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聯姻的事, 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哦,這事大臣們正在安排, 有許多禮儀……” “不要那麽麻煩了,等走完這些流程得明年了吧。” “也不至於這麽久。怎麽,你想簡短一些?” “嗯。越簡短越好。你想,要是我們現在已經成婚了, 我不就可以和你一起去祭司塔裏找那些古文字了?兩個人事半功倍。” “對。”烏斯曼笑笑,很開心的樣子。 “這樣吧。一切繁文縟禮統統不要,你拿一張寫好的婚書過來,我簽字畫押即可。” “這麽簡單嗎?”烏斯曼很驚訝。 “嗯, 就這麽簡單。”炎點頭道, “隻要我們成婚了,一切就都……” “殿下!”沈方宇再也聽不下去了, 打斷道,“哪怕是買個奴才也不會這麽簡單的處置。” “你胡說什麽!”炎不悅地瞪了沈方宇一眼。 “炎炎, 我先去祭司塔了。”烏斯曼也看了沈方宇一眼,但他沒說任何話就走了。 因為他知道炎自會管教屬下。 烏斯曼前腳才走,炎就站起身斥責道:“沈方宇,我應該說過這件事不需要你來幹涉。” “殿下,關心和保護您不僅是卑職的心意,也是卑職的職責。”沈方宇堅定地說道,“您想要一切從簡的嫁給西涼王那是不可能的。” “怎麽就不可能……”炎說到一半,看到沈方宇特別嚴肅的表情,不禁問道,“你幹什麽了?” “卑職已經寫信給皇上,稟明您在這裏遭遇的一切事宜。”沈方宇道,“卑職相信,這件事皇上自有論斷。” “你!”炎氣得一把揪過沈方宇的衣領子,“誰要你多事!皇兄他身體不好,若被你的一番添油加醋給急出什麽事來,我定不放過你!” “殿下,卑職沒有添油加醋,而是句句屬實。”沈方宇盯著炎的臉孔,斬釘切鐵地說,“不管您多麽擔心皇上的龍體,但有些事必須要稟明皇上。況且在聯姻這件事上,到底是誰在逾矩辦事,您心裏應該比卑職更清楚。” “你給我出去!”炎一把推開沈方宇,“出去!立刻!” “卑職的話還沒講完。”沈方宇並不退讓,“講完後自會出去領罰。” “什麽?你還敢抗令?!” “殿下,卑職喜歡您。”沈方宇不僅抗令還驀地抓住炎的手,滿眼的不舍,“如果西涼王真是一 個值得您托付終生的人,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婚姻,卑職都不會有二話。隻是他真的配不上您……” “給我放開!”炎掙開手,指著毒日高懸的庭院道,“既然你的腦袋裏都是水,那就去外頭曬曬幹。沒有我的話,不準進來!” “是。”沈方宇黯然點頭,出去了。 伊利亞咂舌了兩聲,不敢發表其他意見。 “該死的!”炎氣得一屁股坐下,還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鐵鷹劍士的信那速度是一日千裏,即使他現在派人去追也截不住了。 他現在還不如好好想一想該寫怎麽一封信去勸慰皇兄,讓他不要為自己著急,更不要阻攔他和烏斯曼的婚事。 但以皇兄的脾氣恐怕是不可能的,他可見不得自己受委屈。 “沈方宇,真是氣死我了!”炎咬著牙道。 “其實……他心眼挺好的。”伊利亞囁嚅道,“就是好心辦了壞事。” “真是不知道碰著什麽鬼了,一個個的都說喜歡我,他們眼睛都瞎了嗎?我是男人啊!他們身上有的,我也有!有什麽好喜歡的啊!”炎氣得發懵,他不是皇兄那樣清秀可愛的人,脾氣也沒那麽好,他就是一個每天練武渾身臭汗又皮糙肉厚的男人啊。 “這、這……”沒想一旁的伊利亞訕笑道,“這和您是男是女……沒關係。” “什麽意思?”炎倏地抬頭,“你不會也喜歡我吧?” “呃……”伊利亞看著炎,帶點羞怯地微微點頭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和君上搶人。” “?!”