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柳師爺。”傅當歸瞧著柳譽年愁眉不展的樣子,便知道這屍體上一定是有了什麽重大的發現。 但有重大發現的好事情啊,為什麽柳譽年會這個擔憂的樣子呢? 柳譽年沒有說話,隻是要引著楚河他們前進,幾人進入了那仵作房之後,柳譽年指了指一個木盆裏麵開口道,“這是我從屍體身體裏麵取出來了!” “若非是那兩具麵目全非的屍體,我們可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發現這個事情,想來這也算是蒼天有眼吧。”柳譽年眼神裏麵帶著幾分恐懼與嫌惡。 傅當歸與楚河抬眼望過去,瞧見了那木盆裏麵有莫約毛筆尖端一般大小的鮮紅色的長條形蟲子數條,這蟲子的前段與後端都有一個扇形的頭,瞧著黏糊糊的還泛著銀點光芒,正在蠕動著。 楚河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頭皮發麻,“這是鐵線蟲蠱!” “蠱!看來是那個北國之中會蠱術的人又開始作亂了。”傅當歸仍然記得在幾月前在禦花園看到了那一幕。 “鐵線蟲蠱,其實製作起來並不費力,主要將鐵線蟲大量繁殖,然後稍加用藥量控製,讓它們繼續產卵。”楚河捋了捋鬢發,“這些鐵線蟲會在人體內繁殖,這些人應當是大量食用了鐵線蟲卵,而鐵線蟲卵遇到溫度便會孵化成鐵線蟲,鐵線蟲根本不能被消化,所以一直在身體裏麵汲取營養,而被鐵線蟲寄生的人都會覺得十分的幹渴,想要喝水。” 第三白零九章 火燒鐵線 “那麽這些人是因為對水的渴求才會走到河水之中,蠱蟲使得他們意識模糊,從而產生了表麵上的自盡溺亡的結果?”傅當歸一臉的不可置信。 楚河卻不以為然,此刻柳譽年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分析道:“鐵線蟲蠱在他們身體之中繁殖,他們走入水中也是理所當然,隻是現在我們應當如何處理這些屍體?若是這些屍體處理不得當的話,鐵線蟲蠱爆發亦或是死者的家屬找上門來,都是棘手的問題。” “楚河,你應當比我更加清楚應當如何處理這些屍體。”傅當歸對於蠱術這方麵並不了解,但他知曉楚河一定有自己的見解。 楚河看了看那一排排的的屍體,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裏麵滿是擔憂,“屍體要保留證據,對吧?” 說道這裏,楚河半眯著眼睛,歎息一口氣,仰頭看了看那隨風搖曳的燭光,低聲道:“把屍體都轉移到冰窖之中,抑製鐵線蟲的生長,但所有的屍體都必須在案件結束之後,當場火化才可以。” “虎子,叫幾個衙役將這些屍體全都抬到冰窖之中。”傅當歸側頭對著邊上的虎子吩咐道。 虎子應了聲是,不做任何停留便直衝出了仵作房,去了京兆衙門前廳的衙役值班房。 柳譽年點頭表示讚同,他走到柱子邊上,將邊上封閉木桶裏麵的醋打開,提到了爬滿了鐵線蟲的木盆之前。 他將這木桶裏麵醋盡數倒在了鐵線蟲木盆之中,一瞬間那些黏糊糊的鐵線蟲扭曲著身子,卷曲成了一團,連那扇形的鐵頭都收攏了。 木桶裏麵的醋緩緩浮上來一層油膩膩的粘液,柳譽年立在原地,疑惑不已,“我比較好奇的事情就是這些蟲子是如何進入他們的身體裏麵的。” “我想應當是通過水源或者是食物,這凶手為什麽會對他們下手呢?到底他們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傅當歸摸了摸下巴,思索著。 楚河眸光落在那木桶之中的鐵線蟲,“隻是醋殺不死他們,就用火油燒了它們吧。” “好,我去拿火油。”柳譽年不肯在看這惡心的東西,忙往門口跑去。 柳譽年剛拿了火油回來,就瞧見虎子指揮著衙役正將這些屍體送往冰窖之中,而楚河已經將那裝著鐵線蟲的木盆桶子,弄到了仵作房外麵。 