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穆武一聽都很高興,雙手雙腳讚成,穆繡見哥哥們高興,她也被攛掇的舉手。穆林嘿嘿直笑,但穆婉知道,隻要穆清彥說一聲,他立刻就會幫忙找人開工。 穆婉隻得無奈放棄:“我不是不讚成,我是擔心你的身體。開飯鋪不是在家做飯,一天不知忙多久,你這身體……” 穆清彥笑道:“大姐放心吧,我在城裏看過大夫,大夫說我近來養得不錯。況且,總是靜養也不好,勞逸結合才健康。” “啊,是嗎?”穆婉是聽不懂什麽勞逸結合,但既然是大夫說的,應該不差。 既然事情敲定,穆婉不再攔著,立刻就開始計算各項費用。 穆林問道:“二弟,這飯鋪你打算蓋幾間?” 在穆林和穆婉的默契裏,盡管現今還沒分家,但他們都默認即將建好的飯鋪是屬於穆清彥的。到底穆清彥之所以在他們家長大,緣由特殊,再者,這銀子本就因著穆清彥才賺到的,他也大了,以後飯鋪也是他經營。有個正經營生,過一二年也好說親。 “三間就夠了。”這也是考慮到費用。 穆林點頭:“三間屋子,前麵搭棚子。棚子簡單,我一個人半天都能做完,屋子的話,找三四個人,趕趕工,四五天也就做起來了。房子要用的磚瓦木料,磚得花點兒錢,屋頂就不必覆瓦了,木料的話,得從山裏砍了跟別家換,剛砍的木頭太潮不能用。” 穆婉接過話:“現在請人蓋房,一天二三十文,飯鋪子趕得急,又是農忙的時候,價高,給三十文吧。就請五個人,大哥要忙衙門的事兒,不能總盯著家裏。木料的話,我問問王嫂子,她家堆著一些木頭,看她願不願換。磚的話,買吧,買的結實,也要不了多少。” 穆婉覺得渡口潮氣大,風也大,房子還是結實點兒好。反正都是蓋新房,也不必省那點錢。 穆清彥追問一句:“四五天能蓋好?” 他不大信,真那麽短的時間,房子也太粗糙了。 穆婉白了穆林一眼,才轉頭跟他說:“哪有那麽快,打地基費些功夫,框架也得做好,不然不結實,住著多危險。最快十天吧。這麽一算的話,光人工就得將近一兩半的銀子。這還不算其他,請人做工得管一頓中飯,這樣的重活兒,飯菜得有肉,又是一項開銷。” 穆婉也認得一些字,不多,但寫寫算算不是難事。 她在紙上一筆筆寫著,忍不住歎氣:“看著一項項費用好似不多,可統算下來,這鋪子最少得五六兩銀子。” 就這,還是好多材料沒算在內。 “有了房子,還得鍋碗瓢盆這些,桌椅板凳也得準備,還有床櫃被褥等東西。”說著穆婉沉默下來,這就等同於分家了,她心裏難受起來。 不過她很清楚這是早晚的事。 穆林都二十二了,再不說親,真的隻能找寡婦了。 往後穆林娶了親,到底不同。大嫂便是再和氣,也不可能和家裏人一樣偏著二弟,早晚要矛盾,倒不如讓二弟早些獨立,有鋪子傍身,不近不遠的住著,倒更好相處。 一家子湊在一起,寫寫算算,不但算了蓋房子的帳,包括之後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大致費用在十兩以內。 晚上吃過飯,穆林跟穆清彥出門去了,一是還錢,二是趁著晚上各家各戶都在家,把人工請了。安排好這些,穆林才能放心回衙門。 當初借錢,趙家是大頭,畢竟穆家跟趙家關係最近,趙家家底兒也最厚實。 還趙家是十五兩。 趙叔趙嬸都是和善人,知道了銀子的來處,又聽說還要在渡口蓋飯鋪,知道他們有餘錢,這才把銀子收了。 “以前清彥不愛說話,到底心裏有主意,我看在渡口開飯鋪就很好。”趙嬸拉著穆清彥進屋,又熱情的給倒了一碗糖水,從屋裏取出一封信,笑說道:“清彥啊,河子寫了信回來,你給嬸兒念念。” 趙河就是趙家二兒子,在外跑鏢,寫信回來都是找穆清彥念信。 尋常農家人哪裏念得起書,也就穆清彥特殊,穆家其他人都是穆清彥教的,多多少少識些字。