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夜有些被嚇到,往後退了一步,寒著臉:“寧師弟,既然如此,你可獨自治療,我先行一步。”  寧隋聽了這話,加快破幻速度。  不過瞬間,他的五官就隱約發生了變化,連帶著氣勢也更加明顯。  林星夜這時終於知道寧隋為什麽要讓他走近點,因為這樣他就算立刻走,也要費些時間。  寧隋的真臉就在眼前。  林星夜是怕了寧隋無時無刻都想和他結為道侶,為此完全能抵住好奇心,立刻閉眼:“寧師弟,別過。”  他為自己的急智感到自豪,他不愧是最機智的龍族,寧隋沒想到吧,他能閉眼不看。  就讓歸元宗的後山和寧隋結為道侶吧。  寧隋解了身上的幻象,劍眉朗目間英俊逼人,氣勢沉穩而內斂,往那兒一站,都能吸引目光。  他看著師兄,心中極柔:【師兄居然在我眼前閉眼,他難道不知道,這樣讓人更想吻他?況且,他閉眼,不怕我傷他,師兄真是信賴我……】  【他的嘴唇顏色真淡,讓人想為他抹上顏色,我的師兄、珍貴的星星……】  林星夜心間生起一股股戰栗,十分發毛,嘴硬地想著他才不是信賴寧隋,隻是確定閉上眼寧隋也無法殺他。  但是寧隋萬一強行親他……  林星夜蝶翼般的睫毛顫了顫,他現在麵臨兩難的抉擇,睜眼則看到寧隋,閉眼則有可能被親。第74章   林星夜何曾麵臨過這種抉擇。  昔年他同人比試時, 麵臨最多的選擇是要麽化龍使出自己領悟到的劍意,要麽就背水一戰,也許是死, 也許是勝,都說不準。  他做的抉擇都有關生死, 無關風月, 現在卻讓他要麽被親,要麽和寧隋結為道侶?  若是寧隋藏著自己的臉不讓他看,他非要強行去看寧隋,那麽是他自己無理,寧隋想讓他負責也還算有些邏輯。  關鍵是, 寧隋的臉, 是他自己非湊到林星夜麵前來暴露的, 林星夜想不看都不行。  林星夜冷麵含霜, 似清冷孤月, 心想這和耍無賴有什麽區別?  他正氣惱間,寧隋則想離他更近些,讓他更看得清楚他真正的臉, 然後蕭雲涵那種模樣的,就被他遠遠地甩下去。  寧隋越湊越近, 離林星夜越近, 他就越愛胡思亂想:【遠看師兄已經似冰冷皎月格外動人, 近看師兄, 則更令人迷戀, 怪不得師兄身上永遠籠罩著森冷劍意,他要是沒這劍意傍身震懾人,真是不知道會招致多少人覬覦,師兄,他現在閉著眼,但我知道,他的眼裏一定如秋水中落滿了星星,若我吻上,該……】  他閉著眼,寧隋都能說他眼睛好看?  林星夜被寧隋無腦誇到想一劍給寧隋刺過去,他自覺他要是再不睜眼,真能被寧隋按在樹上親。  他陡然睜眼,冰冷的雙眸一下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眼。  如果說林星夜眼中總似含著萬年不化的冰雪,冰天雪地中也綻放著冷傲的白梅,為他增光添彩,星輝淬於其中,更顯絕色無雙。寧隋的眼則如一望無垠的暗夜,沉靜幽遠,極具包容力。  無論什麽易容術,都無法改變眼睛,寧隋的陣法居然連眼睛、氣勢都能變?  林星夜一愣,腦海中忽然一閃,想起寧隋這樣的眼神氣質,似乎在前世也出現過。  當時正逢魔族作亂,林星夜的不夜城少君身份也暴露,無法以歸元宗弟子的身份前去爭鬥曆練。  他又不會願意以不夜城的名義前去,讓中立的不夜城卷入紛爭。  林星夜便隻持著劍,去戰場遠遠望了幾眼,順道殺了幾個不長眼撞上來的魔族。他去的正是寧隋所在的戰場。  