炎瞪著伊利亞,好半天才回神過來,衝著外邊一指道,“你也給我出去站著。” “炎,我這就去站著,和沈方宇一塊站,你可別氣壞自己啊。”伊利亞說完,還給炎沏了一杯茶,這才出去罰站了。 “都是混賬!”炎惱道。 “我來陪你啦。”伊利亞在庭院裏找了一大圈,才在一處沒有一絲綠蔭遮蔽的牆壁前找到了的沈方宇。 “我說你也太實誠了吧,也不曉得找一處蔭蔽地站著。”伊利亞皺皺鼻子,“殿下沒指定讓你站哪裏,隻是在外頭而已。” “你來幹什麽?”沈方宇問,眼睛盯著前方的牆。 “曬腦子裏的水。”伊利亞笑著道。 “你也……”沈方宇轉頭看著伊利亞,有些吃驚。 “嗯,彼此彼此。”伊利亞點頭道,“不過還是你厲害點,敢和君上搶人,不愧是大燕特使的第一侍衛。” 沈方宇擰眉道:“我喜歡我的,他喜歡他的,不存在搶。” “大少爺,”伊利亞笑道,“這情場上的事我還是比你懂一點。比如你方才突然出言頂撞,是不是因為你看到殿下被君上握住手卻沒有任何的排斥?還有就是殿下很顯然不討厭君上的親近,可是他會甩開你的手……” 沈方宇看向伊利亞,沒想到自己內心浮動之事竟然被一個少年看穿了。 “強扭的瓜不甜。”伊利亞道,“在君上身邊待詔時,我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你的君上才不是真心喜歡殿下。”沈方宇譏諷道,“花心的毛病到死都改不了。” “那你就說錯了,”伊利亞大大搖頭道,“君上後宮眾多,但從不花心。” “哼,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不花心還能有這麽多後宮!” “那是你不了解君上也不了解西涼。這樣說吧,西涼後宮的妃子大多來自各部落的進貢,所以妃子越多就證明君王與部落之間的關係越緊密。妃子若很少,就說明君王與部落族長之間存在間隙,所以族長不願意將部族女子送進宮裏。從古至今西涼都是這樣的風俗。你知道西涼有多少部落,每年會進貢多少美人麽?至少上百個,君上喜不喜歡都得接納。” “什麽破風俗,講到底還不是麵子問題。”沈方宇唾棄道,“若是我,不喜歡的人絕對不會接受。” “但你又不是西涼國君。”伊利亞反駁道,“你怎知君上的難處。況且君上昨日都遣散了後宮,你知道君上這一句話得罪了多少人嗎?君上隻是從來不在殿下麵前說。我隻要一想到君上要安撫那麽多部落的族長就腦瓜疼。好在……那也不是我要操心的事。” 搶在沈方宇開口前,伊利亞又說道,“我說君上不是花心的人,是因為君上在遇到殿下以前就沒愛上過什麽人。他就像一塊冰疙瘩,從裏麵冷到外麵。就算宮裏的妃子再美,也沒見他真的動心過。老實說吧,我到現在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君上竟真的愛上了一個人。” 伊利亞頓了頓,深深感歎道,“君上變了,變了很多。有時候站在殿下身邊,我看著君上都有一種恍若做夢之感。不過我更喜歡現在的君上,是殿下的到來改變了他。所以我就更加喜歡殿下了。” “他那是裝的,裝得平易近人,欺騙殿下。”沈方宇堅定立場,“總之殿下不能嫁給他,皇上也不會同意的。” “唉,說起這事,你還真是給君上出了一個大難題。”伊利亞無奈歎氣道,“但我也不好說你什麽,你也有你的職責,隻希望君上能想出什麽法子解決吧。” 太陽很大,曬得有些眼暈,伊利亞瞅了瞅身高馬大的沈方宇,便往他身邊湊了湊,借地方遮陰。 沈方宇沒有嫌棄的躲開,但也沒再說話了。 死囚塔。 再猛烈的日光也照不進千餘尺的地底深牢,那裏的陰森與寒涼就似從冥府裏透出來的,讓人心慌得很。 地牢的通道分為上、中、下三段梯道,第一段路是三步一崗,守衛最多,第二段路是五步一哨,用的都是精兵,第三段路幾乎垂直往下,既沒有侍衛也沒有燈火,黑得像活埋在地底。 