當初穆林能夠順利當捕快,跟他識字有很大關係,捕快們都是底層出身,五大三粗,識字是稀罕事。 以前穆婉想讓穆林去做賬房,但穆林對算術不行,很多字會認不會寫,隻能作罷。 趙河的信也是找人代寫的,不長。 信中一如往常,寫他又跑了幾趟鏢,去了哪些地方,又問趙叔趙嬸身體好不好,說給他們帶了什麽東西,又說今年忙,年底才會回家。 趙嬸又高興又憂愁:“這孩子,去年過年就沒回來,催他也不當回事。他都十九了,再不娶媳婦,好姑娘都被別人挑完了,我看他以後不急!” 趙嬸說這話時看了穆林一眼,可惜穆林正跟趙叔說話,根本沒注意。 穆清彥福至心靈,立刻明白趙嬸是相中穆婉了。 以前趙河還沒離開的時候,跟穆婉就很好,有那麽點兒苗頭。穆婉對親事不熱衷,除了家境原因,隻怕也有趙河的影響。按照世俗的條件來看,趙家父母好相處,趙河也是上進青年,兩家結親算是親上做親,但是,誰知趙河要在外麵闖蕩多久?闖的多了,見的多了,就怕心也多了。 穆清彥覺得,還是看穆婉自己,在穆家,沒人會逼著她嫁誰。 從趙家出來,又去了胡家和王家,這兩家都借了二兩。 這兩家地少勞力多,通常都在城裏找活兒幹,穆林順帶說了請工的事兒,兩家都樂意。胡家兄弟倆、王家大哥,又說去請劉家和李家的兩人,如此就夠數了,約定明兒一早去渡口看地方,備好材料就開工。第331章 塵埃落定 眾人都以為皇帝已是性命垂危,召見大臣要不了太多時間,然而出乎意料。一刻鍾、兩刻鍾……寢宮內沒有聲音傳出,外麵雖站滿了人,也同樣寂靜。 時間一長,眾人有了分析猜測思的精力,品出不對勁來。 旁人都猜測著皇位的最終歸屬。 惠妃母子卻是冷汗濕背,不詳預感越來越濃。 惠妃到底年紀大了,再精於保養,也是六十餘歲的人。近來朝局多變化,她為了後宮局麵,為了賢郡王,耗費不少心思,今夜又頻出變故,心神緊繃,當負擔到一定程度,她的身體就扛不住了。 “老五……”惠妃身子一晃,隻覺胸悶氣短,眼前發花。 “母妃!”賢郡王大驚。 禁軍統領孟河見狀,忙道:“惠妃娘娘若身體不適,可先回寢宮歇息。” 惠妃擺手,命貼身宮女送丸藥來。 眼下這種時候,她怎麽能離開?便是離開也無心休息。 孟河見了,也沒太過勸導,隻是將側殿打開,請後妃與皇子朝臣們入內坐,又有宮人奉茶。男女有別,何況是皇帝的女人,自然不能同居一室。賢郡王不能跟惠妃在一處,分別前,母子倆又交換了神色,都是勸說對方靜心等候的意思。 如今不等也不行啊。 殿內坐滿了人,但無人交談。 有一刻鍾,皇帝寢宮的門依舊未開,半點聲息也無。 有人沉不住,開始焦躁,頻頻朝外望。 “孟河不見了。”怡郡王坐在肅親王旁邊,突然低聲說了一句。 肅親王一直想著心事,倒沒留心,聽了這話,忙朝外看。其他人也聽見了,甚至有人更早就發現,但都沒多想。這會兒走到門口張望,守衛的禁軍還在,但是統領孟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名副統領。 按理,孟河不該擅離。 肅親王想到今夜齊齊而來的三個神捕司少主,那會兒跟著輔政大臣一起進了寢宮。當時不覺得,可細想來,完全沒必要全都進去。甚至,他在猜測,那三人究竟是否還在寢宮,會不會和孟河一樣離開了? 今晚的事情太不對勁了,肅親王也難免浮躁。 他看了眼賢郡王,對方臉色實在難看,眼神中的陰鬱幾乎溢出來。 正在這時,安靜的夜色起了變化,遠處有什麽雜亂的聲響傳來。尋聲去望,似乎是宮外發生了什麽,夜黑中有火光閃爍。 “出什麽事了?”所有人都聽見了動靜,心頭亂跳。 賢郡王更是如此。 他想吩咐人去查看,但不論是誰,根本出不去,哪怕是他們這些皇子也不允許走動。 半個時辰,聲音漸歇。 