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爾曼忽然出來,將差點摔倒的炎一把摟緊在懷,眾大臣不禁鬆口氣,終於可以繼續給君上發喪了。  “你……你怎麽?”丹爾曼是站立著的,炎吃驚地望著他。  “他們給我配了一副可以綁縛雙腿的支架,我花了些功夫練習,總算可以走幾步了。”丹爾曼滿眼深情,“炎,我知道你不舍得,但是烏斯曼真的不在了,你這麽折磨自己,也等於在折磨烏斯曼的在天之靈。炎,你就讓他走吧,也放過你自己。”  “放過?你什麽意思?”炎雙眼赤紅,看著丹爾曼宛若世仇。  “已經半年了,他們都說你瘋了,但我知道你沒有,你隻是太清醒了……炎,我已經命人接丹煜回國,他都已經一歲多了,見見他,你也振作起來吧。”  “煜兒……”炎想到兒子,這淚就如雨下,他不是這麽脆弱的人,可是唯獨這一次,他不想堅強起來,不想承認烏斯曼已經不在的現實。  “對不起。”丹爾曼往炎的頸後輕輕一點,炎搖晃了一下,便昏在丹爾曼的臂彎中。  丹爾曼抱起炎,將他送回後宮歇息,同時宣布儀式繼續。  菲拉斯在儀式結束後,公布一道眾臣決議的公文,那就是太子年幼,回國後仍舊由攝政王和王後輔政……  而在太子回國前,丹爾曼身為攝政王打理起西涼全部的政務,他還親自照顧時常呆坐著,一言不發的炎,為他梳頭,勸他用膳。  這一切似乎都已經塵埃落定,除了炎,沒人還覺得烏斯曼活著。第158章 回家吧!  丹煜在景霆瑞的護送下, 來到丹煬城時, 剛好滿兩歲。  全城百姓都因太子的回歸而載歌載舞, 在他們眼裏,丹煜就是西涼國君,丹爾曼殿下隻是輔政的臣子, 他們發自肺腑的喜歡丹煜,哪怕他隻有這麽丁點大。  銀發烏眸、雪膚丹唇, 團子似的丹煜不但有著西涼人的鮮明五官, 額頭飽滿、小鼻子挺翹, 他的長相也融合著大燕人的雅致。  眉眼彎彎如畫,一雙大眼睛極亮, 水汪汪的,被他這麽巴巴一望,整個人都要酥了,更何況他揮著白嫩嫩、肉嘟嘟的小手兒和大夥打招呼, 那模樣要多可愛就多可愛。  景霆瑞抱著時而要起身,時而在他腿上蹦跳,活脫脫一隻小猴子的丹煜,坐在敞開車窗的駝車中。沿途無數百姓歡呼, 一束束的鮮花、彩布做的小馬、布娃娃紛紛往車駕上拋灑, 隨行侍衛連忙接住,連聲喝叫他們別扔過來, 可是沒什麽用。  “太子殿下長得真漂亮呀!”  “是啊,沒見過生得這麽好看的孩子, 這是神女送來的吧。”  “肯定是了,這麽美,比畫片上的娃娃都俊。”  “快看!殿下衝我笑呢!”一膀肥腰粗的大漢驚喜道。  “是衝我吧!”邊上一青年不爽了,“他看著我手裏的小馬駒呢。”  “借我一下。”大叔就把青年手裏的布娃娃搶走了。  “你這人怎麽這樣!光天化日的搶我東西!”青年大怒,“這是獻給太子殿下的。”  “我都說是借了!”大漢脾氣爆裂,揪起青年的衣領,青年也不怕,回手抓住大漢的頭發,這架說開打就開打。  “你們要打邊上去,別嚇著殿下了。”  “就是,太討厭了。”周圍的人紛紛指責二人,他們這才撒開手,風波得以平息。  車隊繼續前行,景霆瑞注意到這一幕,伸手摸了摸丹煜的小腦袋,他的銀發柔滑如絲緞,性格也討喜,愛卿對他是喜歡得不得了,天天抱著不肯撒手,連鸞兒和鳳兒都嫉妒了。  “這娃兒將來可不得了。”景霆瑞不禁感歎,“不知有多少姑娘家要為他得上相思病……唔,或許還有公子哥兒。”  “不坐車車……”丹煜奶聲奶氣的說著,開始扒拉車窗,似乎想要翻出去。眼瞅著要成功了,景霆瑞一把抓住他的尿布,將他抓了回來。  丹煜不開心地想哭,景霆瑞遞給他一匹小木馬,他立刻就忘記了,開始哢吱哢吱地啃咬小馬的頭。  景霆瑞又拿下小木馬,把奶瓶子遞給他,丹煜這才老老實實坐下,捧著奶瓶開啜,有奶喝就什麽都好說了。  景霆瑞才把視線轉向車窗外,突然聽得咚一聲,奶瓶子被丟下,隻見丹煜正手腳並用地爬向車門。  “……”景霆瑞額頭冒出一條青筋,喝奶是在演戲?騙過自己想要逃出馬車才是真的!  “煜兒。”景霆瑞按住他的小腳丫,“你太淘氣了。”  