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呆愣,在我的身後便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隻是轉瞬之間,那一人一馬便來到我的身邊。擦身而過的瞬間,那人伸出收來摟住我的腰,將我擄上馬擁進懷裏,淡淡的龍涎香鑽進我的鼻孔。  我看見景物在快速倒退,想要尖叫卻隻能發出急促而短暫的“啊啊”之音,嘴裏有股腥甜的味道在彌漫。  他捂住我的嘴。  “不要再發聲了,你弄傷了自己。”  此時我才發現我們已經衝過了懸崖,落在了山澗的另一端。這絕對是 一場驚心動魄的體驗。  馬速漸漸緩下來,我是麵對著他跨坐在馬上的,頭被緊緊摁在胸前,我能聽到他快速的心跳聲。  “我以為你要跳下去。”  頭頂傳來悶悶的聲音。我一時怔忡,不是因為那句話,而是那句話裏的悲傷。驕傲自負的即墨辰何時有過這樣怯懦傷感的樣子。  馬兒在平坦的草地上小跑著,我的身體隨著馬兒的顛簸中前後晃動。這時我才發現我們的姿勢有多曖昧,馬鞍本就不見得是多寬的地方,現在卻坐了兩個人,還是以這種難堪的姿勢。  我不自在地將身體往外挪,誰知馬兒似乎踩到了什麽,重重地顛簸了一下,我的身體在外力作用下向即墨辰的身體撞去,正好撞在那裏。即墨辰悶哼了一聲,我被這烏龍事件搞得鬱悶了,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耳根。  馬兒還在顛簸,我就這樣一下鬆一下緊地撞 擊著他那裏。那裏明顯起了變化,我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會騎馬嗎?不會我可以教你。”  即墨辰啞著嗓子問。  雖然對這個提議並不是很感興趣,但為了轉移注意力,我還是用肯定的眼神看著他。即墨辰在馬上橫抱起我,將我的身體轉了個方向。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雖然他那裏還是抵著我,但比剛才好很多了。  “拿著韁繩。”  我拿起韁繩握在手中。即墨辰的手覆上我的手。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覺得他的手很冷。  “它叫王追,是我還未登基時從於陵曜那裏得來的,追的性子很烈,從不讓陌生人騎它,不過從它現在的表現來看應該是接受你了。握緊韁繩,可以用它來改變馬前進的方向。”  說著即墨辰握著我的手示範了一下。他又夾了下馬肚子說:“這樣可以讓馬的速度加快。”  他放開我的手,示意我自己做一下。  我照著他的話向右拉了下韁繩,王追果然改變方向向右邊奔跑了。我有些小小的興奮,又往左試了試。  即墨辰完全放開我,跳下了馬去。剛開始失去依托我還有些害怕,但漸漸地就大起膽子來了。  我用力夾了下馬肚子,王追像離弦的箭一樣向前奔馳而去。我第一次知道騎馬原來是這樣有趣的一件事,它讓你覺得像在飛一樣擺脫了世俗的束縛。如果還能夠出聲,我現在一定會放聲尖叫,將心裏積壓的東西全都宣泄而出。  我大概是得意忘形了,以為自己已經是一個禦馬高手,何況這還不是一般的馬匹。我太過用力地去踢王追的肚子,它突然加了速,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有抓緊馬韁。情急之下抓了一把王追飛胡亂飛舞的黑色鬃毛,這對它無疑是很大的刺激,它發瘋般的狂奔起來。它越快我越是不敢放掉它的鬃毛。  即墨辰在後麵大喊我的名字說著什麽,可是我隻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我的身體已經和王追成一百二十度鈍角,腸胃仿佛已經絞作一團,這感覺比和即墨辰做還要受罪。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覺得騎馬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我突然覺得或許就這樣放手了也不失為一種解脫。我淒然一笑,鬆開了握著王追的手,身體像折翼的蝴蝶一樣墜落。  我不知道即墨辰是怎麽追上瘋狂奔馳的王追的,我隻知道在我落地的前一秒有個身體從後麵抱住了我。即墨辰將我護在懷裏,和我一起滾下了斜坡。直到被一塊大石頭擋住才停下來。  “你沒事吧?”  除了略微被刮傷以外,我並沒有什麽大礙。我朝他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  他輕輕地笑了,從嘴角上流下鮮紅的血液。