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夜袍袖中的手握緊,淡色薄唇輕啟:“第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變蛇的事情。”  林星夜的心砰砰跳,說實話,他從來沒求過誇獎。  但是負麵情緒一堆積,實在是想被誇。可被誇完,他又怕別人會覺得自己難當大任。  寧隋點頭,對此毫無異議。  【師兄隻喜歡悄悄被誇,我懂。】  林星夜聞言,麵子上有些掛不住,機智地沒管這話,【第二,你是以九霄狐的身份進來的,你必須……】  他們商談好一切,便走到門口。  林星夜看著寧隋,用眼神示意他收起陣盤。  寧隋立刻照做,收起這個罪惡的、用來囚禁師兄的陣盤。  他低聲:“師兄,這個陣盤用的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越強,它就越強。”  林星夜麵色冷淡,他對寧隋稀奇古怪的陣法早已經絕望。  林星夜不是沒碰到過擅長借力打力的修士,沒一個打得過他,都會被他一劍教作人。隻有寧隋的陣法,讓他頭疼欲裂,恨不能沾都不要沾上。  寧隋一邊收陣盤,一邊止不住地想【我不隻會收拾生活雜務,陣法也還能看,無論是攻擊還是防守恢複,我都可以……也不知我的優點能否讓我在師兄心中挽回一點形象。】  林星夜徹底找不到話說,他看著寧隋也確實覺得分裂,一麵,寧隋事事吹捧他,另一麵,又囚禁他這麽多天,在床上也有那種愛好……  他不再去想這些,推開門出去。  林星夜身長玉立,烏發勝雲,模樣驚豔,他出去那一刻,親衛們全都低頭行禮。  餘廣也立即行禮,驚豔過後,才忍不住去看林星夜旁邊的九霄狐。  也是個柔弱的美人,不愧是狐族第一,但召寢她的人是少君,無論是模樣還是修為,她都占了大便宜了。  林星夜不想寧隋露餡,雖然寧隋幻化之術儼然。  他阻止餘廣:“靜海海君有招供嗎?”  餘廣一談到正事,收回視線:“沒有。”  林星夜道:“我親自去一趟。這麽些天了,他應該冷靜不少。”  林星夜不信,他父君飛升不假,但不夜城實力並未下降,同樣能庇護靜海海域。能讓海君做出悄悄叛變的事,想必是有其他東西促使了他。  林星夜讓餘廣帶著他去,寧隋也隨之跟在後麵。  餘廣為難:“少君,這……”  寧隋學著九霄狐的聲音,又柔又怯,抬起眼水汪汪地看著林星夜:“少君……妾不願離開少君,妾在門口等少君便是,不會耽擱少君的。”  林星夜:…………  他可不是餘廣,他知道麵前的人是寧隋,頗覺辣耳朵辣眼睛,又不好揭穿。  餘廣則不知道這裏麵的門門道道,隻在心中驚歎,少君不愧是少君,把九霄狐族都給征服得服服帖帖,這才幾日呢,就一刻都離不開了。  林星夜拒絕寧隋:“你不能去。”  寧隋怎麽也不會放任他師兄離開自己的視線,一麵是要保護師兄,另一麵則是想跟著,找機會讓師兄懲罰自己,他泫然欲泣:“少君……”  他細細的嗓音在林星夜耳裏不啻於魔音催耳,實在受不住,冷麵道:“閉嘴。”  寧隋根本不是這種類型,他是個沉默寡言的陣修,居然裝狐狸裝得那麽像……  他沒說可以跟,也沒趕走,寧隋便知可以了,跟在旁邊。  餘廣隻覺自己礙眼,稍稍後退。  這一退,就退出毛病,怎麽九霄狐走得那麽快,不是好幾天嗎?難道少君他,不行?  餘廣一時麵色複雜,林星夜正要回頭問他事情,便看到他詭異的表情。  林星夜順著他的視線看,一下就看到了寧隋。  他的心“咯噔”一下,他是龍,絕不能讓人誤以為他不行。