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裏的不滿顯而易見,南宮蒼敖也不以為意,“看來如今是要迎我們去王宮了,陽將軍?”南宮蒼敖的笑一向豪氣灑脫,令人心生好感,但此刻眉間挑起的一抹笑意看在陽嶙眼裏卻叫他頗為惱火,試想原本名正言順去捉拿下毒嫌犯,半道上卻要將這些人迎了回去,叫他們這些帶兵之人顏麵何存,這又叫他如何高興的起來?但君令不能不遵,隻能壓下滿心的不悅,朝傳旨之人回道:“多謝函大人傳話,請代為回稟,末將領命,這就帶他們回宮。”那傳話的函茫本是安嘉王身邊的傳令官,掌管宮內事務,知道陽嶙的脾性,將他拉到一邊,低聲叮囑,“陽將軍切莫惱怒,王上所中之毒確實棘手,而今無論是不是這君湛然下毒,都需要他去看上一看,也不管能不能醫,總之先將他帶回去才好。”陽嶙聽了,皺眉一想,這話倒也有些道理,假若是君湛然下毒,恰好先將他誆了回去,這麽一尋思,臉色頓時緩和不少,回過身來和顏悅色的邀請二人回轉王宮。君湛然和南宮蒼敖都是心中清明之人,哪會看不出其中關鍵,但路遇暗襲、瓶中毒物,絕不會無因,背後謀劃之人是誰,說不準就能從安嘉王身上找出答案,眼下算是個不錯的機會。“那就走吧。”與南宮蒼敖對視,看到對方眼中和自己同樣的心思,君湛然抬了抬眼,“先將馬車整理好。”經過地上的屍首,說話間他已站到一旁負手而立,眸色淡淡,看不出是對誰吩咐。要是叫肖虎,他定會指明,而南宮蒼敖的人他從不隨意支使,這也可以算作是一種尊重,南宮蒼敖對他亦然。這麽一來……一群人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瞥向陽嶙。陽嶙是武人,腦子卻不笨,明白這話是對他所說,麵上泛起一陣慍色,堂堂一員大將,拿人不成,還要命人替對方扶馬車,簡直豈有此理!他正要發怒,那一邊君湛然已撣了撣衣袖,漠然抬起頭來,仰對半空,“凜南的月色倒是不錯。”這一派孤然之色,甚是冷漠,而另一邊的南宮蒼敖除了君湛然的事已沒有什麽還能令他緊張,見身側之人立於月下,夜色迷蒙,傲然負手之間卷起衣袂,風姿卓然,心中不覺一熱。“若能在此對酒賞月,也算是一大樂事。”他走上前去,兩人對視,眸底都是一片鋒芒暗色,相視而笑,並肩而立,竟這麽賞起月來。凜南天氣不佳,時有風沙狂卷,辨不清天色,今夜的月卻出奇的亮,大如銀盤,高掛天際,銀輝灑落而下,月白之色將他們籠罩,襯著一地帶血的屍首,安靜下來,便有種說不出的氣氛。陽嶙隻覺一股無形的壓迫逼上心頭。“陽將軍!時間不多了!王上他――”還是函茫先醒悟過來,急忙低聲提醒。這二人分明是在威脅!盡管知道是威脅,陽嶙卻不得不把這口氣硬生生的咽下去,眼下還是救治安嘉王要緊。顧不得其他,沉著臉命人將君湛然他們的馬車從深坑中抬了出來,陽嶙自始至終在側旁觀,他也見了那事先挖好的陷阱,再加上一地屍首,不由猜疑起來。是誰半路攔暗中施了如此算計,又是何原因?無論怎麽說,這南宮蒼敖與君湛然都不是凜南的人,他們即便有仇家,也該在夏國,難道有人從夏國追了來?心裏一轉念,不再多想,也沒空猜想這些與他無關的事,陽嶙看著君湛然和南宮蒼敖重新上了馬車,一隊人馬整裝出發,從押送變成護送,去往王宮。安嘉王身中劇毒,事態緊急,隊伍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月明星稀,被留下的屍體還倒於血泊,猩紅血色染紅了地上沙石,留下一地殷紅赭色,腥鏽之氣隨著夜風,慢慢散去。