恰好仵作房外邊就是一處院子,月色淺淺傾瀉而下,宛若溫玉明珠一般,照射在眾人的身上。 楚河將那木盆桶裏麵的醋和鐵線蟲猛地倒出來,隻見青白色的地磚之上泛光,一院子的醋酸味。 醋泛著月色的白光,還倒影著絕美的月亮,楚河看著那蜷縮著的鐵線蟲,吩咐道:“將火油倒上來!” 柳譽年不敢停留,拿著火油快步走到楚河的身前,將那一瓶火油盡數倒在了的那些卷曲的鐵線蟲身上。 此時院子裏麵一股奇特的味道蔓延開來,火油混著醋味,還有鐵線蟲的腥臭味道,傅當歸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味道……” “一會兒,還有更難聞的。”楚河說著這話,便將手上的火折子丟在了那火油之上。 轟隆一聲,那火油與火折子解除的地方,火焰升騰而起,搖曳著火舌,宛若要吞盡世間一般。 劈裏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傅當歸嗅到一股奇異的腥臭伴著焦糊的味道,他心裏麵有些犯惡心,忍不住擰眉,往後退了幾步,“受不了,我先回房間了。” “我與你一起。”楚河拍了拍手,一幅大功告成的模樣,跟在傅當歸身後,“柳師爺,你要看著這些鐵線蟲燒的幹幹淨淨的。” “明白了。”柳譽年應聲,眼神有幾分落寞的瞧著楚河與傅當歸的背影,到底有幾分在意。 傅當歸與楚河一同回房,楚河死皮賴臉的非要住在傅當歸的房間裏麵,說什麽睡不慣客房。 其實傅當歸都明白,楚河隻是想要與自己多待一會兒,並且楚河的確睡眠很淺很淺,一直都是要在傅當歸的身邊才能夠深睡。 想到這裏傅當歸,輕呼一聲,“呐,我把我的床讓給你,我自己睡軟塌。” “你這京兆衙門裏麵的軟塌有什麽好睡的,倒不如我楚王府的軟塌舒服。”楚河拐彎抹角的想要讓傅當歸搬回楚王府。 可是傅當歸如此精明的人,怎麽會不知道楚河的企圖,他淺淺一笑道:“既然已經從楚王府脫離出來了,我就不用回去了,免得被人盯上。我們在人前還是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可好?” “不好,不好,你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麽了嗎?”楚河太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了,因為他與傅當歸毫無關係,即使是裝的,也是在變相的給別人機會,這個別人當然就是白清風。 “你讓我承認你的身份,我明白。”傅當歸輕聲一笑,他自然明白楚河的想法,隻是此刻他腦海裏麵全都是案情的事情,便繼續開口道:“睡吧,睡了,明早我還有事要請你幫忙。” “嗯……”楚河隻是低低的應了一聲,便沒有說話了,酒氣上湧,傅當歸說話也輕聲輕氣的,他迷迷糊糊的看著傅當歸的模樣,麵上都是傻笑,很快便進入的香甜的夢想。 傅當歸給楚河蓋上的被子,麵上帶著淺淺的笑,躺在了楚河的身側,這不是他們的一次同床,但這應當是他們二人最親密的一次。 第二日,傅當歸方醒過來,睜開眼睛就瞧見了楚河正單手支著腦袋瞧著他,“你醒了?睡得好嗎?” “還行。”傅當歸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眼神懶洋洋的瞧著楚河。 楚河明顯就清醒多了,他嘴角勾起一絲笑,起身穿好了外衣,“你昨晚上說你有事情要跟我交代,到底是什麽事情?” “我們今天要秘密去一趟,楓山。”傅當歸昨日就已經猜測了楓山有問題,因為幾乎受害人都去過楓山,楓山地界很大,他一個人前去恐怕不行,但是有楚河就好多了,畢竟他會武功。第三百一十章 迎上楓山 “你認為楓山有問題?”