第98章   林星夜目如寒星, 注視著寧隋的走姿,之前還嫌棄寧隋裝起九霄狐來惟妙惟肖, 不像個正經人,現在就開始倒戈,覺得寧隋裝得還不夠。  九霄狐身為狐族中最貌美的一支, 走路也是蓮步輕移,香風陣陣。像寧隋這樣,雖然走得勉強也算是大家閨秀, 但沒一點兒弱柳扶風的感覺, 更不像是事後了。  林星夜麵上掛不住,在餘廣麵前裝作什麽都沒發現, 實際上悄悄捏緊袖子, 轉過頭去。  他脊背挺直, 背影滿是冰冷的銳氣,桃花眼微瞥向寧隋,無聲以口型道:“過來。”  寧隋辨認出來, 眸色一沉,【師兄讓我過去!】  他喜不自勝,走過去時也沒忘記偽裝九霄狐, 把步子走得搖曳婀娜。  林星夜眼皮一跳, 他第一眼看到九霄狐時, 就看不慣這個勁兒, 隻是那是別人的性格, 他也不好太過糾正。現在知道居然是寧隋假扮的九霄狐, 就想逼著他正常點兒。  何況,寧隋走得這麽婀娜多姿,活力十足,豈不更側麵印證了他不行一事?  林星夜握住碧空劍,以嘴型道:“你,慢點。”  寧隋一時沒懂,他再怎麽了解師兄,也沒什麽經驗,想不到事後那一層,就更不知道林星夜的症結所在。  林星夜見他不懂,白玉般的脖頸染上緋色,幸得餘廣在他後邊,有頭發擋住,才不至於露餡。  他再強調道:“你走慢些。”  寧隋不明所以,聽話地放緩腳步,但是仍是步子穩健。  林星夜第一次覺得寧隋笨成這樣,之前不是他說半句,寧隋就能自動揣測到整段話?現在怎麽他都說得這麽明白了,寧隋還不知道?  林星夜礙於餘廣,不好和寧隋多糾纏,隻能壓下心底的急切,冷靜地往海牢走去。  反正寧隋現在也走得慢了點兒,他可不是沒用的龍……  幾人穿過靜海海域的紅金紫珊瑚回廊,回廊外是大大小小的遊魚,魚身上有色彩各異的花紋,甚至有的魚能張嘴吐珠,和別的魚繞珠嬉戲。  這等美妙的奇景,林星夜早都見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的宮殿內本也要設一處相似的水域,用以隨時觀賞美景,但林星夜嫌棄魚類太腥,最後才作罷。  林星夜不知道的是,當時知道這事兒的蒼敖和龍兄弟們都結結實實地驚了,龍族……水空霸主,尤其擅水,居然會嫌棄水裏的魚腥?  林星夜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讓蒼敖和其餘兄弟認識到了,雪龍究竟能有多嬌氣。  縱然之後林星夜再怎麽好劍,再怎麽凶殘冰冷,他們也時刻謹記著“雪龍和他們不一樣,雪龍連魚腥味都聞不了。”  穿過回廊,便來到關押靜海海君的海牢。  說是海牢,但裏麵陳設也算清幽,隻是和富麗堂皇沾不上邊兒罷了。  林星夜讓人打開門,獨自進去,讓餘廣和寧隋在外麵守著。  他走入黑幽幽的海牢,寧隋腳步一動,眼睛都直勾勾地粘上去,聽到海牢裏傳來一句“少君,你來了”時,才硬生生止住腳步。這麽近的距離,即使真有什麽事,他也可以馬上控製。  寧隋把眼中危險的光掩下,重新恢複九霄狐的媚色。  餘廣看得好笑,寧隋剛才的狠色也被他當成了狐狸的天性,他揶揄道:“姑娘,少君雖儀表堂堂,卻也不隻有顏色好,你別那麽擔心。你看見那道鐵門了嗎?少君小時候,就能單手擰斷比它還粗的機關。”  寧隋應景地以袖掩麵,做出小女兒的情態。  林星夜則在和海君交涉,那位海君油鹽不進,“少君,我比你年長幾千歲,魚也該化龍啦。我吃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你要審問我,還欠點資曆。”  