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已經過去很久,而事實上從那天至今,才不過幾日。眸色越見深沉,南宮蒼敖那張眉目濃重深刻的臉上漸漸浮現一絲嘲弄,他不是未曾察覺君湛然對他有所隱瞞,隻是選擇不去深究而已,最終卻仍舊無法接受如此結局。“他不會有事的。”停在門前的腳步終究沒有跨出去,南宮蒼敖踱步而回,那張平靜的;臉上不見任何情緒,那壓在平靜之下的陰鬱卻叫人難以確定他心中所想是否真如表麵所見。“鷹帥!就算我們樓主有萬般錯處,也不至於將他逼到這種地步!”忍耐了又忍耐,肖虎終於忍不住怒吼起來,明知麵前的人是南宮蒼敖,竟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什麽不會有事?!你這是要逼死我們樓主嗎?!”黑影一閃,避過肖虎,南宮蒼敖聞言麵色一緊,隨即漫不經心的挑了挑眉,“是他負我在先,我如此對他,也算是禮尚往來,你要怪,就怪你們樓主。”陰鴆是聽不懂為何這麽說,肖虎知道內情,卻是一知半解,也不想了解,“南宮蒼敖!如果樓主出事,我要你償命!”怒吼聲傳出議事堂,引起鷹嘯盟中眾人的側目,為何會和霧樓鬧到如此地步,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個謎。“肖虎!”在肖虎衝上去之前陰鴆已將他拉住,肖虎早已無所顧忌,還要再罵,卻看到門前之人臉色一變,“陰鴆,過去看看!”塔樓之上,攀附著一個黑影,那蓬亂的須發和破舊的衣物,幾人都不陌生,匆匆一瞥,陰鴆心知不對,立時領命而去。塔樓聳立,黑牆之上已有血跡殷然,一具屍首墜落在地,已摔的辨不清麵目,唯有血跡刺目,在地上慢慢淌開,屍體的一側是摔的四分五裂的輪椅,紫銅木散落在地,輪上所覆的皮毛亦沾了血,再不複原來模樣。人影一閃而過,躍上塔樓,塔樓之上窗口都有鐵柵,尋常根本不能輕易出入,今日,鐵柵卻在巨力之下攔腰而斷,斷去半截的鐵柵上還有血跡,掛著一截碎衣。就如南宮蒼敖所料,墜樓的人不是君湛然,雖然不是他,但他卻也付出不小的代價,能隨著心掌控用以代步的紫銅椅成了祭品,換來的是寰宇三怪之中長舌怪的死。長舌怪已死,塔樓之內的形勢卻未見好轉,試想聞名天下的霧樓樓主竟也進了塔樓,其中的人又怎能平靜的下來。與寰宇三怪的爭鬥早就有人關注,不知什麽時候起,圍在君湛然與徐紫衣麵前的人數漸漸多了起來,那一雙雙眼睛就如暗處的獸類,有的狂熱,有的猙獰,被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包圍,徐紫衣越戰越是心驚,君湛然背靠牆麵,動作依舊靈活,耗費內力使出的暗器和掌風卻已大不如前。“大夥兒加把勁,他就要不行了!”無常怪一張瘦長老臉布滿殺機,老三在他麵前被殺,他對君湛然再也不敢帶有絲毫輕視之意,手上一道鐵鏈,招招連環,發出巨響,撼人心魄。“想想南宮蒼敖把我們關在此地,過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難得來了個人物,不好好在他身上泄恨,豈不浪費了這大好機會!”獨眼怪一隻獨目中寒光四射,陰測測的扇風點火。手足被殺,怎能不恨,起初戲弄的心思也在長舌怪死去之後消失殆盡,他們就是要他生不如死!“來來來,大家別停手,誰若拿下這鬼手無雙,我便叫大家看看人稱驚采絕豔的霧樓樓主是怎麽成為我的禁臠的!”一個中年男子語聲輕佻,相比他人麵容更為白皙,細長雙眼,容貌還算儒雅,眼底之色卻頗為淫邪。這便是赤煉蛇君,徐紫衣不敢掉以輕心,卻不知她身上破碎的衣物早已引來不少目光窺視,每次交手,都露出一片白皙,已有不少雙眼睛在暗處冒出紅光。君湛然雙掌對敵,無暇兼顧她,身上染血,衣衫淩亂,也比她好不了多少,無常怪手中鐵鎖擅長遠攻,他卻苦於無法移動。但饒是如此,隻憑他那如鐵石般的臉色,下手毫不留情的狠辣,已震懾不少有心加入戰局的人。“傳言都說君樓主孤僻,我可沒有想到君樓主還有這麽一副俊臉,腿腳不便卻是正好,大家都等著看好戲,你不如從了我?”在外圍遊走,尋找機會,赤煉蛇君言辭放浪,到了這座塔樓裏他也隻能勉強維持一身紅衣,維持著他的“瀟灑風流”,那暗紅顏色在人群之中好比人血,他在此地收了眾多弟子,專幹那為人不齒的勾當,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供人取樂。