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來時人就死了,又沒把脈,縱然有些疑心,見包大貴那麽悲痛,也不好問。  潘氏死後,街坊鄰裏都來幫忙,前麵開著客棧,所以為了喪事開了後門,客棧裏也不再招待新客人。實際上,包大貴來詢問過穆清彥一行,隻道要操辦喪事,不好做生意,委婉的趕客。穆清彥謊稱在此等人,不需要客棧準備吃食,他們隻需要客房住兩日。  沒了潘氏,穆清彥不得不更慎重。  一個是查付茂才,一個是從吳光家裏入手。  要說付茂才,隔了一晚又來了裁縫鋪。  兩人初時尚好,可翻滾之後,不知怎麽就起了爭執。甘裁縫勸付茂才不要來的這樣勤,以免被人看出來,畢竟雲氏不在了,作為女方表弟頻頻登門,已惹得人瞎猜疑。  付茂才卻是惱了,脫口道:“不要我來,難不成你又有了相好的?還是說,你打算再娶新婦?怕我擾了你的好事。”  甘裁縫忙道:“你別瞎猜,沒有的事。”  “真沒有?”付茂才卻是不信,突然提道:“那客棧裏住了兩個出眾人物,你別是盯上了吧?你這人就是太貪心,也不看看什麽人,能是你高攀得起的?”  “沒有!你別胡說!”甘裁縫有些惱羞成怒。  付茂才冷哼:“我胡說?那先前喬嘉禾的事兒怎麽說?你用我表姐做餌,為的不就是釣那個喬嘉禾?我知道你以前也幹過類似的勾當,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表姐是怎麽死的?”  “你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我害的?”甘裁縫也惱了。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殺的,但卻跟你脫不了幹係。若不是你從中牽線搭橋給那兩人製造機會,若你沒離家,那吳麻子敢上門調戲?表姐這人眼光高,喬嘉禾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模樣長得俊,但那吳麻子算什麽,可惜她沒料準吳麻子的狠心,白送了命。”  “快別提了!”甘裁縫顯然也知道這件事,卻很避諱:“衙門裏已經認定是喬嘉禾殺的,何必多生事端,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裏,不準再提!”  “成,不提。”付茂才起身穿衣裳。  “你要回去?”  “你不是嫌我來的勤?我這就走,生的討嫌。”剛才鬧了一出,付茂才心裏也煩悶,懶得再待下去。  甘裁縫也沒留他,待他走後,將門拴好獨自睡了。  高天負責蹲點兒,得了重要消息立刻回來稟報。  穆清彥這邊才剛睡下,高天是先把消息給了聞寂雪,聞寂雪過來跟他說的。  聞寂雪又道:“那兩人既然知道人是吳光殺的,必然是看到了什麽。甘裁縫的行蹤確認過,他那天晚上的確去了他姑媽家,所以看到吳光的人應該是付茂才。我們不能再被動,既然找到了人證,那就逼得他不得不做證!”  “你安排吧。”對於聞寂雪,他自然沒什麽不放心。  “已經安排過了,我們先睡。”說著人已經壓了下來,打定主意不走了。  穆清彥動了動,被壓的緊,三兩下功夫就徹底沒了反抗的心思。  *  已近亥時,付茂才從暖烘烘的床上爬起來,迎著寒風縮著肩脖朝家走。他家在鎮子另一頭,出來時跟家裏說有人請喝酒,本打算在裁縫鋪睡一晚的,結果鬧了個沒趣兒。  吸了吸鼻子,腳上速度加快。  正在這時,漆黑的巷子裏出現一個黑影,付茂才嚇了一跳:“誰?大半夜嚇唬人啊!”  那黑影卻不吭聲,手裏抓著個砍柴刀就朝他劈過來。  “啊!救命啊!殺人啦!”付茂才嚇得一個趔趄,一屁股摔在地上,那隻砍柴刀寒光閃閃,噌的砍在地上。付茂才嚇得直哆嗦,以為是碰上劫財的,一邊講身上的十幾文錢都摸出來丟過去,一麵求饒:“別、別殺我,錢都給你,饒我一命。”  