楚河頓了頓,眸子裏麵滿是探究,這可是傅當歸少有的一次,對他有所請求的事情,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傅當歸抬手,從衣櫃裏挑出來兩件不起眼的粗布衣服,“嗯,你這一身行頭,怕是一出門就被人跟上了,換上這個。” “這麽神秘?這一身衣服真醜,我不穿。”楚河有些嫌棄的看著傅當歸手裏麵拿著的衣服,說道。 “我們可是要躲過眾人,秘密前去楓山,就算是京兆衙門的人,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明白嗎?”傅當歸十分嚴肅的看著楚河。 楚河勉勉強強的伸手接過的那粗布衣服,“好了好了,為了你我什麽都穿,就算你讓我穿刺蝟裝,我也無所謂。” 傅當歸輕笑一聲,將那粗布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給自己的頭發弄得有些雜亂,簡簡單單的綁上了發帶。 楚河望著傅當歸的模樣,“這個樣子好像是不一樣,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來你坐著,我給你弄頭發。”傅當歸眼神溫柔的看著楚河,說道。 楚河點頭,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傅當歸隨隨便便的給楚河綁了發帶,又給他換了衣服,這才十分滿意的說道:“還不錯。” 而傅當歸不知道的就是,此時幾乎整個盛京城的清河之中都是泛濫繁殖的鐵線蟲,這些鐵線蟲已經漸漸的滲透到了盛京城之中的水源之中。 “你為什麽要上楓山?”其實楚河心裏麵還是有些擔憂,畢竟楓山是連綿的山脈,他們就算是上山,也不一定能夠發現什麽。 傅當歸解釋道:“因為楓山是清河的源頭,而我們發現的那些死者都曾經進山過。” “你的能力非凡,我需要你保護我,而我們二人做這般打扮,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更重要是你不要帶上你的暗衛,你的暗衛裏麵很有可能也有暗樁,不是嗎?”傅當歸直勾勾的看著楚河,其實還有第三個原因,那就是傅當歸想要知道,楚河是不是真的已經釋懷了,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 “聽到你這麽說我,我心裏麵就高興了,我們這就出發吧。”楚河吹了一個口哨,似乎是什麽暗號,而後他才瞧著傅當歸說道。 傅當歸點了點頭眸子裏麵滿是擔憂,低聲道:“楓山之中是獵戶的天下,到處都是獵戶的陷阱,我們必須加倍小心。” “王爺,少爺,吃早飯了。”門外傳來敲門聲與虎子的說話聲。 而此刻傅當歸沒有開門,反倒是順勢說道:“我們不吃了,就在屋子裏麵,你去通知柳師爺,讓他去一趟獵戶村,將屍體後期需要處理的情況,詳細解釋給獵戶村的那些死者家屬聽一聽。” “好的,少爺。”虎子自然沒有多問什麽,應了聲便離開了。 “你也會說謊,說的還這麽認真。”楚河笑眯眯的瞧著傅當歸,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傅當歸抬手摸了摸鼻子,“沒辦法,你也清楚,我不知曉京兆衙門裏麵的人值不值得相信,這等重要的事情,必須躲著他們,我可不希望自己剛剛調查出來的線索,就又被切斷了。” “我們這邊走,這會兒衙役都在吃早飯,我們從側門出去。”傅當歸左顧右盼的拉著楚河從房間的後窗戶翻了出去。 傅當歸房間的後窗戶就是京兆衙門的側門邊上不遠,他抬手指了指那沒有一人看守的大門,拉著楚河走了過去。 二人低頭快速出了這京兆衙門的側門,楚河感應著周圍,發現沒有人跟上來,才鬆了一口氣。 傅當歸方走了幾步,瞧著那有些寒氣的日色,說:“這才剛剛夏末初秋,這天氣怎麽就變得這麽快,起初是快熱死我了,現在是快要冷死我了。” “那都是因為你不喜歡這個地方,所以才會百般挑剔。”