丹煜一聽,立刻回身,雙手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叔伯,煜兒是乖寶寶!”  景霆瑞被逗笑,摸著他的小腦袋再也訓不了話。  隻是景霆瑞以為炎會在丹煬城外迎接他們,可是炎不在,他的身子真的這麽差嗎?  這讓景霆瑞頗為擔心,有關丹煜的秘密該不該告訴他。雖然愛卿說,這是炎的兒子,炎必須要清楚。  蜿蜒的車隊到了宮門前,景霆瑞終於看到了炎。  炎直奔向馬車,看到虎頭虎腦的丹煜時,卻愣住了,流著淚,哀泣道:“煜兒……都這麽大了,上回分開時,他還那麽小。”  “也才兩歲,能吃得很,所以結實。”景霆瑞笑著,輕輕一拍丹煜的屁股,“快叫人。”  丹煜看看景霆瑞,再看看淚流滿麵的炎,忽地就伸出兩條胳膊,喚道:“爹爹,抱抱煜兒。”  這一聲甜甜的“爹爹。”直把炎的心都喊化了,這些日子來,他臉上頭一回有了鮮活之氣,炎哭著一把摟起兒子,親他的小臉,親他的小手,把對兒子的無盡牽掛都化在這些親吻和擁抱中。  “一路上可還太平?”丹爾曼上前招呼景霆瑞,那語氣像是故人重逢般,毫不見外。  “還好,沒遇著什麽沙匪,也沒遇到沙塵暴,算是順風順水而來。”景霆瑞看著丹爾曼,這個人看上去不像烏斯曼形容的那麽可怕,要說有什麽讓景霆瑞感到不舒服的,大概就是他看著炎的眼神吧。  完全都沒有掩藏對炎抱有的深情,他很愛炎,這個意思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雖說烏斯曼和丹爾曼是“同一個人”,但還是有點不太一樣,丹爾曼眼下的做法,不就是“奪弟之妻”嗎?  就在景霆瑞無法自控地想著那些戲本上曾經出現過的劇情時,炎抱著丹煜,很感激地躬身:“景霆瑞,若沒有你的悉心照顧,煜兒不會這樣好,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  “炎,你言重了,我是孩子的叔伯,你有事照顧不了他,我和卿兒代為照顧一下又何妨?哪裏算的上是恩情。”景霆瑞伸手扶住炎,看著他瘦削的麵龐,心裏不免難受。  “你……還好吧?”景霆瑞想要這麽問,但又問不出口,突然想起什麽,說道,“對了,卿兒讓我帶口信給你,我們進去聊吧。”  “是、是的。”炎似乎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還在宮門口呢,百姓們紛紛跪在地上,恭送王後和太子殿下回宮。  在王後的寢宮內坐定,伊利亞和沈方宇,還有濟納雅莉都圍著逗弄白白壯壯的丹煜。  一時間,殿內滿是孩子和大人的歡聲笑語。  霜牙也來了,大約是怕嚇著這個小人兒,遠遠趴著不敢過來。  景霆瑞見狀不禁笑道:“煜兒不嚇著霜牙就不錯了。”  “他膽子這麽大嗎?連狼都不怕?”炎正在給丹煜去葡萄籽,再把果肉切小,他要親自喂兒子吃東西。  “簡直是天不怕地不怕,搖籃的圍欄很高,他扔兩個枕頭出來,直接就往外翻,這小屁股還偏偏落在枕頭上,一點都不疼,倒把我們這些大人嚇得夠嗆。”  “這麽聰明啊!這哪是奶娃子會做的事情。”濟納雅莉聽著稀奇極了。  “可不是……”景霆瑞正要說什麽時,就見到丹煜搖搖擺擺地走向霜牙,在他眼裏,那就是一個大型布娃娃,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拍在霜牙的黑鼻子上。  霜牙瞪了瞪眼,委屈地直起身,顯然是鼻子疼。  丹煜似乎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又不好意思地摸摸霜牙的大爪子,還把小臉蛋湊過去蹭霜牙茂盛的胸毛。  霜牙低頭嗅嗅這個小人,忽然,它發覺的什麽似的,右爪一抬將小人兒攬進懷裏,還舔他的腦袋。  在旁人看來,一頭巨狼露著獠牙,舔著一個幼兒的腦袋,著實嚇人。  但丹煜笑得口水都掉下來了,還對霜牙嗚嗚地、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麽。  霜牙眨了下眼睛,放開丹煜,趴在地上。  