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這就去。”阿布見天色也亮了,便拱手道。 老大的主帳和卜魯罕住的那間豪華大帳並不遠,他似乎鐵了心地要標榜自己在鬥獸營裏的地位,不但營帳占地極大,門口還種滿花花草草,弄得像帝王行宮似的。 天才剛亮,帳篷內的燈火都還沒熄滅。 院子裏,一些低級雜役在照顧花園,或者幫卜魯罕準備早餐,那張露天大桌上不是牛羊馬肉,便是各式各樣的酒。 大帳的門簾開啟著,也無人把手,因為沒人敢擅闖卜魯罕的地兒,除非嫌棄命長。 卜魯罕的帳內分為裏外兩處,外間見客,裏間睡覺,這裏外之間隔著一座象牙雕的大屏風。 此時,不知為何屏風竟然收起著,裏間鋪著獸皮的圓床一覽無餘。 阿布前腳一走進去,就看到一個披掛著華麗錦緞,衣不蔽體的女人背對著他,坐在床沿。 阿布嚇了一大跳,這鬥獸營裏哪來的女人啊,再定睛一瞧,原來是花孔雀。 花孔雀看到有人來了,於是便起床了,媚眼如絲的瞅了一眼阿布,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阿布卻消受不起這“豔福”,後背打了個寒噤。 渾身光溜溜的卜魯罕原來也醒著,他從床裏坐起來,斜眼瞅著麵色不佳的阿布道:“一大清早的,你怎麽來了?” “還不是那回事!我知道你憋著一肚子氣,你甘願就這樣算了?”阿布故意慫恿著。 “你沒見他有君上的賞賜?”不說還好,一說起這事,卜魯罕就氣得瞪眼睛、喘粗氣,“誰、誰能動得了他,而且鬥獸士之間不得私鬥。” “嗬嗬,”阿布笑了笑,提點道,“沒錯,是不可以私鬥,但是場上就難說了。” “你什麽意思?”卜魯罕揚起粗眉,問道。 “第一獸鬥士有安排人選下場的資格,你忘了嗎?” “……我倒是真忘了。”他忙著在富商間周旋,忙著挑選惹眼的猛獸,卻忘了這茬。 “你現在記起來就好。” 阿布也不留著打攪卜魯罕了,隻是道,“你放心,老大那兒也不想留著他。怎麽說呢,到底是異鄉人,留著鬥獸營裏,老大也不放心。” 言外之意,你就放手做吧,萬一出了什麽事,有鬥獸營會幫著你解圍的。 “阿布,有你這話,我自然就放心了。”卜魯罕哈哈大笑,既然得不到異鄉人,而且那異鄉人還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那就索性毀了他吧。 美人蕉 炎好久都沒睡得這麽舒坦過了,閉著眼睛翻了個身,想要趴著再眯一會兒,突然覺得這床褥子怎麽摸著有點怪,滑溜溜、熱乎乎的,有點像……人? 炎心裏一驚,猛地睜開眼,便看到赫連烏羅滿麵愜意地睡在他枕邊,還和他睡在同一個被窩裏! “什麽啊,他怎麽在這?”炎彈坐起身,二話不說就抬腿一踢,把赫連烏羅連同被子一起踹下了床。第31章 鬥獸名單 “咚!”好大一聲悶響。 赫連烏羅“哎喲”叫了一聲, 坐起身, 一臉茫然地看著床上的炎。 “怎麽了, 炎?” “你還問我怎麽了?”炎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兩個大男人擠一床被子, 你不嫌棄熱啊?” “哎……我怎麽在你房裏睡著了?”赫連烏羅左右張望,眼神看起來很無辜。 “對了, 這是哪裏?”炎搔著一頭滑溜溜的黑發, 忽然有些失憶了。 “美人蕉呀。”赫連烏羅從地板上爬起來, 揉著屁股道,“你忘了嗎?你昨晚喝得爛醉, 連路都走不穩,還是我把你扛上來的。” “有嗎?”炎動了動腦子,隻覺腦袋裏像放煙火似的一片五顏六色,這不斷放閃的畫麵有伊利亞吃火蚜蟻, 有一杯接一杯的葡萄酒,還有一盤又一盤的烤肉…… “烏斯曼。”忽然,炎叫道。 “啊?”赫連烏羅正在撿拾被子,他的手指一顫差點沒抓住。 “我昨晚竟然夢見那家夥了。”炎更用力地揉搓著頭, 像在自言自語地道, “該死的,這都是什麽夢啊。” “炎, 你還好吧?”赫連烏羅小聲地問,把被子放回到床上。 “還好是你啊, 赫連烏羅。”炎看著他道,“要是醒來見到的是那個家夥,想必這裏要發生血案了。” “炎,你怎麽知道這裏發生血案了?”赫連烏羅驚訝地道。 “什麽?真有血案?”炎從床裏飛快地爬起身,他穿著一條褲衩,大約是赫連烏羅給他換上的,再聞聞身上香噴噴的,應當是洗過澡,不用想也知道是赫連烏羅幫他洗的。 “就是昨晚美人蕉來了兩個賊,一個被抓住一個逃了,鬧得可歡呢。”赫連烏羅笑著道。 “是麽,可惜我睡太沉了,什麽動靜都沒聽到,要不然我也能去抓賊。”炎去找衣服,結果發現他的亞麻衣晾曬在木棍上,便問,“這也是你幫我洗的?” “是啊,順手洗的。”赫連烏羅道。 “洗得好幹淨呀,就像新的一樣。”炎很高興,穿上它後,走到赫連烏羅身邊道,“真是對不起,你照顧了我一宿,我還踹了你一腳,真是不應該。” “沒事,我長得結實,隨便你怎麽踹都沒問題。” “你這個人,”炎笑著看著赫連烏羅道,“怎麽這麽有意思。” “炎,這個有意思能具體解釋一下嗎?”赫連烏羅討教般地問。 “這個嘛……就是有趣外加很好的意思。”