林星夜心底冷笑,聲音如雪:“那是本君不吃米。”  海君一噎:“我說的是少君年紀還輕,要審問我,還是讓你父君來。”  林星夜目色凜冽:“我父君飛升了,海君也想‘飛升’找我父君?”  他說的飛升明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飛升,林星夜現在少年意氣,是不如他父君成熟穩重,但別人想借此來處處壓製他,他也絕忍不了。  靜海海君身為一條老魚,見林星夜行為光風霽月,關他幾天都沒用大刑,還以為他那些凶殘的傳聞都是蒼敖給他立威用的,不免就想在氣勢上壓倒他。沒料到,他連口頭上的虧都不吃。  海君冷哼一聲,閉緊嘴,一副“我就是不說,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林星夜見狀,眼中波光一漾:“海君,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你叛亂的原因本君不知道?”  黃毛小兒,你當然不知道……海君正暗自得意,胸前就一涼。  淡雅的雪光沒入他的身體裏,雪光溫柔如月,讓整個海牢都變得朦朧雅致。林星夜閉著眼,睫毛纖長卷翹,月光灑在上麵,把他冰冷的氣息完全掩蓋……  這是雲間雪色龍的天賦,探查。  海君隻感覺自己心中有什麽東西流逝走了,“你在做什麽?豎子,憑你也敢?”  他知道龍族天賦強大,但都是戰鬥天賦,這個少君他之前也見過,經常佩著劍,一看就是戰鬥型的龍。  林星夜沒說話,一心探查靜海海君的秘密。  他不愛用自己的天賦,人心最過齷齪,要探查一次別人的內心,林星夜不免會受負麵情緒所影響,他倒不如持著劍,是輸是贏光明正大比一場,贏得光明磊落,輸得坦坦蕩蕩。  但現在,必須得用。  這條老魚連他的親族兒女都不在乎,也不知道是捂了什麽秘密。  林星夜撥開靜海海君髒汙的內心,翻到裏麵有對他的欲望時,險些要中止這次探查。人心就是這麽可怕,靜海海君麵上什麽都沒展露出來,誰能料到對他一條龍都有想法呢?  他渾身都不舒服,雲間雪色龍的探查還包括共情,靜海海君的髒汙思想像是泔水一樣,淋了林星夜滿心。他忍著難受,再把靜海海君想一統海族的欲望翻開。  隻剩最後一次機會了。  探查並不是無限製的,隻能探查被探者當時心中所想的三個事件。  要是林星夜探查寧隋,那就是自討苦吃,最後被調戲得灰頭土臉,隻能含恨退出。  他關了靜海海君那麽多天,剛才又和他寒暄好一會兒,就是為了讓靜海海君盡可能地把自己翻身的希望寄托在秘密上,隻要他多想,林星夜才更有機會探查到。  終於,林星夜翻到了秘密:豎子,不過仗著自己是龍,欺壓我們水族。等本君化龍之後,定要叫你們好看。  林星夜蹙眉,魚類化龍,絕不可能,所謂鯉魚躍龍門,也不過是謠傳。  他再繼續探查,就見到了所謂的能讓魚類化龍的功法,這個功法說白了,是進化。  隻要修煉有成,就能重塑骨骼血肉……引導著骨骼向自己期待的方向變化。甚至可以叫做重生。  但是骨骼再變化,也不能無跡可循,若是貓妖的骨骼,再如何也變不成龍,最多變作白虎神獸。而蛟、蛇、水族的確有可能變成龍。  林星夜仔細看了看功法,一顆龍心破天荒地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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