我愣了一下,應該是剛才撞到背後的那塊大石頭了。  即墨辰扯起我的袖子,在嘴角上輕輕地擦了一下。  “就當是你幫我擦的。”  即墨辰就著草地仰躺下去,我還怔愣在他剛才的動作裏。  即墨辰輕輕執起我的手,拿在眼前端詳。我本應該極反感他這種行為,我卻並沒有反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今天的即墨辰很……哀傷。  他突然在我的無名指上套上了什麽東西,那是一個樣式很古樸的指環,銀色的環上有兩條凸出來的線,各自平行繞了環一圈。  “它叫鎖情,是摩梭族的聖物。近日我總惶惶不安,覺得會失去……你把它帶在身邊吧。”  我不無諷刺地看著那個在光線下泛著銀光的指環,鎖情麽?  “不要把我給的東西再給別人。”  那聲音裏竟帶著懇求。  鎖情,鎖住了自己,卻留不住你的情。  大軍沒過幾日便到達了鄴城。於陵曜率領將士和百姓來棧道迎駕,形式和排場極盡鋪張之能事,鍾鼓之聲響徹雲霄,連遠在城外的天狼聯軍都能聽到。君王的到來顯然是鼓舞了軍心,即使是以寡敵眾,宸國士兵依舊士氣高漲。  即墨辰一到鄴城便下令整頓軍紀,清點糧草,作好征戰的準備。  雖然將軍府裏有很多房間可以給我住,可是我還是被安排和他住在一起,隻是在房間裏多放了一間床。我對這個結果很是不滿。  此時有人進來通傳說於陵將軍求見,即墨辰頷首表示可以讓他進來。很快於陵曜就邁著大步進來了,他身穿一身青銅色的鎧甲,更顯得英氣勃發。  他先是向即墨辰行了禮,即墨辰抬手讓他起來。他卻半天不說有什麽事,還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我。  我突然想起那日在牢裏的事,頓時尷尬得不知所措起來。  “子都,但說無妨!”(子都是於陵曜的字)  於陵曜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開口說道:“前方來報說,有天狼軍隊前來叫陣。”  即墨辰的秘密  “前方來報說,有天狼國軍隊前來叫陣。”  “哦,是嗎。”  即墨辰淡淡的說,仿佛於陵曜說的不是有敵軍來襲,而是他家的哪房小妾又和他鬧了別扭。於陵曜似乎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懶散的樣子。  “子都自奉命駐守鄴城以來,都謹遵陛下的吩咐,拒不迎戰,堅守城門。而陛下的到來大大鼓舞了我軍的軍心。臣私以為此時正是迎擊天狼國的最佳時機,故臣前來請戰!”  我在旁邊聽著,在心裏嗤笑一聲。我雖然不懂用兵之道,但也知道敵軍以逸待勞並不是最佳的出戰時機。於陵曜正好看到了我的表情,臉上全是嘲諷,大概在想你不過一個小小男寵,如何懂得行軍作戰。  “子都真的這樣想,此時我軍雖士氣大振,但畢竟是奔徙千裏而來,士兵早已勞頓不堪。此時天狼來襲,無非是想以逸待勞,我軍又豈可中計。朕一直在此與軍民共患難,士氣自是不會下降,何不等到士兵休整好以後再應戰,到時既可消磨天狼軍隊的士氣,又對我軍有利,何樂不為?”  我有些意外地看著即墨辰,他的想法竟於我不謀而合。  於陵曜並非莽將,略一沉吟便弄清了其中的道理。於是便抱拳表示讚同,他們又開始討論怎樣防守等其它軍務。我沒有興趣再聽下去,便離開了那與我格格不入的房間。  這裏是將軍府的一處別院,雖不大卻很別致。這裏到處有重兵把守,對我而言卻如入無人之境。我不喜歡這樣裏三層外三層都是人的感覺,想找一個僻靜處,沒想到卻遇到了一個冤家。  王追正愜意無比地吃著上等草料,時不時地還甩甩頭望望天空的浮雲,很像它變態主人那樣與生俱來的高傲。看來真是冤家路窄呀,我去找來一把剪子,想把它引以為傲的鬃毛給剪掉。  那畜生見我來還很興奮,仰頭嘶叫了幾聲,蹬著蹄子向我撒歡。我愣在那裏,拿剪子的手也頓住了。那家夥趁我發愣的時候將頭靠過來,在我的胸口蹭了蹭。我一下蹦了老遠,怒火騰騰地瞪著他,你丫有虱子沒哦,別給我傳染了。  王追見我瞪它,就張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地看著我。呃,難道我注定如此受同性歡迎(王追是一匹公馬),要當個萬年受了。no way!就算是這樣,我也當個攻!我無限哀怨地看著王追,它見我不瞪它了,又得寸進尺地往我懷裏鑽。  王追突然蹲下來,用它的大眼睛看著我。  ???它不會是讓我騎它吧,上次慘痛的經曆還記憶猶新,我可不想自掘墳墓。我安撫性地拍拍它毛茸茸的頭。  