楚河拉著傅當歸的手,帶著他去了京兆衙門前街。 二人買了一匹馬,楚河騎馬帶著傅當歸出了這城南門,便趕往楓山,一路上楓葉似火,馬蹄飛疾,帶起一陣陣的風吹得那些剛下落的楓葉在半空中打轉。 傅當歸被巔的有些難受,就快要受不住了的時候,楚河就停下了馬,又將傅當歸攙扶下了馬。 楚河牽著馬,看著傅當歸,“很難受嗎?” “還好還好,隻是這馬太顛了。”傅當歸隻覺得天旋地轉,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說,“麻煩回去的時候,別騎太快了。” “好,我先去找個位置把馬藏起來。”楚河瞧了瞧四周,大路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一條上山的羊腸小道,這小道的周圍長滿的半綠半黃的雜草,莫約人的腿肚子一般高。 傅當歸點頭站在原地,看著楚河將馬兒牽動到樹叢後叫人瞧不見的地方,又看到楚河走了回來,“這盛京城也有人偷馬嗎?“ “人的貪念永遠不會得到滿足。”楚河輕笑一聲,手上拿著一根半長的樹枝,走上前拉著傅當歸的手。 他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我們從這裏上山,那些小孩如果上山玩的話,應當會去好玩的地方,楓山連綿,唯有水源流淌之處有趣,我想我們應當去哪裏瞧一瞧。” “盛京城你比我了解,楓山你也比我了解,你來安排,我很滿意。”傅當歸回應道。 楚河一隻手拉著傅當歸前進,二人已經走到了那草長的羊腸小道之上,楚河也不得不拿出另一隻手裏麵的樹枝拍打著前進的路。 畢竟林子裏麵難免會有什麽毒物,潛伏在這些地方,必須要多加小心,另外也是為了防止他們踩到獵人放下的陷阱。 楚河其實已經預料到了此行的艱難,畢竟整個楓山之下,有一個百人獵戶村,這楓山裏麵的獵人陷阱數不勝數,獵人尚且會為此煩惱,就更別說他們這些根本不知道獵物陷阱安放規律的普通人了。 “楚河,謝謝你陪我來,我知道你其實很忙。”第三百一十一章 獵人陷阱 傅當歸瞧著楚河那雄偉的背影,他知道楚河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但他沒有任何怨言就陪著傅當歸來了,這讓傅當歸很感動。 “謝你個頭,我不許你對我說這個詞,太見外了。”楚河轉身麵上都是嚴肅,但是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麵卻蘊含著笑意。 傅當歸呆若木雞一般點了點頭,問道:“阿楚,你來過楓山沒有?” “沒有,這是第一次。”楚河沒有說謊,選擇老老實實回答。 聽聞此話,傅當歸便停住了說話,既然楚河沒有來過這裏,那麽這裏就應當很危險,畢竟楚河不了解,自然就沒有把握。 而他也不能夠繼續與楚河說話,讓楚河分心,否則二人今日怕是要白來一趟。 楚河自然猜得到傅當歸的意圖,領著傅當歸繼續前進,很快就到了楓山前山的半山腰,“你聽到水聲了沒有?” “其實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我們應該沿著清河走。”傅當歸歇了歇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腳踝與膝蓋說。 “自然不是,在楓山前段可是有一段清河瀑布的,若是沿著清河走,我們恐怕瀑布都上不去。”楚河分析道。 傅當歸聽聞楚河這話,猛地一驚,道:“不對勁,我記得那七個孩童沒有外傷的,若是他們是從清河上流飄下來的話,必定會經過那瀑布,那身體一定會造成巨大的撞擊,屍體上一定會有傷口,可是那七具屍體,除了其中兩具被護城河閘門毀壞的話,其他基本上沒有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