對於乾清宮等待的眾人來說,好似過了漫長的一年。 終於,乾清宮門外又有了動靜。 一乘藍綢軟轎,在這些權貴們眼中,十分低調。然而此刻無人敢輕視,在皇宮內不準騎馬乘轎,唯有兩個人例外,一是太後,一是皇帝。太後早已故去多年,皇帝卻在乾清宮,且遇刺…… 想法一頓,所有人麵色驚愕。 皇帝、當真遇刺了麽?當真在寢宮? 他們並未親眼目睹,隻是聽了禁軍統領的話,看到神捕司拖出的刺客而已。早先入了寢宮的四位大臣和宗令,遲遲沒有出來,那麽,眼下這乘轎子內的人…… 再看護轎的人,清一色神捕司,封停溫明玉皆在。 轎子落地,所有人屏息凝視。 當轎簾掀開,看到坐在裏麵的人,眾人麵色恍然,不由自主盡皆跪倒。 轎中人的容貌隱在陰影之中,但一身明黃龍袍不可忽視。當他從轎子裏出來,盡管麵上氣色不好,又帶著病容消瘦,可天家威儀不損,正是當今皇帝。所有人都以為皇帝在乾清宮養病,以為他遇刺性命垂危,誰知皇帝竟不在乾清宮,甚至可能根本不在宮內。 惠妃看到這一幕,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娘娘!”宮女驚呼一聲,又不敢亂做主張,隻望向皇上。 皇帝隻是淡淡瞟了一眼,沒任何吩咐。 另一邊,賢郡王滿頭冷汗,險些跪立不穩。 畢竟眼前這一幕,根本不在預想之中,太出乎意料了。再想到之前宮外傳來的動靜,他心裏有了可怕的猜想,頓時滿心絕望,絕望到了盡頭,又生出濃濃的悲哀和憤懣。 早有宮人抬來座椅,皇帝便坐在寢宮門前。 又是一陣腳步響,宮門外行來一隊禁軍侍衛,拖拽著幾個人。這些人身上並沒什麽傷勢,但個個癱軟,麵若白紙,身上帶著失禁後的尿騷味。 “李福!”有人驚呼。 在場的人不是後妃,便是朝臣皇親,李福又是惠妃宮中首領太監,多少打過照麵,誰不認識。再看其他幾人,哪怕叫不出名字,也都麵熟,一樣都是惠妃宮裏的。 封停出身向前,道:“啟稟皇上,李福等人供認,一切行動都是惠妃指使。今夜放火燒皇子所隻是聲東擊西,他們料準皇上重視二十九皇子,必要派人查看,便於半路截殺杜梁,易容後,乘機靠近皇上,以圖刺殺。” 眾人倒吸口涼氣。 對於惠妃母子的野心,在場之人都知曉。實際說來,生於皇家,誰能沒份野望,隻沒料到惠妃母子敢行刺,還是以二十九皇子為餌,著實手段狠辣。 惠妃在一開始震驚惶恐後,麵色逐漸平靜,哪怕眼下陰謀敗露,她也絲毫未曾抬頭。 相較於惠妃,賢郡王在發抖,想辯駁,卻無法出聲。 溫明玉又道:“經查證,莊郡王一案,幕後主使是賢郡王幕僚蔡駿馳。從蔡駿馳城外別院抓到兩人,二人已吐口,真假劉升是蔡駿馳計劃中重要一環,用以嫁禍肅親王。” 眾人目光從惠妃身上,轉移到賢郡王身上。 又聽封停道:“皇後中毒,最後查證,亦是指向賢郡王府。賢郡王府二等管事黃元,收攏外膳房郝成光,由郝成光帶入毒、藥,當計劃完成,又將小太監滅口。黃元正是聽令蔡駿馳辦事。皇後宮中養花的兩批宮女調動,有惠妃娘娘暗中的手筆。” 正是宮女更換過,才使得宮女沒有毒發,也錯失了盡早發現花中有毒的真相。 這時眾人看向惠妃母子的眼神,已是驚恐。 做一件事就不得了,眼下這對母子居然一次比一次狠辣,又毒害莊郡王、皇後,又刺殺皇帝,簡直令人不寒而栗。自古來皇位之爭十分殘酷,兄弟相殘、父子相殺並不少,但每每發生都會遭人唾棄、遺臭萬年,哪怕就此上位,也要多方粉飾。眼下惠妃母子樣樣占齊,若今日事情沒敗露,可想而知,哪怕他繼位,其餘的皇子們也別想落個好。 如康郡王、怡郡王這等存在感低的,嚇得麵色發白,不自覺動動身子,離賢郡王遠一點。 便是如端郡王、恪郡王、榮郡王幾個,也是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