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樓裏最近可有什麽新鮮事嗎?” “公子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兒咱麗春院正好有個熱鬧可以瞧瞧。” 釵頭鳳 “哦,那媽媽說來聽聽。” “今兒個是咱麗春院頭牌青嵐姑娘每月一次的詩歌會,眾所周知,青嵐是個愛才之人,更是彈得一手好琴。公子可以憑自己的才情去樓上與他人競爭,若是入了青嵐姑娘的眼緣,那今晚就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了。” “這倒是有趣,本公子就過去瞧瞧。” 我大步朝樓上走去,轉身的時候瞥到即墨辰比炭還黑的臉。 麗春院的二樓又是另一番風景,擁擠的人群圍著一個並不是很大的舞台,在舞台的後麵有一女子臨窗而坐,因為隔得遠又有簾子遮著,看的並不是很真切,但隻是但從輪廓上就能斷定應是個極美的女子。 我剛要抬步走過去,卻被一個龜奴模樣的人給攔著了。 “公子是第一次來吧,這詩歌會可是有規矩的,”他指了指旁邊的箱子,“入場費沒人一百兩。” 我居然把這茬給忘了,妓院本就是個銷金窟,更何況人家還是頭牌,收個一百兩的入場費也是很正常的。 我求助般地看著即墨辰,他斜倚在樓梯口,挑眉看我,那眼神似乎在說:你以為本公子會拿錢給你去嫖妓嗎? 其實我本想仗著即墨辰不認識路而趁機逃跑的,可在我見識過他的輕功以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所以我身上是帶著我的全部家當的。但咱決不能把錢用在這上麵不是? 我討好地朝即墨辰笑了笑, “其實我隻是想去瞧瞧熱鬧。” 即墨辰冷哼一聲扔了兩張銀票在那個箱子裏,然後我就得瑟地進去了。 等進去以後,我才知道人擠人是會擠死人的,但如果不擠到最前麵去一睹美人風采,那這兩百兩不就白花了。即墨辰看著眼前的人群,卻依舊緊緊地跟在我的後麵,好不容易我在眾人的白眼下終於擠到了舞台前。 其實所謂的詩歌會不過是一群妄圖與沒人一度春宵的俗人吟得淫詞濫調而已,這自然不能博得美人的青睞。剛開始嚐試的人還很多,見美人都不表態,大家都開始猶豫觀望了,氣氛一下子冷起來。 一陣風吹來,帶著美人身上的芬芳,我卻在簾子被掀起的一角看到美人頭上的鳳釵。突然有個想法在我腦海裏浮現,於是趁即墨辰不注意的時候,我就跳上了那個舞台。 “在下修離,既然給了銀子,我就上來嚐試以下。” 下麵的人都安靜下來看我,估計都是想看我出醜的。 “在下才疏學淺,不像諸位能吟個詩作個對什麽的。” 我略帶諷刺的說。 “不會,那你上去個什麽勁?” “就是。” 下麵的人開始起哄。我不理會他們,對著簾內的那人說: “在下知道青嵐姑娘彈得一手好琴,修離就以青嵐姑娘頭上的鳳釵譜一首曲子,如果入得了姑娘的眼,還請姑娘以琴和之。” 我先在心裏醞釀一下,確認自己還記得那首歌的歌詞,即墨辰本是要上來阻止的,聽我這麽說,似乎也想看我能譜出個什麽曲子來,他雙手抱胸,悠閑地站在一旁看著我。 我大概唯一能驕傲的就是我唱歌還不算難聽吧。清了清嗓子,我從容淡定地唱出那首意境淒涼的歌: 有人在兵荒馬亂的分離中 折半麵銅鏡 漂泊經年又重圓如新 有人在馬嵬坡外的夜半時 留三尺白綾 秋風吹散她傾城的宿命 有人在幹涸龜裂的池塘中 見鯉魚一對 用口中唾沫讓彼此蘇醒 有人在芳草萋萋的長亭外 送情人遠行 落日照著她化碟的眼睛 我唱著釵頭鳳 看世間風月幾多重 我打碎玉玲瓏 相見別離都太匆匆 紅顏霓裳未央宮中 舞出一點紅 解遊園驚夢 落鴻斷聲中繁華一場夢 我唱完釵頭鳳 歎多情自古遭戲弄 我折斷錦芙蓉 走過千年還兩空空 一城飛絮幾度春風 長恨還無用 解遊園驚夢 我幾杯愁緒唱罷還是痛 剛開始還喧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我能感覺到那個坐在窗前的女子在注視著我。不久便有一陣琴聲響起,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幽怨。 我想窗前那個看似清高冷漠的女子,在她的內心裏也是渴望有一段刻骨的愛戀,有一個男子來嗬護的吧! 