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解開白布,鏡子裏乍然映出一張鬼臉,原本光滑的皮膚上而今遍布著血痂,縱橫交錯,如同一幅畫,有人開了個惡意的玩笑,在上麵隨意塗了幾筆,將原先的尊貴隨後抹了去,而今便隻剩下鬼畫符般的醜陋傷疤。一雙隱隱發紅的眼睛就在交錯的柯布血痂之中瞪著他。這般模樣,如何回朝?!煌沐揮手打落銅鏡。慘白的月光下,可怖的怒吼聲從營帳裏傳出,帳外的侍衛們噤若寒蟬,隻能裝作什麽都沒有聽見,這事也u幣是第一回了。此前,曾有好心護住的侍衛探頭詢問,結局卻是落得個人首分離,自那之後,誰也不敢隨意接近這座營帳。敖薇在隔壁的營帳中雙眉緊鎖,煌沐如何與她無關,但他手中的人……不知鷹嘯盟下的那名夜梟有沒有將她的手書交予南宮蒼敖?那個男人見了,相信定然會有所動作,隻不過,他身邊還有個君湛然,倘若那君湛然另有打算……敖薇的心頭泛起各種猜測,分外焦灼,隻恨自己被軟禁在這營地裏,說是協助北降,兩國將帥合作對敵,卻隻有自己知道,她是被脅迫,不得不跟著煌沐。嘩啦一聲,眼前一暗,帳幔被陡然拉開,有人忽然走了進來,他倏然回頭,麵前是一張可怕的臉, 猩紅的血痂將五官之間的聯係切斷,血痂之中,一雙微紅的眼睛正看著她。“……煌沐?!”敖薇一驚,沒想到那層白布之下竟會如此模樣。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懼和厭惡沒有逃過煌沐的眼,“怕了?還是惡心?你好好看看!這就是南宮蒼敖幹的好事!我要你給我記住!我一定會要他付出代價!”毒蛇般冰冷的目光之下燃燒著複仇的怒火,煌沐對南宮蒼敖恨之入骨,也算是情有可原,敖薇別過頭不想理睬,“那是你的事,我已奉命行事,我手中的北降的兵馬已全都聽命於你,你還想怎麽樣?”“不夠!區區這點兵馬算得了什麽,馬上傳話回去,讓北降再調兵馬前來供我差遣。”心中的恨意驅使著煌沐,他一定要親手剮了南宮蒼敖。“不可能!”沒想到敖薇一口回絕,竟半點都不考慮。“你說什麽?!”煌沐大怒,那張可怖的臉露出猙獰的表情,更是觸目驚心,敖薇卻不是尋常女子,不退反進,對上他的雙眼。“你不敢問你夏國要人,卻來要我北降的人馬!煌沐,你已經將我北降逼到如此地步,還想怎麽樣?休要得寸進尺,欺人太甚!”敖薇氣恨不已,雙手緊握,一雙嘴唇咬的死緊。緊咬的雙唇在燭火下泛出殷紅的色澤,煌沐眼神一動,冷笑起來,“無毒不丈夫,就算是我欺人太甚又怎麽樣,你能奈我何?敖薇將軍,被忘了我手上的人——”說話間,纏著白布的手指貼上了敖薇的麵頰,詭異的觸感令她起了一陣寒栗,煌沐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惡毒之意,她扭開頭,卻被煌沐的手指擰住了下顎。“二皇子殿下自重!”敖薇冷聲提醒,雖然身著男裝,但改變不了她身為女子的事實,表麵再強硬,心下還是警覺起來。“自重?別以為我沒有看見,那一日你在莫涼山把什麽東西給了南宮蒼敖的手下?”緊緊捏著她的下顎,煌沐猙獰的麵容逐漸靠近。他看見了!敖薇一驚,煌沐從她的反應確定自己所料不錯,“你給他通風報信你想叫他幫你救人!”“二皇子殿下未免過於多心了,哪有這樣的事。”她一口否認,煌沐卻並不相信,“你想讓南宮蒼敖幫你救人,如此一來北降就能不受我要挾!”被他看破。敖薇忐忑不已,卻不得不努力鎮定,但無論她如何掩飾,煌沐哪裏會相信,他已經認定敖薇向南宮蒼敖求救,“你那麽相信他能把人救出來?南宮蒼敖就這麽值得信任?!在你們這些人眼裏他是不是無所不能?!”“總比某些卑鄙小人要有能耐的多!”敖薇忍耐不了,急怒之下反唇相譏,卻再度觸怒了煌沐,“身為一枚棋子居然膽敢求援!敖薇,別忘了你現在在我手裏!”他一把抓起她,“你給我看看,他毀了我的容貌,我堂堂夏國皇子竟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要他和我一樣生不如死!”逼近的麵容若貴,怒吼聲也如厲鬼叫人膽寒,煌沐獰笑著揪住敖薇的頭發,“身為棋子就要有妻子的自覺——”呲啦一聲,衣襟被撕開,露出其下白皙的酥胸,敖薇掩住胸口正要舉掌反擊,卻聽煌沐提醒,“你若不從,我知道我會去找誰?”