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涓看到白圭公然下手搶人,當時就是一愣。他和白圭結識多年,從來沒有見過白圭如此表現。


    不對,白圭這極不尋常的表現,充分說明了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其背後絕對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龐涓低吼一聲:“圍!”


    訓練有素的安邑守備軍齊齊發一聲喊,槍刀林立,金鼓震天,迅速將白圭及其車馬圍困在中間。


    明晃晃的槍尖離白圭的車馬隻有寸許距離,敵樓之上無數的弓箭也同時張開,寒光閃閃的箭鏃齊齊指向白圭一行。


    白圭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厲聲喝道:“龐涓,爾欲加害老夫不成?”


    龐涓隔著重重刀槍,冰冷地回答道:“太傅不可亂吾軍法!來呀,送太傅回府。”轉過頭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陽,又繼續下令道:“午時已到,行刑!”


    “刀下留人——”


    一行車馬轟隆隆地開至了演武場,公叔痤左手捧著紫金色的帛書,威風凜凜地立於車上。


    龐涓與白圭見狀,齊齊向公叔痤施禮道:“見過相國!”


    看到原來同穿一條褲子的太傅與上將軍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公叔痤心中竊喜,原來鐵板一塊的白龐聯盟,終於被拆散啦!


    這也算是報了朝堂之上,這兩個家夥聯合挖坑!將老夫推往西河前線之仇。


    哼!跟我鬥,你倆還差著不小的火候呢!


    公叔痤既不下車,也不苟言笑,他瀟灑地一抖手中的帛書:“君上有令:寡人聞百家殊業,兼務於治。天下名士有入魏者,合者留,不合者去。今有鬼穀孫賓,墨家苦獲、已齒者,入魏傳學,因小隙而生誤會。寡人虛懷求賢,故赦其罪,交由相國公叔痤安撫,擇日寡人當殿問政。”


    宣讀完畢,公叔痤方才露出一絲絲笑容:“太傅,上將軍,請接君令!”


    公叔痤的出現,解了白圭的難堪,破了龐涓的圖謀,又通過君令彰顯了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超然地位,是整場衝突的大贏家。


    白圭雖然感覺有些被公叔痤利用了,但他更氣惱的是龐涓對自己無情的態度。


    公叔痤的及時出場,總體上是有助於白圭的。一方麵,從魏侯?君令的內容看,根本沒有什麽密令龐涓、審查間諜之事;另一方麵,公叔痤的到來,避免了白圭進一步受到龐涓羞辱。畢竟在演武場上,雙方的力量對比太懸殊了。


    當下,白圭高聲應道:“臣謹遵君令!”


    龐涓見到公叔痤也參與到這檔子中間,甚至還將魏侯的君令請了出來,更加認為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


    他陰沉著臉瞟了一眼光著兩腿站立一旁的孫賓,膝蓋之上猶自淌著血跡。


    這個小子,留不得啊!


    公叔痤笑眯眯地道:“上將軍,請接君令!”


    龐涓向著自己的親衛使了一個眼色,兩名親衛突然拔劍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孫賓刺將過去。


    電光石火之間,從公叔痤車馬的旁邊,飛起一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掠過人們的頭頂,手中之劍舞出一片寒光。


    “啊!”


    隨著一聲慘叫,半條胳膊飄灑著血雨飛上了天空,手中兀自緊緊地握著寶劍。


    “怦!”


    一聲悶響,另一條身影重重地摔了出去,將周邊警戒的士兵嘩啦啦地撞倒一大片。


    魏越立於孫賓的身旁,手中的劍尖尚在輕微地顫動,他輕聲道:“孫先生,受驚了!”


    公叔痤笑意更濃了:“上將軍,請接君令啊!”


    龐涓死死地盯著一身布衣的魏越,咬著後槽牙說道:“臣,謹奉君令!”


    公叔痤一擺手,一幫相府親衛立即嘩啦啦地湧上前去,迅速解了苦獲和已齒的綁繩,將兩人抬上了旁邊一輛篷車之上。


    公叔痤笑著向白圭和龐涓拱拱手:“太傅、上將軍,老夫即將動身前往西河,就不叨擾了。”


    白圭恭敬地道:“國家多事之秋,相國有勞了!”


    龐涓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魏越:“沒想到相國身邊有如此高手,西河建功,當是手到擒來、馬到成功!”


    公叔痤打著哈哈:“哈哈哈哈,借兩位吉言,老夫國事繁忙,告辭了。回!”


    相府親衛,保護著兩位受傷的墨者,以及光著小腿的孫賓,呼啦啦走得幹幹淨淨,隻剩白圭與龐涓呆立於當場。


    事已至此,龐涓心中有無數個問號,卻不得其解。他訕笑著向白圭走來:“太傅,適才是涓失禮……”


    白圭麵色鐵青:“上將軍之禮,白某如何當得起?告辭!告辭!!”說畢頭也不回地登車。


    龐涓還想挽回些什麽,緊上前幾步,一把抓住馬韁:“太傅,今日之事,過於蹊蹺,請容涓解釋。”


    白圭冷冷地道:“上將軍莫不是想將白某也施以臏刑不成?”


    龐涓連忙鬆開手,拱手作揖道:“太傅言重了,龐涓何敢不利於太傅?”


    白圭怒喝一聲:“走!”


    馭手一揚長鞭,馬兒一聲嘶鳴,轟隆隆地離開了演武場,隻留龐涓一人在風中淩亂。


    遠處屋頂之上,鄧陵子目睹了今日演武場戲劇性的全過程,他悄悄地做出了撤退的手勢,墨家眾人悄無聲息地撤了出去。


    今天這場戲,公叔痤出盡風頭,占盡先機。


    然而,起決定性作用的卻是魏越。


    當接到淺曼冒死送來的情報之後,擺在魏越和鄧陵子麵前的,就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集合安邑所有的墨家好手,不惜魏國墨家全數玉碎的代價,硬闖演武場,搶人!


    作為墨俠,各種惡仗打得不少。但這種直闖一國都城大軍演武場的計劃,還是頭一回。


    這種計劃的慘烈結局,不用猜測,顯而易見,這就是一場赴死之旅!


    論打架,墨俠們沒有人帶害怕的,自入墨家以來,死不旋踵的精神就一直貫穿著他們的靈魂。為墨家大業赴死,為拯救同袍獻身,是一位墨俠的榮耀!


    但魏越認為不值!


    已齒、苦獲是墨者,安邑墨徒何嚐不是墨者?為救兩個墨者而端掉整個安邑、整個魏國的墨家組織,不值!


    脾氣火爆、視死如歸的鄧陵子已經組織完了敢死隊,魏越長歎一聲:“諸墨隨鄧陵子潛伏於演武場周圍,不過,給越留出一點時間,不要輕易動手。”


    鄧陵子問道:“不知師叔意欲何往?”


    魏越平靜地道:“回老宅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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