寧隋所抵抗的是數以萬計的除心魔和魅靈,濃黑的魔氣猖狂地肆虐於戰場,地麵被腐蝕下陷。  林星夜看見寧隋布下大陣,一個足以覆蓋全戰場的金色陣法穩定地飄浮於空中,寧隋站在最中心的位置,明明是最平凡的臉,他往下俯視戰場時,卻眼眸深邃,遊刃有餘地分析地麵形勢,繼而掐訣變陣,一個個金色的光柱隨著他的陣勢從天而降,魔氣從活躍到死氣沉沉,最後全被他禁錮於陣中不得作亂。  除心魔、魅靈的身軀分崩離析,化作新的魔氣再被鎮壓。  沒留一個活口。  林星夜看著那個場景,更加忌憚寧隋,同時也不服輸,想再度回不夜城練劍。  寧隋卻發現了他,心中一緊張,幹練的氣勢就消失殆盡:“少君,你來做什麽?不夜城要參戰?”  寧隋緊張地看著林星夜,要是以往,他定然會想師兄來這裏是不是關心他,可是師兄不是……師兄討厭他。  寧隋現在既覺得不夜城有些托大,雖然師兄足夠強大,但他是不夜城少君,若被魔族不計損傷地抓去逼迫不夜城倒戈……那師兄不知道要受什麽苦。  同時,寧隋又怕師兄是來看魔尊的。  林星夜見被寧隋發現,道:“不是,個人私事來此。”  個人私事……寧隋更擔憂:“今日我的戰場已經處理完了,宵小魔族,不是我一合之敵。”  他想,這等卑微弱小的魔族,怎能得你眷顧?  “少君要是有事,我可替少君分憂。但需得少君再和我比試,這次……”寧隋垂眸,鼓起勇氣再次越戰,“這次少君輸了,可莫要抵帳。”  林星夜臉一冷,之前寧隋次次找他比鬥,次次逼他認輸。  林星夜並不是輸不起,他輸了就再也不會出一劍,已是認輸的意思,寧隋偏要他親口說出來,他大覺惱怒,常常甩袖便走,走到一半時受不了自己次次都輸,直接化成雪龍飛回不夜城,竟是半點都不想麵對。  他以為寧隋是要讓他補齊之前認輸的話,語氣便不好:“既沒比鬥,寧隋,你別太自大。”  他們的關係已經惡化到連師兄弟都不稱呼。  寧隋也聽出了師兄不高興,並且是不滿他說他要贏。  寧隋想,師兄喜歡強大的,看來我還不夠讓師兄信服,師兄才覺得我是自大亂說話。  寧隋道:“比鬥之後少君就知道了。少君,這是我新做的陣盤,你要拿回去看一下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在林星夜看來,寧隋都和他約戰了,還這樣瞧不起他……  他冷著臉:“不要。”  林星夜轉身就禦劍飛走,徒留寧隋在原地暗自傷懷。  但是寧隋總想著,這次比鬥隔了很久,說不定他能成,他要多準備些聘禮給師兄。  寧隋便搜腸刮肚地尋找龍族喜好的寶物,最後寶物倒是送給了林星夜,卻不是以聘禮的名義。  林星夜想著前世寧隋偶爾展露的氣勢,確實同眼前的寧隋極為相似。  龍族的確好美色,林星夜喜好金光閃閃的寶物,但也不是不能欣賞寧隋這樣的長相,畢竟他父君混沌蒼敖,也是條黑龍,在龍族中也無龍不說英俊。  尤其是,寧隋這樣同閃亮寶石截然不同的長相,更讓林星夜有新奇感。若是寧隋手捧著寶石,寶石在他的襯托下,定然更加閃閃發光,星光萬丈……  林星夜一直盯著寧隋,寧隋喉嚨一動。  【師兄當真喜愛我的模樣,這樣的話,那個黃發就完全不足為懼。】寧隋呼吸急促,【師兄這樣盯著我,實在是令人想吻……】  又要吻?林星夜瞬間清醒。  他什麽好看的沒見過,寧隋的心聲實在變態得能夠碾壓他的容貌。  