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常道:“少君一起去的,也不知道?” 林星夜心中有鬼,但是表現很穩:“我以為這些事,該你們為我做。原來,要我回答你?” 他這話就是想先壓倒柳常,使得他不好再逼問。 柳常果然噤聲。 寧隋這時正好從外麵回來,他已經把魚給打理好了,還拿了個陣法用作保鮮之效。 柳常忽然也覺得這男修也沒那麽醜?但等他看清寧隋的五官,還是略帶嫌棄。 “道友。”柳常道:“你去了哪兒?” 他不能問少君,問這個男修總可以。 林星夜冷冷看了寧隋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別說。 寧隋便道:“我一人在河邊。” 柳常愣住,林星夜卻暗暗高興,第一次覺得寧隋的城府不令人討厭。 柳常仍然不死心:“你手裏的魚是怎麽回事兒?我家主人也最愛吃這種魚。” 林星夜挑食,絕不會吃蛇,這條魚一定是他捉的。 這次都不用林星夜示意,寧隋就道:“是我捉的。” 他說話完全不像撒謊,都不用林星夜提醒,柳常完全失策,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師兄真可愛,我好想誇他,可是現在又有人……】寧隋不敢看林星夜,沉默地去烤魚。 林星夜的高興便沒持續多久,寧隋這次怎麽又想他可愛?他一句話都沒說。 等著寧隋烤了魚,林星夜卻沒吃,他口味挑剔,寧隋又不是什麽大廚,他吃不下去很正常。 林星夜現在尾巴受傷,也不能在樹下站著,柳常他們拿出隨身攜帶的畫舫給他暫住落腳。 半夜時分,林星夜還沒脫衣,就感覺到門口有一個人影。 寧隋! 林星夜默默拉緊衣服,打算出去同寧隋交流,他才不可能引狼入室,邀請寧隋來自己的房間。 結果寧隋深深地看著他,低聲道:“師兄,我是來給你說今晚的事的……之前你說的,可以單獨找你說。” 林星夜一驚,這種事情他肯定不可能和寧隋在外麵說,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咽,讓寧隋進屋。 他想,今天也沒做什麽能讓寧隋吹捧他的事情,寧隋總不可能太過分。 寧隋則深深看著他:“師兄,你真機智,早就知道柳常要這麽問,才提前同我說。為什麽你會那麽聰明……” 陣修寧隋說自己機智,要是其他林星夜真正機智的事情,他估計萬分開懷。 可現在寧隋大半夜在他房間說他機智,就為了那麽小一個事情,林星夜羞恥萬分,高冷著臉,連寒暄的謬讚二字都說不出口。 寧隋又道:“師兄還會抓魚,什麽都會做,是我見過最有為的修士。” …………誇讚太過,就是吹噓。林星夜被一頓吹噓,脖子有些紅,隻是強撐著,想撐過去這波。 他心中發緊,寧隋卻沒說話了,一直看著他。 林星夜喉嚨一動:“寧隋,你還要說什麽……一並說了,快點。”第80章 林星夜反正都羞恥到這地步, 也就想著寧隋一次性說幹淨,不要再無時無刻都念叨他。 他覺得寧隋隻有答應的份兒, 絕對不會拒絕。 寧隋卻站在夜明珠麵前,為林星夜擋了稍強的光,誠懇道:“師兄, 我要說的, 哪怕是今夜過完,都定然說不完。” 林星夜冰冷的桃花眼險些被這話打擊得失了銳色,淺淡的薄唇上顏色更淡了幾分。 他倍受打擊之下, 氣質也仍如空山雪雨,甚至在脆弱底下多了分堅韌之感。林星夜因模樣原因, 幸而他的唇色淺淡,才更像冷冰冰的劍修, 隻要他唇色再紅一分, 便隻需遮了寒涼的眼,就能說是萬種風情欲說還休。 他完全沒辦法想到,寧隋居然會這麽回答他。 說不完……怎麽可能說不完? 林星夜想了想自己的優點, 他劍法卓絕、心性堅韌、人形也英俊……優點雖多,幾句話就能說完了。 他想, 還是別讓寧隋說了, 免得氣到自己。 林星夜道:“那你別……” 寧隋的心漏跳一下:“師兄,你這樣文質彬彬地說著拒絕的話, 不知道多有涵養, 我自幼在外, 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沒有一個有師兄一半優秀。” 寧隋現在心中的情潮洶湧,【師兄在我麵前好近,真想去吻師兄,或者一直抱著他……但我不能這樣,這樣做師兄定然會跑,我隻有多和師兄說話,才能暫緩我心中的邪念。】 什麽邪念?林星夜眼睛睜大,危機感再次席卷了他。 他冷聲道:“你出去。”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師兄越這樣讓我出去,我越想抱抱他,看他先是推拒我,再願意接納我的樣子……哪怕師兄因此以劍刺我也沒事。】 林星夜隻覺呼吸都有些不穩,寧隋這是什麽愛好?他還想看他拒絕他的樣子? 林星夜不知道再讓寧隋出去的話,是讓寧隋高興了還是敗興了? 他不過猶疑一瞬,寧隋便按捺著跳動的心:“我知道,師兄不喜歡和別人相處,歸元宗的人師兄都不想理。師兄原本就是最孤傲的劍修,誰都不用理。” 