炎想了想道,“你很細心又風趣,還什麽都懂,也不會事事計較,可以說,你滿身都是優點。” “那你覺得會有人喜歡我這樣的人嗎?” “我知道了,你是擔心你這副鴉靈術士的模樣會嚇到姑娘家吧?”炎笑了起來,拍了拍赫連烏羅的肩頭,“你放心吧,我要是姑娘家就選你嫁了,這人可不能隻看外……” 炎話還未說完,突然就停住了。 赫連烏羅想要說什麽,炎抬手示意:“噓。” “門外有人。” 赫連烏羅肅然而立,炎像貓兒似的躡足走到門後,抓住門便一把拉開。 “哎喲!” 有人骨碌滾了進來,竟然是伊利亞! “伊利亞,你在幹什麽呢?”炎很吃驚地問。 “炎、炎……”伊利亞滿麵通紅地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炎一眼後,又看向赫連烏羅,赫連烏羅衝他微微一笑。 伊利亞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是緊張的。 “炎,都快到中午了,你還沒起,我就來看看是什麽情況。”伊利亞繼而看著炎道,“但又怕打擾了你休息,所以就在門外等著。” “什麽?都中午了!”炎一臉的驚訝,“我竟然一覺睡到現在,也不知道這麽晚回鬥獸營會不會被處罰。” “別人有可能,你的話應該不會吧。” 赫連烏羅微笑著道,“畢竟我們昨天出來時,都沒人攔著。” “希望是這樣。”炎點頭道,“好了,我們下去結賬吧。哎,這裏的葡萄酒勁道太足,我昨天真是醉得一塌糊塗,多虧你們兩個照顧我。” “來,先喝些水吧。”赫連烏羅倒了一杯清茶給炎,伊利亞則忙著整理床褥。 等收拾好東西,三人一起下樓,伊利亞還執意走在炎和赫連烏羅的身後,就像他們的侍從一樣。 炎不由回頭問伊利亞道:“你今天是怎麽了?一點聲響都沒有。” 要在平時,伊利亞早就嘰嘰喳喳地說上了,比如昨日的烤肉如何如何好吃。 “他這是怕結賬,所以躲在我們後邊。”赫連烏羅小聲笑道。 炎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伊利亞,我真是小看你了,竟然還有這等心機。” “我窮嘛。”伊利亞哂笑道。 “知道你窮,就放心吧,”炎豪爽地道,“我是不會讓你付賬的,不是有西涼王……” “什麽,炎你知道了?!”本就緊張著的伊利亞頓時瞪著炎,他昨晚是一宿沒睡,在烤肉盤前坐立難安。 想到炎醉得稀裏糊塗,又被君上扛上樓,就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麽。 君上霸道,向來是隨心所欲之人,而炎……是一點防備都沒有。 伊利亞也不懂自己是怎麽了,君上難得有機會可以與炎共度春宵,他應該替君上高興才是,可是這心裏堵得慌。 還覺得炎一直被蒙在鼓裏,實在可憐。 可他又萬萬不敢打攪君上的興致,隻能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後來他隱約聽到了雪鷹的鳴叫聲,覺得稀奇,怎麽雪鷹也在這?君上特意要來美人蕉,還帶著雪鷹,是在做什麽? 他想不明白,隻是覺得今晚的事情沒那麽簡單。 睜著眼睛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是再也等不及地衝到樓上,想要看看炎怎麽樣了,結果炎的房門緊閉,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他還沒醒,還是……伊利亞又不能冒然推門進去,隻能蹲在門口聽牆角了。 聽到炎中氣十足地嚷著什麽,兩男人擠一起不熱之類的話,伊利亞不覺就笑了。 看來昨晚並沒有怎麽樣,要不然炎現在可不會還有心情“吵架”。 不過這也說明君上對炎是認真的吧,就算有機會,也沒有把炎當做是□□愉的對象。 伊利亞還來不及開心,就又意識到另外一點。 這樣的君上對伊利亞來說很陌生,因為君上從未對任何人這般上心過。 伊利亞這才舒坦的心裏又泛起刺痛感,他真心覺得曆經了這一晚,壽命都要短幾年,因為這心情起伏實在是太大。 現在炎又說什麽西涼王,難道他知道了?…… “我說錯什麽話了?”炎看著伊利亞的臉色不太好,有點擔心。 “炎,你剛才想說什麽?”赫連烏羅柔聲問道。 “我嗎?”炎輕搔了一下臉頰道,“我剛才想說有西涼王這個冤大頭付賬呀。” “啊?”伊利亞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炎說的是這些錢都是君上給的。 “可不是麽?”赫連烏羅笑了笑,很開心的樣子。 伊利亞看看炎又看看赫連烏羅,暗暗抹去手心裏的汗。 三人來到一樓,沒想到一樓亂得很,焦夫人正與官差說話,好些地方有士兵把守。 客人們一早就跑光了,敢情就剩下他們這三人了。 昨晚美人蕉遭了賊,鬧出人命不說,還牽扯出一樁石漆走私大案。所有人都知道君上有多討厭民間走私石漆,向來是嚴刑處置的,所以焦夫人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