我突然覺得和王追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它本應是馳騁沙場的戰馬,卻被圈養在深宮中,隻能在皇家狩獵的時候奔跑一下。不能在廣闊的天空下奔馳,它應該也是很寂寞的吧。  我正和王追玩的開心卻看到一個人影立在院門口,竟是於陵曜。見我和王追站在一起,他頗有些驚訝。他是來看它的吧,畢竟是它的原主人。不過王追卻是一副叼叼的傲慢樣子。於陵曜倒不是很在意。  “剛才陛下所言你早就想到了?”  我沒想到他會問我這個,但這無關緊要。他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等我的答案。  “為什麽不回答我?”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拜托,要我可以回答你呀。我懶得理他,便要轉身離開。他卻突然拉住我的手。  “你怎可如此無禮!”  我怒了,你說誰無禮呢。我一急就發出了幾個“啊啊”的單音。於陵曜一下就愣住了。  “你不能講話了?”  我操!你現在才發現嗎?我這樣還不是你那個英明神武的美人陛下造成的嗎!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掙開他握著我的手。在轉角的時候卻聽到他用低低的聲音說:“他喜歡你,但你不要成為他的掣肘。”  我以為我聽錯了,轉過頭去看他時,他已經消失在那個院子裏了。難道這就是武林高手的好處。  小太監將琉璃盞放在案幾上便退了出去,即墨辰端起那碗我每晚必喝的東西遞給我,並站在一旁要看著我喝下。我將勺子拿到一邊,直接一仰頭全部喝下。雖然這像銀耳粥一樣的東西味道不錯,但是天天喝,還要被人盯著喝,就有些讓人招架不住了。  即墨辰站在那裏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要問什麽,於是坐在那裏等著。  “有沒有覺得……嗓子好些了”  我一如既往我地搖頭,一如既往地看著他眼裏的失落。  我突然覺得這畫麵很滑稽,便扯過被子躺下睡了。過了很久,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  “你以後可以隨意在城內走動,但我會派人跟著你,隻要在我的視線範圍內。這是我能給你的自由。”  我不無諷刺的笑了,這就像是對一隻鳥說:“你自由地去飛吧,但我會在你的腳上栓一條繩子。”  第二日一早,我就牽著王追出去了,雖然這是很諷刺的“自由”,但聊勝於無不是?我是很懂得苦中作樂的。  我剛一出得府門,便有兩個勁裝男子遠遠地跟著我,他們也並未躲躲藏藏,意思就是告訴我我們就是跟著你的人。看他們的打扮應是和上次來麗春院接我的人是一樣的身份。難道這是即墨辰的暗衛?  我帶王追出來,並不是要去騎馬,而是帶它出去轉轉,我總覺得它呆在院子裏很憋屈。我牽著王追,漫無目的地在鄴城的街道上走著。出了王府我就不用再擔心別人異樣的眼光了,因為在外麵是不會有人知道我是即墨辰男寵的身份。  雖然此時正在打戰,但鄴城的百姓並沒顯得有多慌亂,店鋪酒肆照常營業,大街上依舊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  我不知為什麽失了興致,竟有點想念上次出宮時的情景。尹浩歌應該已經為青嵐贖身了吧,那他們現在去了哪裏,是去了天狼國還是鳳棲城?  我端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正準備起身離去卻聽到鄰桌有兩個士兵在小聲說著什麽,我略一沉吟決定坐下來聽聽。  因為他們在討論的人是即墨辰。  “你說為什麽陛下還不讓我們應戰,你沒守城樓你是不知道,那天狼狗說的話有多狠,說陛下的母妃是人盡可夫的□,還說陛下不是先帝的親生兒子!你說都這樣了,陛下還能咽下這口氣不讓我們痛擊天狼狗,這說得過去嗎?”  “其實說起來這裏麵還有一段舊事,你靠過來些,這事要是傳出去可是會殺頭的。”  人說上帝為你關上了一道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我雖然不能說話了,但聽力卻變得極其靈敏。  “當年我還是在京城當值的,聽宮裏一個朋友說先帝為了討好天狼國的鎮國將軍尹文澹竟然將陛下的母妃夙妃送去陪尹文澹上床,聽說事後夙妃就自殺了。”  “這是真的?”  “那是當然!我還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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