那人卻是理都不理,抓著砍柴刀再朝他砍。  這一次砍在付茂才兩腿之間,一下子將他嚇尿了,棉褲濕乎乎的,付茂才卻是感覺不到,再度厲聲大叫:“殺人啦——”  終於有人被驚動,腳步聲傳來,拿著砍柴刀的黑影快速逃跑。  幾個人打著燈籠過來:“出了什麽事?”  付茂才連滾帶爬跑到幾人身邊,身子不斷的哆嗦:“有人要殺我,他、他拿著砍柴刀,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兒……”  “付老弟,是你啊,你這是……快,快起來。”幾個人認出付茂才,燈籠照映下,隻見他臉色發白,眼神直愣愣的,可見嚇得不輕。幾人麵麵相覷:“付老弟,是有人打劫?”  “不、不,他是要殺我……”付茂才說著,一股寒氣從脊背上爬上來:“我、我要去我姐夫家,多謝諸位,多謝諸位。”  說完也不管幾人呼喊,撒腿就跑。  “付茂才這是嚇傻了?”  有人提著燈籠在巷子裏尋找,驚呼道:“喲,這是刀砍的吧?真有人拿刀搶劫啊,這還了得!快看,銅錢!十幾個呢,是付茂才的吧?”  “先收起來,明兒再還給他。估計他嚇壞了,去裁縫鋪也好。”剛才離得近,幾人也聞到了味道,隻不過顧著付茂才的顏麵沒說出來。  幾人決定去一趟保長家,畢竟持刀打劫可不是小事。  甘裁縫在家都要睡著了,突然聽得有人嘭嘭嘭拍門。  “你怎麽又回來了?”甘裁縫看到付茂才挺意外,因為天色黑,他又沒拿燈,所以沒看見付茂才難看的臉色。  付茂才一把抓住他的手,冰涼的雙手把他激的一顫:“吳麻子要殺我!”  “你在說什麽?你手怎麽這麽涼?快進屋。”甘裁縫一頭霧水,把人拽進屋裏。  付茂才也凍得不行,三兩下脫掉衣裳,鑽進留有餘溫的被窩裏,青白的臉色漸漸回暖:“給我倒杯水。”  甘裁縫聞到了他棉衣上的尿味兒,皺了皺眉,倒了杯熱水給他:“你這是怎麽弄的?”  付茂才把水喝了,肚子裏熱乎起來,這才後怕的講道:“方才我走在巷子裏,吳麻子拿著刀出現,二話不說就朝我砍過來。若不是鐵匠鋪子的李大叔幾個來的及時,這會兒我屍體都涼了。”  “吳麻子?他、他怎麽會來殺你?外頭那麽黑,真是他?”甘裁縫也怕起來,因為他很清楚吳麻子若要殺付茂才是因為什麽,若殺了付茂才,能放過自己?  “錯不了!黑皮襖子、皮帽子,那身形,又拿著砍柴刀,不是他是誰?誰能我有仇?他一定是知道我看見他了,所以想殺我滅口。”隨著身上回暖,付茂才緩過氣來:“怎麽辦?他肯定不是善罷甘休,我們得早做打算!”  “能怎麽辦?”甘裁縫也愁。  付茂才道:“當然是先下手為強!我們去縣衙告發他,他殺了人,是要償命的!”  “可是……”  “有什麽好猶豫。反正人也不是喬嘉禾殺的,你之前不過是心裏氣兒不順,把人弄到牢裏吃了一頓苦頭,也該解氣了。再者說,我們先找喬家,也能得些好處,一箭雙雕!”付茂才腦子轉的很快。  “再等等。”甘裁縫卻覺得不妥當。畢竟咬牙到底,至少說明他認為凶手就是喬嘉禾,可現在反口的話,之前的話不就成誣告了?萬一喬嘉禾清白了,喬家報複他怎麽辦?  付茂才看出他的猶豫,沒多說,可自己心裏是拿定了主意。  當晚,付茂才就留在這裏過夜。  睡到半夜,忽聽門外哐當一響,寂靜的夜色裏分外清晰。房裏兩人驚醒,朝外喊了一聲:“誰?”  又聽一陣響動,卻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什麽人?!”兩人嚇壞了,一麵穿衣裳一麵大聲嗬斥,卻不敢直愣愣的往外跑。兩人心裏冒出同一個念頭:該不會是吳麻子又來了吧?  好半天,聽得外麵沒了動靜,兩人才舉著油燈,大著膽子拉開房門。  裁縫鋪也是右後門的,兩人一眼就看見,後門被打開了。晚上睡覺前,房門都是從內拴住的,從外麵絕對打不開。可現在……定是有人翻了院牆進來,卻不慎碰倒東西弄出動靜,吵醒兩人後,那人慌忙逃跑,直接走了門。  “是他!