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握緊手中的畫卷,眼神如冰澈寒,君惜文剛才才告訴她顧錦七懷孕了,見了幾次麵,顧錦七隻字未提,他剛剛知曉,她有他們的孩子了,卻要被生生的給斷了這父子緣分!


    他心思悲憤,腦海裏一根弦似狠狠崩斷,心口的痛赫然浸入骨髓,手心徹底的涼了下來。


    顧錦七反倒是笑了,問楊明義:"公公可否告知這喜事是什麽?"


    楊明義猶豫了一下,說道:"將軍若想事先知曉也無妨,皇上為王爺另尋了百位美人,姿容君是國色天香。"


    顧錦七含笑看著君墨冰寒之色,伸手握著他的手,對許放說道:"許放,公公奔波傳旨,你要好生伺候著。"


    許放也感到來者不善,低聲吩咐侍從準備茶水和涼座。


    低低淺淺的笑融開,顧錦七笑語:"殿下,皇上果真是待你極好,美人過百,這下你要享盡百人之福了。"


    君墨的雙眸溫潤如水,微微一笑,麵上帶著一點冷意,"美女早夭,嬌花易謝,未能常有,我本不愛色,卻被娛之以美色,處處受製於人,倒稱不上歡喜。"


    顧錦七心微微一悸,水漾的眸子裏深幽無比,嘆道:"殿下,情之於人,所係甚大。你可是為了皇上如此對待於你而感到痛心、寒心?"


    君墨清澈的雙眸劃過一絲譏嘲,瞬間便隱藏在眼睛最深處:"我已司空見慣,父皇知道我不事聲色,偏生送美人過百,看來是件美事,可是殊不知天下好事多是伴隨著禍事而生。"


    "你可猜到白綢所係聖旨寫的是什麽呢?"顧錦七唇邊吟著淡淡的笑意,宛如月夜點點暈開的月色,幹淨的透明。


    君墨聞言,眉輕挑,薄寒攏上臉麵,看著她,神情冷凝:"不知。"


    顧錦七定定的望著他好一會兒,忽然微微一笑,嬌嗔道:"殿下,楊明義說白綢所係聖旨是禍事呢!"


    君墨眉目寧定,不顯喜怒:"阿錦,你信我嗎?"


    "自是信的。"她頓了頓,說道:"可是我又豈能讓你為難。當我看到你拿著這幅畫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皇上的決定是什麽了。"


    "若是現在起兵……"


    君墨的話被顧錦七打斷:"殿下,你我都知現在若起兵,除了兵敗垂成,你我皆是不得善終。現在並不是起兵的時機,切莫為了我壞了大計。"


    第102章 墮胎,痛徹心扉


    顧錦七尖銳的指甲嵌入了手心中,她的手腳僵硬已經麻木不仁了,一切都來得那麽快,那麽急,她沒有退路可走,再也沒有任何的選擇,之前所有的不安和計劃都在君炎的一副畫下潰不成軍!


    "阿錦,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君墨清揚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可是顧錦七知道,君墨說的是孩子的事情。


    "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分別,我們都不過是籠中鳥!"


    "我若是知道的話,就不會現在還留你在盛京!"他的話語陰沉,似乎帶著濃厚壓抑的悲愴。


    "一切都來得太快,都在我的意料之外。"顧錦七眸光一轉,顧盼之間流露出動人的神采,漆黑的雙眸顯得深幽美麗,"我的身份終究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知道我是女人卻不明說,知道我懷孕了卻不昭告天下,他是要我硬生生的要我為隱藏身份付出代價!而我隻能忍著,他還擔心有朝一日,我會生下你的子嗣,更擔心有朝一口口扶立自己的孩子為太子,篡奪宸國皇位,垂簾聽政!"


    "你若真的隻是一個會打仗的莽夫,興許還會是一件幸事!"君墨的薄唇輕啟,緩緩的突出這些話。


    顧錦七微怔之下,心裏百轉千回,平穩了一下情緒,她平靜的淺笑嫣然,低聲問道:"殿下,如今你是下不了手嗎?"


    "我如何能夠下得去手?"君墨細眯雙眸,低語道。


    "楊明義還在外麵等著呢?"顧錦七笑容隱下去,無法抑製的從內心泛起莫測感,心頭加了兩份沉重,呢喃道:"那白綢聖旨上麵寫的無非是我若抗旨落胎,便賜我死罪。殿下,比起死,我更希望能夠好好的活著。"


    "我再去求他,若這孩子是個女孩,興許他會網開一麵呢?"那一瞬間君墨看著顧自堅強的顧錦七,有種心痛的感覺,如同初春的花蕊嫩芽剛發卻撞上了寒冰的襲擊。


    在那一瞬間,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顧錦七微蹙眉,平靜的的看向君墨,說道:"殿下,別自欺欺人了,皇上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不管這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不為其他,都是我的罪孽。"


    "是我錯了。"


    "與你又有何幹?從開始就定好了這個結局,被人請君入甕之後哪有安然無恙的道理?我沒有選擇?這天下若是不握在你我手中,你我便會永世成為別人隨意便可踐踏的螻蟻。"顧錦七的眼睛清澈幽深如古泉,上麵隱約籠罩著一層薄紗,"這夢遲早都是要醒的。"


    君墨站在窗前,背影僵直,沒有說話。


    室內有一種沉寂的東西正在慢慢的發酵,窒的人呼吸沉悶。


    顧錦七終是打破沉默道:"我讓清苒現在熬藥去,別讓楊公公等久了。"


    君墨似是驚醒了一般,回頭看她,聲音如沉重的弦:"我去。"


    顧錦七的心在那一瞬間被深深的刺痛,輕嘆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君墨看了她很久,臉上有著奇怪的神色,忽然輕輕道:"既然是你我的孩子,縱使是殘忍的送他離世,我又焉能假借他人之手。"


    顧錦七輕笑,那樣的笑容淺而明亮,簡單肅靜,"如此一來,不痛嗎?"親自熬藥送孩子離開,痛心的那人豈會隻有她,他的心裏隻怕比她還要難受和無力。


    "痛嗎?"他反過來問她。


    "若是我和孩子痛呢?"


    君墨唇瓣含笑,淡淡移開視線,眼中閃過瀲灩的光,一瞬間竟然俊美如神:"我便陪著你們一起痛。"隻有痛,才能更好的記得。


    那碗濃鬱黝黑的藥早已放涼,君墨總說再等一會兒,可是他們知道這藥早晚都是要吃的。


    她穩穩的端起打胎藥,君墨卻握著她的手臂,指節泛白,他的臉色亦是一片鐵青。


    "殿下,放手吧!"她靜靜的看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在他麵前落下一滴淚水,隻是手卻像是護住什麽似的護著肚子,那模樣,君惜文偷著微光看到,紮眼得心疼。


    眼淚對她和君墨來說,誰都不需要,他們不是拘於兒女情長的人,很多時候縱觀大局,他們更明白自己該要的究竟是什麽。


    說句狠心而殘忍的話,為了一個隻有兩個月大的孩子犧牲她的性命,連帶毀了君墨的帝王之路,不值得也太不換算了。


    她曾經說過他會助他奪天下,他一定不阻礙他的步伐,如今卻硬生生的阻擋在了這裏,她會自作了斷,隻是一條生命,她在戰場上嗜殺無數,並且那年和宸國大戰,殺人無數,如今君炎留她性命,卻隻要她肚子裏的孩子性命,她顧錦七算起來並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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