想到落於他收上的人,她緊緊咬著牙關,慢慢放下了掩護住胸口的手,煌沐得意的大笑聲從帳內傳來,敖薇緊閉雙目,北降與自己之間,她選擇了北降。“殿下!大事不好!關押的人不見了!”帳外忽然有人闖了進來。“什麽?!怎麽可能!”煌沐放開敖薇一躍而起,“每天都有人看管怎麽會不見了!”手中的人質是他最重要的倚仗,容不得有半點意外。他急匆匆往外走,敖薇疾步跟上,卻被攔在了帳幕之內,被關押的人,豈不就是……難道南宮蒼敖已經動手了?!敖薇的心裏升起希望。煌沐出了帳幕便戴上了頭盔,走到一邊,忽然覺得不對,回過身去,“你是誰?”身穿夏國戎裝,前來通報的人始終低著頭,此時嘿嘿一笑,拱了拱手,“多謝殿下帶路。”說完不等煌沐出手,逃命似的跳上周圍的一匹馬,隨手扔了一枚火折。煌沐一時不差,知道自己中計,不禁氣急敗壞,火勢卻已蔓延起來,那人顯然是夜梟之一,知道如何才能製造混亂,而他要做的隻是趁亂逃脫而已,自有人會順著煌沐眼下所去的方向,尋找那被關押的人質。假傳消息的是珠銜,暗中尾隨的則是陰鴆,陰鴆最擅長的便是刑囚之事,這些事自然也少不了要在暗處進行,在夜色之下,他便如一隻夜鳥,能根據最細微的線索找尋獵物。隻不過,這次他要找的不是真正的獵物,而是被囚的人質。月明之夜,大火帳幕之間蔓延,被夏國士兵一起撲滅,在混亂之中一隊人馬遙遙而來,時機插的不謂之不準,顯然是早有準備。“南宮蒼敖!”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煌沐被怒火燒紅的眼睛兼職像要冒出火來。“二皇子殿下,多日不見,不知傷勢可好了些了?”這語氣這神態,就連這笑容都與昔日別無二致,坐在馬上的人狀似關切,言語之間卻隱含嘲弄。自莫涼山一遇,雙方各有損傷,都需要時間養精蓄銳,而如今距離那一戰不過短短數日,煌沐沒料到南宮蒼敖會這麽快找上門來。但來人確實是南宮蒼敖,黑衣黑發,明月之下長刀在側,遮日半鞘,寒光凜凜,這模樣這氣勢,盡管煌沐不想承認,但普天之下確實絕無二人,若非如此,當初他也不會飛信拉攏,隻為將此人留作已用。早知會有今日,當初就該想個法子將他了解才是,可惜後悔已經晚了。“隻帶這些人馬就想與我一戰?南宮蒼敖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煌沐這話不知是譏是諷。“與你一戰,何用旁人,我若想要你的命,你早已活不到現在。”與煌沐的恨意相反,馬上的男人言談之間竟顯得很是隨意,遮日刀還在腰間,竟連拔刀的意思都沒有。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將他放他眼裏!對南宮蒼敖而言,他要她的命,仿佛就如捏死一個螞蟻那般簡單,所以他暫時還不屑要他的命?身為皇子,曾經也在南宮蒼敖麵前高高在上,煌沐哪裏忍受得了這般的氣,“是你自尋死路,來人,殺了他們!”一聲高喝,兵戎相見,夜幕之下營地內火把亮起,混亂的人馬再次集結。此地是煌沐麾下紮營之處,前後左右全是他的手下,南宮蒼敖這麽闖來,簡直大膽到讓人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但他顯然從未打算硬拚,雖然闖入營地,卻隻是帶著數十人,與此地上千人周旋起來。人數不多,但夜梟們各個是江湖高手,要對付著普通士兵自然不在話下,隻不過這麽糾纏下去對他們也沒多大好處,以寡敵眾,難免有大意的時候。南宮蒼敖為的就是拖延,將煌沐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煌沐也不是蠢笨之人,這會兒不知是因為被恨意蒙蔽,還是為了其他,隻號令手下人馬與他交手,並不要紮營在幾裏之外的人馬前來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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