一定是吳麻子!”付茂才後怕的出了一身冷汗,心裏的念頭更堅定了。  天剛擦亮,付茂才就要走。  實際上,自從半夜鬧了那麽一出,兩人就沒睡,誰也睡不著。  “你怎麽打算?”付茂才問甘裁縫。  甘裁縫愁苦的不做聲。  付茂才看他一眼,沒再說什麽,剛才已經是他最後一次試探。  從裁縫鋪出來,他直接找輛馬車:“去縣城!”  在其身後,高天騎馬遠遠兒的跟著。  穆清彥望著馬車駛離鎮子,說道:“如果順利,衙門中午就能來人,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走了。”  喬家為喬嘉禾的事兒急的上火,付茂才這一去,無疑是花明柳暗。  高天負責去跟喬家接觸,他們留下,主要是看著甘裁縫以及吳光等人。第152章 人證物證  將近時辰,裁縫鋪才開門。  甘裁縫在鋪子裏茫然的轉悠,坐立不安,偶爾有客人進來,他也心不在焉。當整個鋪子沐浴在陽光之中,時值中午,他坐不住了。匆匆關了鋪子,從巷子裏朝鎮子另一頭趕去。  他去了付茂才家,卻被告知付茂才昨夜出門就沒回來。  甘裁縫嚇了一跳:“弟妹,茂才真沒回來?”  付家老娘聽著聲兒不對,不免著急:“早起上街,聽人說昨夜茂才回家遇到搶錢的,他害怕,去了你家。難不成他不在你家?”  甘裁縫連忙解釋:“不,他是去了,可天剛亮他就走了。”  付家婆媳也慌了神:“茂才沒回來呀。”  甘裁縫心亂如麻,他在猜測,付茂才是被吳麻子截殺了,還是……獨自一人去縣城喬家了?  從付茂才家離開,許是心有所想,甘裁縫不知不覺走到吳麻子家門口。吳麻子家正做午飯,煙囪冒煙,有香氣從灶房裏飄出來。甘裁縫沒吃早飯,這會兒自然饑腸轆轆,但他卻沒心思關注飯食香氣,隻因吳家大門開著,他一眼就看見吳麻子蹲在院子裏,正在磨刀石上磨一把寒光閃閃的砍柴刀。  “這不是甘裁縫嗎,有事兒?”吳光看見他,自然想起殺了雲氏的事兒,疑心他猜疑到什麽,否則素無往來,怎麽到自家來了?這麽一想,眼神兒就不對,盯著甘裁縫的目光泛著凶光。  “沒、沒事,沒事。”甘裁縫連連倒退兩步,連口否認,扭頭就跑。  這一跑,令吳光越發猜忌。  看著手裏的砍柴刀,眯了眯眼,將刀攏在襖袖裏,抬腳就朝外走。  他媳婦見了,忙從廚房跑出來:“飯就好了,不吃飯了嗎?”  “飯留鍋裏,我有事兒。”吳光擺擺手,人已消失在門前。  他媳婦三天兩頭挨打,巴不得他總不在家,問他吃不吃飯,不過是怕家裏吃了,他回來發脾氣打人。這會兒得了準話,整個人放鬆下來,忙去堂屋將吳老娘扶出來,又招呼兒女。現今天冷,飯菜涼的快,他們都是在灶房吃飯。  稍時一個十歲的小少年從後院兒過來,手裏還提著把砍柴刀。  這把刀和吳光手裏的砍柴刀樣式一模一樣,不同的是,吳光的砍柴刀很新,一看就是新買的沒用幾天,小少年手裏的刀很舊,刀刃有兩個小豁口,且木柄用的久了裹了一層包漿,隻是在木柄和刀接口的位置,有些黑紅痕跡,已然滲透木紋,像是長年累月積攢的髒汙。  當然,兩柄砍柴刀還有一個共同點,刀柄尾端刻了三個圈兒。吳家沒人識字,這種常用物難免有人來借,為防錯拿或丟失,都會做個記號。  吳光媳婦見了小少年手裏的砍柴刀,麵色微變,低聲嗬斥道:“你怎麽把這東西拿出來了?要讓你爹看見,又要挨打。”  小少年撇撇嘴:“爹也是,這刀還好好兒的,怎麽非得扔掉。娘你放心,我偷偷撿回來的,爹不知道,我正砍柴呢,爹回來前會藏好的。”  “現在就去藏了,誰知你爹哪會兒就回來了。”吳光媳婦盡管不知這刀有什麽問題,但多年夫妻,總覺得是吳光闖禍了。隻不過,她不敢問,也不想問。  另一邊,甘裁縫驚嚇而走,不料被吳光給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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