林星夜想到寧隋之前想的看了他臉就要娶他,先下手為強,冷聲道:“寧師弟果真一表人才……”  【師兄居然這麽誇我,我的師兄……】  林星夜僅僅是禮節性地誇讚,他趕緊閉嘴,換了個說辭:“今日看了寧師弟真顏,我心中總有些不安,我也看了些話本,常看見有人被看了真臉,就要賴上人娶他的,寧師弟,這種陋習你可有?”  寧隋當然沒有,他之前想那些隻是麵對師兄時的意動,當然不可能真做這麽兒戲的事情。  他道:“師兄,我沒有。”  【師兄真是正直,這些確實是陋習,真沒想到,師兄光是看話本也能領悟到這些道理。況且……師兄隻是看了我的樣子,怎麽就會想到嫁娶……師兄,他是否也……】  林星夜萬萬想不到寧隋會這麽想,不是寧隋先想的看了他就和他成親?現在不過過了一刻,寧隋就認為這是陋習了?  林星夜更覺得寧隋不管臉怎麽變,都是一如既往地令人難以理解。  他道:“寧師弟沒有就好,我還有事,先行別過。”  寧隋心一緊,師兄要走?  【我在歸元宗內隻能繼續易容,黃發卻一直頂著他的黃頭發,這樣下去,師兄天天看到他,豈不會影響到我?】  寧隋道:“師兄,可否暫為我護法?”  他道:“我這個模樣回了歸元宗就得遮起來,師兄,從沒人見過我的真容,我也想和人真誠相待。”  他都將梯子給林星夜遞過去了,林星夜眸中一動,寧隋確實不像個正常人,但是若這樣的臉隻能見一次,還不如多看會兒。  林星夜薄唇輕啟:“好。”  寧隋默默開心,原地療傷,期間一直用正臉對著林星夜。  林星夜稍稍站遠些,看寧隋的模樣,想象寧隋捧寶石的樣子……可惜了,寧隋不是不夜城的人,他沒法差遣他為他捧寶石。  一夜很快過去。  蕭雲涵預備去找林星夜比劍,出門前,收斂好自己的魔氣,格外注意了自己的金發金眸。  他溫和的臉上暗含猙獰的恨意和絕望,愛意交織在臉上,更顯悲涼。  “林星夜,時隔多年,你還是喜歡這些,金發金眸劍術……你從來不甘做雲間雪色龍,真可笑,我那麽恨你,還是得迎合你。”  “寧隋也跟之前一樣虛偽惡心,你不知道吧,他愛你愛得發狂,但永遠不會成功。”蕭雲涵流金的眸子裏如裝著天空,嘴角浮起譏誚的弧度,“但他也是可憐人,可悲可歎,林星夜,你最薄情寡義……我隻恨不能生啖你,食你血肉,看你怎麽驕傲。”  蕭雲涵嘴角的弧度放平,又恢複了謙謙君子的模樣。  他要出門,“哐”一聲,一道無形的氣牆將他攔住。  寧隋的陣法無聲地佇立在蕭雲涵麵前,蕭雲涵麵色一變。  寧隋在阻止他赴約!  他這邊恨意深沉,寧隋那邊已經治好傷口,他重新啟動幻陣,恢複了平凡的臉要和師兄一起回歸元宗。  林星夜眼睜睜瞧著寧隋的臉變得普通,倒是什麽話都沒說,但是在寧隋主動挨過來那一刻,萬分冷酷道:“我們先後回去,否則別人定會起疑,不利於你的秘密。”  他說得冠冕堂皇,寧隋卻心中一涼:【師兄定是因為我變醜了……才不願和我走在一起。】  林星夜全當沒聽到,自己轉身就走。  實際寧隋想的沒錯,林星夜雖然認為自己的臉最無用,最自卑他是雲間雪色龍,但也沒對自己的臉做點什麽一勞永逸的事情。  而且,在他小時候還沒想到雲間雪色龍那麽討厭時,也最愛在鏡子麵前照自己的龍身,若是尾巴粗一圈兒會怎麽樣,若是龍角更威風些會怎麽樣。  “師兄,你認為我的真臉如何。”寧隋跟上來,準備喚起師兄對他真臉的好感。  林星夜頓住腳步:“我一個劍修,並不怎麽在意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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