凜南王宮,月下樓宇重重。宮殿肅穆佇立,向來安靜的夜晚在今日依舊安靜,但隻要細心留意,便能發現這種寧靜之下的暗湧,壓抑的,叫人喘不過氣來的緊張和慌亂,如同實質,就飄散在空氣之中,每喘一口氣,都像有什麽壓在了嗓子眼。誰也不敢大聲喧嘩,誰的腳下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響,隻有忙進忙出的侍從宮女,忙著傳遞消息,迎接一位位被招進來的禦醫。“王方才還醒著,看來精神無比,這會兒怎麽又昏了過去?!莫非剛才的藥方不管用?!”禦醫在病床前急得滿頭是汗。“不管用!不管用!我看是越用越糟了!王上醒來就下了那一個旨意,這鬼手無雙果真能救治我王?他畢竟是夏國之人,要是……”“誰知道這歹毒之物是不是他所下。”角落裏,一位已束手無策的禦醫小聲嘀咕了一句。寢宮裏霎時安靜下來。假如毒是他下的,他非但不能把王上醫好,反而乘隙要了王的命……他們這群人,豈不是要被其拖累?想到自己的下場,一群禦醫個個臉色發白,憂心忡忡。“鬼手無雙來了!他來了!”宮女急匆匆從外頭跑了進來,寢宮裏的禦醫一起回過頭去,齊刷刷的盯著門前。寢宮裏的竊竊私語都沒了,安靜若死,就在這種迫人的死寂之中,聽見一串腳步聲。大步而來的是陽嶙,身上已卸下兵刃鎧甲,正滿麵憂色,走在他後麵的不知是誰,步履平穩,不快不慢,這種平穩如深海,風動不驚,這個人的神情也如海水難測,一雙眼睛黑如墨玉,深不見底。此地此時氣氛凝重緊繃,他竟視若無睹,猶如不覺,看似悠然,幾步之間已到了床前,竟比走在他前麵的陽嶙都要快。“不是說已清醒了?這便是清醒的人?”突然響起的說話聲讓人嚇了一跳,說話之人不知是什麽時候出現,又是在什麽時候站在先前那人旁邊,一襲黑衣,滿身不羈之氣。這倒也罷了,但此人身側長刀居然沒在門外解下。床前禦醫圍了一圈,見了陽嶙帶來的兩個人,紛紛散開,神情各異,陽嶙見安嘉王雙目緊閉麵色發黑的躺在床上,頓時一驚,“王上他……”“清醒了一會兒,看來精神好的很,不知怎麽的,突然又倒了下去,竟是比先前更糟了!我等……唉……”禦醫搖了搖頭,長歎一聲,不甘心承認他們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知道這是什麽毒,更別談什麽解毒了。“這就是鬼手無雙君湛然,這位是人稱鷹帥的南宮蒼敖。”陽嶙無暇多言,指了指床前二人,“王上既然召見,定有原因,諸位請讓開,讓這位君樓主好好看看。”畢竟是安嘉王下旨相邀,他說的恭敬,字裏行間卻透出他的不信任,禦醫們有人覺出味道來,退了幾步,不敢離的太遠,偷眼瞧著。被他們用各種眼光包圍的人,神情卻絲毫不變,俯身觀察,看到安嘉王臉上蒙著的一層黑氣,君湛然略一思索,從懷中取出先前的那個瓷瓶來。第155章 涅槃南宮蒼敖聽他說過這東西的厲害,見他拿在手裏,不放心的在旁叮囑,“小心。”周圍的眾位禦醫頓時緊張起來,“這是何物?你要對我王動什麽手腳?!”陽嶙擰著眉頭,也是一臉緊繃之色,緊緊盯著君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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