回事,不會是你或者皇帝陛下自己安排的吧?”  這話成功讓顧書成眼中烏雲更濃。  “你該不會以為,我還有篡位謀反的心思吧?”  許修祈搖頭,“我隻是想確認一下自己的無辜。”  “……”再度氣結,顧書成突然覺得頭疼得厲害,他直起身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今日的事,與我無關,你也不必擔心被我連累。至於是不是皇帝陛下的安排,那不是你和我能夠隨便揣測的。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啊?”  先聽顧書成前麵的話,許修祈還在腹誹,他想的又不是篡位的事情,美人皇帝看顧書成的眼裏怕隻關風月,萬一要使點別的計策,也讓他好奇好奇不是。但聽到最後一句顧書成說要回房休息,他著實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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