寧隋平時說不出什麽話,是因為他心理把師兄想得實在太珍貴,潛意識裏害怕多說一句話,讓師兄不滿意了,師兄就會離開他。 結果夢中師兄的死讓他醒悟,再加上師兄也讓他說出來,寧隋心中一直積壓的火山就噴發而出。 “……師兄從雲端禦劍飛過去時,我看見了師兄的一截衣袍,整潔美麗,比白雲鳳羽更甚。” “……師兄每夜練劍,都要練到天色快亮,師兄這般心性,實在令人動容。我之前就在想,哪怕是以宗主觀自在的修為,之後師兄也絕對在他之上。我從來沒見過師兄那麽優秀的劍修。” “……師兄還極愛幹淨……不止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還有勇有謀,謙虛冷靜……” 寧隋說了一堆,眼裏跳動著熱切的火焰,林星夜則已經暈暈乎乎,既羞惱又不自覺升起警戒。 林星夜有一個特點,他覺得毫無威脅的人誇他,比如說他父君誇讚他,林星夜就想做得更好,讓自己變得更強,還會在心底告誡自己不要沉迷於這些虛無的誇讚。 而若其他人誇他,尤其是富有威脅性的寧隋,總讓他心生戒備,有一種對方是在迷惑他,隨時準備伺機欺負他的感覺。 但林星夜又覺得自己真的很優秀,劍術一流,心性一流……偶爾會在心中誇讚自己,眼高於頂地覺得誰都不如他。 他現在被寧隋誇得又怕又有奇怪的感覺,冷著聲音,想強行阻止寧隋:“你別再說了。” 【師兄真的很喜歡聽我說這些,但他怎麽又要抵觸?】寧隋發現師兄一露出這樣不知是拒是迎的情態,他就會一改之前萬事都順著師兄的想法,開始變得有些想強行和師兄接觸。 就像他親師兄的雪蛇形的時候,師兄最開始怎麽咬他,他都沒放手。 寧隋便繼續誇讚林星夜,“師兄的優點太多,我說一夜、兩夜、一年十年都說不完,但我總要讓師兄知道,師兄你有多麽出色……” 林星夜所在的畫舫,是不夜城耗費巨資打造而成。 可棲息雲上而絲毫不顛簸動蕩,可沉於水下而避陰寒水汽,也可立於陸地之中,供林星夜做小憩之用。 畫舫內常年空氣不冷不熱,是最適合居住的溫度,現下林星夜卻覺得空氣中的溫度在升高。 寧隋每說一句話,他就多羞恥一分,前所未有地慶幸前世自己沒聽過這些話。 柳常和餘廣這時候也收到了明月閣發來的求助訊息,他們相當於林星夜的左膀右臂,林星夜負傷,這些事情都該他們去打理。 餘廣神情凝重:“我去叫少君一起回去。” 柳常雖然覺得這是林星夜的計策,但他們作為林星夜的侍衛,首要任務就是保護林星夜。 既然明月閣的事情推脫不掉,那麽他們就該帶著少君走,以免出事。 柳常和餘廣走到林星夜的畫舫前,絲毫聽不到裏邊的聲音:“主人。” 他們是想等林星夜出來,林星夜卻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寧隋在他房裏的事兒要是被知道了,這算什麽事兒? 他示意寧隋閉嘴,躲到屏風後麵後,自己再出去,瞬間帶上門。 “有事?”林星夜鎮定道。 餘廣看見林星夜的模樣,大為奇怪,怎麽少君脖子紅了一片? 他想開口詢問,柳常卻眼疾手快拉住他:“主人,閣內出了些事情。” 林星夜覺得涼風吹在他臉上,才能緩解麵上的熱氣:“你和餘廣去處理,我之後回去。也別讓我父君那係的暗衛知道。 ” “是。” 柳常二話沒說,拉著餘廣就走。 等到了遠處,騰蛇才放開白虎。餘廣還想衝回去:“柳常,你就讓少君一個人待在那裏?” 柳常冷笑:“少君若是發情變龍,我們在那裏,平白令少君嫌棄。” 而且龍族統領騰蛇,勉強算得上有些關係,龍族近距離發情,定然會影響騰蛇,到時候少君又不可能和他怎樣,為了不發生那種關係,以少君的性格一定是先打昏他,再折磨自己。 餘廣不信:“你怎麽知道?” 柳常嗤笑一聲:“我是騰蛇,少君是龍,我們習性有相似之處。少君沒經曆過那種事情,他才不知道罷了。” 龍族發情之前,全身火熱、口幹舌燥不得解,要想徹底解決隻有渡過發情期,所以才有那麽多龍做出和各個種族的荒唐事兒。 餘廣也信柳常,畢竟二人中間,柳常常常是決策者。 “可即使如此,少君也會遭遇危險,這裏沒有不夜城的條件。我要去帶少君回來。” 柳常阻止他:“你不如消停會兒,龍族發情,定會變成原形,戰鬥力隻增不減。你要擔心也是擔心那個男修。” 柳常不知道雲間雪色龍多餘的信息,他以為林星夜也和其他龍一樣,霸道而強勢。 畢竟在傳說中,那條雲間雪色龍也是劍修。 “我們先把明月閣的事情處理完再回來,龍族時間都長,到時候不會趕不及。你放心吧,難道我還會害少君不成?” 餘廣便這樣被說服,趕緊去處理明月閣的事情。 林星夜此時在畫舫之外,月色照在他身上,瞳中盛著一片星河。 他現在前所未有的心煩意亂,也不知道是被寧隋逼的,還是怎麽回事兒? “道友!”蕭雲涵萬裏奔襲,也終於趕到這裏,他瞬間看到月下的林星夜,滿身的冰雪,滿身的……別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