丹煜撅著小屁股,哼哧地爬上霜牙的背,手腳並用地扒拉住霜牙的毛。  霜牙待丹煜坐穩了才站起來,在偌大的宮殿裏走來走去的遛彎。  “霜牙居然會聽煜兒的話。”炎吃驚地看著這一幕,自從烏斯曼不在後,霜牙都瘦脫相了,也很少出宮去狩獵,經常一趴就是一整天。  烏斯曼給霜牙領養的小狼崽們早就長大了,一頭名叫“煤花”的母狼做了霜牙的王後,給它下了一窩崽,兩公一母,但霜牙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十足的“負心漢”。  不過“煤花”不介意,依然對霜牙情有獨鍾。狼崽們才半歲大,但已經有霜牙的影子,尤其是小公狼,不但渾身雪白,個頭比一般的小狼要大出一倍。  炎看著霜牙馱著煜兒開心轉圈的樣子,不禁想起它對丹爾曼的態度,不會凶,但也不會親昵,隻是有時候,霜牙會抬起爪子搭在丹爾曼的膝蓋上,歪著頭看著他,那眼神裏寫滿了渴求。  炎知道霜牙是想讓烏斯曼回來,它太想烏斯曼了,所以對丹爾曼乞求。  丹爾曼也明白,可是除去撫摸霜牙的大腦門安慰一下,別的他什麽都辦不到。  “霜牙,對不起,烏斯曼已經不在了。”丹爾曼不止一次這麽對霜牙說,霜牙也不止一次低頭嗚咽,對啃大羊腿再也沒興趣了。  “炎,不隻是狼,還有狐狸,貓狗什麽的,都特別親近煜兒。”景霆瑞忽然道,“就像他天生會和它們溝通似的。”  “什麽?”炎走神了,一時沒聽清景霆瑞的話。  “有件事,我想和你單獨聊一聊。”景霆瑞看著炎道。  “你們都下去吧。”炎揮退了沈方宇他們,霜牙叼了一隻綴有鈴鐺的彩球給丹煜玩,殿內全是歡快的叮鈴聲。  “皇兄可是有話要交代我?”炎問道。  “是有關丹煜的。”景霆瑞頓了頓,說道,“我和卿兒考慮許久,都不知該不該告訴你,但你作為煜兒的父親,理應是第一個知曉的。”  “到底什麽事?”炎不免緊張,“煜兒的身子可有什麽不妥?”  “他身子很好,甚少生病,哪怕是病了,三五天的就能好。”景霆瑞說道,“炎,煜兒他有鴉靈之力。”  “你說什麽?”炎愣住。  “但鴉靈之力不是一直顯現的。”景霆瑞看向玩著彩球的丹煜,“最早發現是在他一歲時,奶樽是放在桌上的,他本該夠不著,但是卿兒轉頭發現,他拿著奶瓶正在喝,屋內沒有別人,卿兒還以鬧鬼了,又過了一個月,我們親眼看見他隔空把一朵花給摘了,他拿著花,送給卿兒。”  “這是真的?”炎瞪著景霆瑞,猛抽一口氣,“他有鴉靈之力?”  “嗯,煜兒特別想要什麽東西卻又拿不到時,就會使用鴉靈之力……”景霆瑞正說著呢,炎就看見丹煜伸了伸小手,那滾落在地上的彩球竟然反彈而起,直接落入他的小手裏,他抓著球,開心得笑著,然後又丟出去,讓霜牙去追。  炎蹭一下起身,快步來到霜牙身邊,將玩得滿頭熱汗的丹煜抱起來,轉身就走。  “炎,你要去哪?”景霆瑞趕忙追上去。  “祭司塔!那些術士又對煜兒做了什麽!”炎氣得不輕,鴉靈之力是通過祭祀才能承襲的力量,有關這一點,炎在烏斯曼消失後,做過很深的研究。  也就是沒有祭司塔插手的話,丹煜不可能有鴉靈之力。  炎怒氣騰騰地而去,他能想到的就是哈裏戈。哈裏戈曾在他懷孕時,代表祭司塔敬獻過一批安胎蜜丸。北鬥細瞧過,是給孕婦進補的蜜丸沒錯,且都是珍稀藥材熬製成的,炎就吃了不少。  現在想來,哈裏戈一定是在藥裏做了手腳!  然而當炎揪著哈裏戈的衣領,提著他懸在祭司塔的窗外時,哈裏戈差點嚇尿了,他也不敢掙紮,怕衣衫扯碎,摔個粉身碎骨,但他更不明白王後在怒斥什麽。  景霆瑞捂著丹煜的眼睛,這等場麵可不能被孩子瞧見。  炎晃了晃哈裏戈,哈裏戈慌得麵無人色,手指著頭頂的藍天,再三以女□□義發誓,他從沒有對安胎藥做過什麽手腳,祭司塔秘術再多,也不敢毒害西涼儲君啊,他著實沒這個膽。  炎把他從窗子外拽回來,哈裏戈都不會站了,直接軟趴趴的癱倒在地。  “那煜兒怎麽會有鴉靈之力?”炎怒氣未消,質問哈裏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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