君湛然臉上冷若冰石,殺機四溢,若是此刻身懷毒物,定不會處於如此弱勢,可惜的是塔樓之內人數眾多,找死的人也多,他早已無毒可用,內力耗損過巨,讓形勢更為嚴峻,長此下去,他不得不破釜沉舟,考慮走最後一步……聽到赤煉蛇君的話,對他而言就像聽到狗吠,他絲毫沒有動氣,這種冷靜在此混亂之際卻比勃然大怒更可怕。背靠牆麵,他平淡不見表情的臉上神情難測,不懂聲色之間又有數具屍體倒在地上,就在這轉瞬,看到這一幕的人恐怕都不會相信他的內力即將消耗殆盡……分明雙腿成疾,無法站立,本該處於弱勢,在眾人包圍下,君湛然卻像是麵對一片虛無,申請不見改變,仿佛一個人和幾十個人對他而言沒有絲毫差別。他隻管出手,用最簡單的方式,指尖微動便有人無聲無息的倒下,最簡單的方式也是最是直接,不需任何兵刃,仿佛有一條誰都看不見的勾魂鎖在他的手中,他指向誰,誰便倒下。但越是如此,赤煉蛇君就越是心癢,“好一個鬼手無雙,果然無雙,大夥兒想不想看看這樣的人癲狂起來是個什麽樣子?”塔樓早已令人瘋狂,就連死亡都無法阻止這種瘋狂,此地的人已知出去無望,死亡就如解脫,除了解脫,剩下的就是瘋狂。地上的屍體阻止了一部分人的腳步,也讓另一部分人的眼中出現狂熱,包圍在君湛然之外的人越來越多了,冷不防的,徐紫衣的一邊衣袖被人扯下,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藕臂。她麵如寒霜,一跺腳,從還留在她手上的一截鎖銬中不知取出了個什麽東西來,朝外一扔。那枚東西拋向窗外,無常怪的鐵鎖卻在半道將它打落,他生性多疑,見徐紫衣懊惱慌亂,頓時一陣嘿嘿冷笑,“不管它是什麽,都救不了你們了。”她看到那枚被打落的東西掉入人群,不知去向,頓時臉色微微發白。君湛然能忍能恨,心思縝密,自然不會錯過這番改變,心中一動,“這是南宮蒼敖給你的?”徐紫衣忙於自救,哪裏還有餘力掩飾,“是他給我……”他出招的動作霎時一頓,隻聽她繼續說道:“也是他讓我在塔樓裏觀察形勢,要是真的危急,扔出這個東西,自會有人進來……”話已說不下去,徐紫衣本就是勉強支持,要不是還有個君湛然,她早就被人擒下,到了此時,腳下一個不穩,便被一道鐵鎖困住了腰身。君湛然卻沒有看她,自徐紫衣承認是南宮蒼敖給了她一枚當做信號的物件,他便似突然忘了還在與人交手,忘了此刻身處險境,忘了徐紫衣已落敵手,雙掌下意識的舉起,出招,對敵,心思卻去了別處,不知到了哪裏。眼前仿佛又看見那一雙濃眉狹目,含怒的眼中就如海浪滔天,釀著風暴。那是一雙及時笑起來也依舊透著煞氣銳利的眼,看著人的時候總是很直接,像抬頭便可見到的天,寬廣的不見邊際,雖然寬廣,也隨時可引來閃電雷鳴,頃刻便能將人覆滅。南宮蒼敖,你到底是如何打算?心中泛起一股說不明的滋味,君湛然竟然再一次茫然起來。“君湛然——”一個聲音突然從高處想起,塔樓窗前,鐵柵斷裂之處多了一條人影,此人居高臨下,一身舊衣須發雜亂,不知看了多久,蒼老的麵容在眾人眼前一閃而過,猶如大鵬展翅,將交戰包圍之中的君湛然拉出戰局。六指郎君紀南天?!徐紫衣忘了自己所處的危機,萬分詫異的抬頭看人影掠過。第79章 凶魔“人先借老夫用用。”說話間,他已帶著君湛然回到窗前高處,那身手來去無蹤,無跡可尋,一時就連剩下的寰宇二怪和赤煉蛇君也大吃一驚,“是誰?!”“六指郎君,你們難道沒聽說過?”徐紫衣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擔憂,有意輕描淡寫的回答,令周圍囚徒又驚又疑。六指郎君紀南天有誰不知,當年的傳說被人流傳無數,即便是寰宇三怪和赤煉蛇君都要叫他一聲前輩,他突然出現,將君湛然劫走,莫非他們有交情?欺軟怕硬是這些賊匪的天性,加之傳聞影響,一大半人都躊躇起來,要是六指郎君果然是那個六指郎君,能將對方的內力化為己用,他們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紀南天。”斷裂的鐵柵嵌在窗口,君湛然就坐在窗台,不管紀南天是為何而來,眼下有這個機會,他暗自調息起來,“你去而複返,是什麽緣故?”身上衣物破損,發髻散亂,手上袖上更是帶血,神色卻鎮定的好像身處牢籠的不是他,君湛然這一問,仿佛他才是突然出現,將人帶出戰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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