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處置他?帶回去領功?”他問煌沐。“不急,他還有用。”煌沐顯然早就打算過,胸有成竹的說。他對南宮蒼敖如今的狀態多少有些不滿,他原本想看看,成為階下囚的鷹帥還如何威風得起來,可惜南宮蒼敖受傷太重,就算他叫人為他拔出箭矢,又包紮了傷口,也依然不見醒來的跡象。既然如此,他索性不再管他,任憑他的傷口曝露在太陽底下,“看來鷹帥也不過是個人嘛,沒有什麽三頭六臂,也一樣會受傷,會死。”說畢,一陣大笑,“南宮蒼敖,你也有今天,你該醒來好好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什麽鷹帥,不還是落在本殿下的手裏!”雙手被綁於木樁之上的男人不見半點反應,他這樣已經許多天了,要不是他的身體還不見腐爛,殊衍一定會認為他已經死了。他是他們最後的希望。殊衍不忍心去看,唯有緊緊閉上眼,心裏安慰自己,要是盟主不死,待他醒來,這些人不知還能活下幾個……至於煌沐,而今由得他高興,由得他得意,隻要待盟主醒來——想到那樣的情景,殊衍才覺得自己有了堅持下去的力量。其他人也是一樣。隻不過,要是南宮蒼敖不醒來呢?這個可能性,誰都沒有想過,誰也不願去想,不敢去想。南宮蒼敖是否還活著,這個問題不僅是殊衍想知道,還有一個人更想知道。自離開舜都,又將凜南帶來的人扔給沐昭冉,君湛然便馬不停蹄的帶著霧樓的人手趕赴臨天穀。臨天穀就是臨天穀,它不是一個誰都能進去的地方,進去的人都再沒能出來,就算是南宮蒼敖,還有他一手帶出來的夜梟,也未必能輕易脫險。所以就連君湛然也不敢去猜想,南宮蒼敖現在究竟如何。待君湛然到了臨天穀的時候,已是大半個月之後。第187章  生耶死耶臨天穀就在眼前,君湛然忽然勒馬停下,在他身後的其他人雖然不解,也還是紛紛拉住了韁繩,誰也沒有問他為何會在這裏停下。“肖虎,你說,倘若……”他說到這裏便忽然閉口,再沒有往下說。肖虎也沒有追問下去。倘若什麽呢?是倘若找到南宮倉敖的屍首?還是倘若在這裏根本就不能找到南宮倉敖?就連屍首也找不到?又或是倘若他來的已經遲了,若他早些來,南宮倉敖就會安然無恙?假設毫無意義,而從不做多餘之事的鬼手無雙,總是被人視作冷清冷血的霧樓樓主,竟在這時候問了個如此多餘的問題。此時日正當空,烈日炎炎,空中飄散著某種夏末獨有的,如同有什麽被燒灼過的氣味,君湛然一直沒有動,仿佛被這日色融化了,他的神智凝固在了半空中。前方大路蜿蜒,在蟬鳴聲裏如同一條巨蟒,延伸向群山峽穀,臨天穀就在不遠處,前方樹叢搖曳,半空裏,風中沙塵微揚,拂起一片薄霧如煙,直到風過,塵埃落定,一切才又都安靜下來。君湛然緊緊抓著韁繩的手微微鬆開,指尖因為長時間用力過猛而輕輕顫抖,他一握拳。“走。”陡然間放蹄狂奔,如箭飛馳。駱遷和肖虎對視,要知道即便在霧樓被人圍攻之時,樓主也從未如此浮躁不安過。也不能怪他心神不寧,那個陷落穀中,傳聞已死的人畢竟是鷹帥,而眼前卻有那麽多的可能性,那麽多的不可知。如果鷹帥真的死了怎麽辦?如果他真的陷落於臨天穀,在穀內遇害怎麽辦?如果他死了,樓主怎麽辦?樓主的複仇大計又怎麽辦?事已至此,君湛然的身世可說是已大白天下,凡霧樓所屬,不知為什麽,竟不覺的意外,就如跟隨君湛然一路征戰來到夏國的凜南將士一樣,凡是從近處看過他的人,都能覺出這個人身上的與眾不同之處。他本就是天之驕子,何以淪落江湖,真相如何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會討回自己應得之物。但假若,在他還未達那至高之處以前,他便失去了身邊的倚仗呢?他是否還能自控,不讓自己落入深淵,淪入魔道?要知道,有些人是逼不得的,一旦入了魔,便再也沒有回頭之日,一旦被心底的魔障纏住,他的心便再也沒有得見天日之時。幸而,在變成那樣之前他遇到了南宮倉敖。但假如南宮倉敖死了呢?這個世上,便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心底的怨,再也沒有人能擋得了一個心中充滿惡念的鬼。嘴角牽動一個微笑,君湛然望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峽穀,他的心忽然很平靜,平靜的他能輕易的露出笑容,南宮倉敖,假若你已死,我便讓整個夏國為你陪葬好不好?駿馬飛馳,在他身後右側的駱遷瞥見了那一閃而逝的弧度,周身陡然升起寒栗,分明是悶熱的夏末,竟也會後脊發冷。肖虎見他神情古怪,不明所以,駱遷有苦說不出,隻能搖頭,暗自擔心,希望南宮倉敖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雖說展勵的人送來消息,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是?平坦之處,實際的路途比眼前看來要遠得多,終於到了臨天穀外,兩側樹叢林立,林中忽然有人大叫,“來了!放箭!”尖聲大叫之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殿下!他果然來了!”君湛然來了!一陣騷亂喧嘩,一陣箭雨如梭,穀口前的樹叢裏,一排排的冷箭接連不斷,君湛然大袖一揮,利箭反彈回去,聽見數聲慘叫。“殿下?他娘的是夏軍!這是陷阱!”肖虎反應過來,連聲怒罵,駱遷卻想,若是以前,樓主定會在還未近穀口之前便發現異樣。隻不過,如今不比從前,就像南宮倉敖一時大意中了夏國與北絳合謀之計那般,因為他們都是凡人,他們聯手,究竟是變得更強了,還是令彼此成為了他們各自的弱點,誰也無法斷言。“煌沐,南宮倉敖在哪裏?!”君湛然一見眼前形勢便知是怎麽回事,“你用他引我前來,我已經來了!把南宮倉敖交給我!”隔著人群,煌沐一陣大笑,“君湛然,你終於來了,我放出南宮倉敖已死的消息果然將你引來,果然情深意重,不過你先別急著問我要人——”“你對父皇不敬,奇襲舜都,圍王城殺夏軍,你還當不當自己是夏國人?!”煌沐深知這兩人之間的情誼不淺,大膽留在這裏而不回去救援舜都,為的就是這一刻。“憑你也妄想奪位,本殿下告訴你,夏國的帝君之位是我的!是我煌沐的!”他厲聲大叫。要不是清楚自己絕不是君湛然的對手,煌沐早就衝出去將這眼中釘鏟除,別說煌德對他的存在那般忌諱,就連他也巴不得他從不存在。莫名其妙的多一個皇叔,他竟然還是永盛帝遺詔中所提的真正的皇位繼承人,若他是皇位繼承人,那父皇怎麽辦?他怎麽辦?他的帝位又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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