那麽我呢?唱完這曲《釵頭鳳》,我又該何去何從? 在還來不及憧憬的時候,我已經陷進泥沼裏不能自拔。在還來不及弄清對子言的感情時,那個如蓮花般纖塵不染的男子已經永遠從我生命裏消失。 破鏡不能重圓,相濡以沫的感情被人斬斷,傾城的宿命也隻剩下淒涼。我唱著《釵頭鳳》,淚眼朦朧,仿佛又看到那個男子溫潤如玉的笑,他吹著簫,他白衣飄飄。 悠揚激昂的簫聲與低沉的琴音形成強烈的反差,一揚一抑,相得溢彰。我微笑,這才該是子言本來的性子,意氣風發,縱情人生。 我一直睜大眼睛看著他,怕一眨眼這幻象就會消失。 直到我唱完最後一個尾音,琴音和簫聲才停下來。靜默地人群在一瞬間的停頓後,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我的思緒被打斷,看著下麵激動的人群,我的心有些飄飄然。 即墨辰皺眉看著我,又恢複那張麵癱一樣的臉。我有些莫名其妙,卻見從簾內走出一個粉衣的小丫鬟。 “兩位公子才藝卓絕,小姐請兩位到裏麵一敘。” 我抬頭才發現簾子後麵早已不見佳人的蹤跡了。下麵的人開始喧鬧起來,有不甘的,也有嫉妒的,也有自歎不如的。 不過這個兩位是怎麽回事? 我轉身看向對麵,那個白衣男子並沒有因為我眨眼而消失。見我看看他,他朝我友善的笑。 我一時怔忡,卻在看清他的臉時一陣失落。他不是子言,隻是和子言神似的人。身高和我相當,年齡應比我稍長一些,他沒有子言的憂鬱,總是帶著明朗的笑 他朝我走過來,我能明顯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公子的歌聲悠揚婉轉,曲調蕩氣回腸,在下能在今日耳聞如此美妙的音樂真是三生有幸。” “啊?” 我沒想到他會稱讚我,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應,竟像一個羞澀的女人一樣臉紅起來。我杵在那裏,手足無措,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公子,我們還是進去吧,不能讓青嵐姑娘久等了。” 他作了一個請的姿勢。 “嗯,好好。” 我覺得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像極了一個傻瓜。 剛邁開步子,忽地感到一陣疾風而過,還來不及反應,即墨辰已經擋在我的前麵。 “胡鬧要適可而止。” 他的臉上是明顯的怒意,說完就要拖著我走。 “放開我。” 明明說好要給我自由,現在卻又出爾反爾,更何況佳人有約,我豈能失信,還有這個和子言相似的人,我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不要!” 我企圖掙脫他的鉗製,可是他根本就不理會我的掙紮。白皙的手指緊緊握著我的手腕,有鑽心的痛傳來,我甚至覺得我的骨頭已經被他捏碎了。 “放開他!” 我沒想到那個白衣男子會站出來阻止。 即墨辰停下來,用那雙狹長的眸子看著對麵那人,渾身散發出凜凜的殺氣。白衣男子也並不示弱,不卑不亢地回視著即墨辰。兩人劍拔弩張的氣勢使原本喧鬧的人群再次安靜下來,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不要多管閑事。” “不是在下多管閑事,而是你不該強人所難,這位公子並不願意跟你走,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即墨辰冷笑一聲。 “他是我的,我想怎樣,他都不能說個‘不’字!” 即墨辰手一帶,就將我摟進懷裏。 我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心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怕即墨辰說出我的身份,不知道為什麽,我怕那個人知道我不堪的身份。 “公子此言差矣,宸國號稱禮儀之邦,人人以君子自稱,公子又何必做出這等強迫他人,惹人厭惡的事來呢?” “強迫?” 即墨辰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