因為這裏關押的是西涼頭等重犯,所以這裏的侍衛很少言笑,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是什麽味兒?”一站姿筆挺的年輕守衛忽然嗅了嗅周圍,“怎麽有股花香?” “怎麽可能,這地上連根蔥都發不出來……”這守衛才說完,忽然愣了愣,抬頭深深吸氣,“嘿!還真有一股芳香味!” “快說吧,是誰藏了胭脂水粉在身上?是送媳婦還是三兒……” “砰咚!” 正說笑的守衛一頭栽倒在地,不動了。 “你怎麽了?!”三步開外的守衛嚇一跳,他才邁開腿,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便也撲地跪地,倒下了。 這一路上的守衛連一聲喊都沒來得及,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個個全都焉倒在地。 詭異的香味順著風一路往下飄。 “咚!砰咚!” 中段梯道上的守衛也一個個撲倒。有的守衛一頭栽下,沿著傾斜直下的階梯不住往下翻滾。道窄人多,這掉下來的人竟還在半道疊起人牆。 這場麵甚是恐怖,被撞得扭曲的身體,表情猙獰。所有的守衛都像是中了妖術一般,或昏迷或叫不出聲,在這裏上演人砸人,人壓人的血腥慘劇。 血沿著石梯一直往下流,濃重的血腥味讓這裏的空氣更加窒息。 待一切歸於平靜,有一臉上蒙著黑布,全身黑衣的男子如鬼魅般潛入進來。 他看著他的傑作那些堆成山一樣的守衛屍體。有些人還活著……但被壓得透不過氣。 有口吐鮮血的守衛向他望去,似乎在求助。 隻見黑衣人冷冷一笑,縱身一躍過人牆,直接飛奔向最底下的地牢,那關押著丹爾曼殿下的牢獄。 “呼!”黑衣人朝火折子吹了一口氣,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總算有了一絲光亮,他走向那看過無數次地圖,已經了然於胸的監牢。 那裏沒有門,隻有一道長滿青苔的石門框。 有一個人影在牢內,黑衣人當即激動地拉下麵罩,噗通一聲跪下:“殿下!卑職來遲了!” “你是?”裏麵響起一個暗沉的聲音,蕩著清幽的回音。 “卑職是巴塞爾啊!殿下!當年祭司塔讓我做您的玩伴,一起學習鴉靈之術的,您忘記了嗎?” “學習鴉靈之術?” “對,鴉靈之術,汲取亡靈的力量為自身所用,是祭司塔最厲害的法術。”巴塞爾終於見到闊別多年的殿下,激動到淚流滿麵,他顫抖著道,“您不屑於學這樣的妖法,結果被您的弟弟鑽了空子……我早就說過,他是祭司塔精心培養的……” 監牢裏的人動了,他逐漸往外走,那一頭華麗的長發、那一張精致的臉龐全都出現在巴塞爾的眼前。 “什麽?!”巴塞爾驚呆了。 “怎麽不往下說了?”烏斯曼眼若玄冰,“本王是祭司塔培養的什麽?”第83章 小雞肚腸 “烏斯曼!怎麽是你?!”巴塞爾猛地彈起身, 越過烏斯曼衝進牢裏, “你對丹爾曼殿下做了什麽?” 就在巴塞爾以為會看見滿身是血的丹爾曼殿下時, 卻發現牢裏空無一人。 “知道你要來,怎還會把他放在這裏。”烏斯曼冷冷一笑,“你的人都被菲拉斯抓得差不多了。你也是時候奮死一搏, 來救一救你的舊主了。” “你……!”巴塞爾的臉變得蒼白且無力。這些天他過得生不如死,因為鄔桑的口供他的身份被追查到, 他與丹爾曼殿下的那些舊部統統受到武衛營精兵的血腥圍捕。 在天鵝宮裏歌舞升平、歡聲笑語的時刻, 也是他和他的同伴們被武衛營追殺到無路可逃的時候。 在那血流成河的河灘上, 弟兄們為了讓他逃走,紛紛以身擋箭。烏斯曼這冷血的帝王, 一邊主持著迎接大燕親王的洗塵宴,另一邊卻在肅殺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