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七和君墨幾乎同時將臉側回來,眼神碰上了就砸砸唇。顧錦七笑意閃爍:"我看二殿下也是醉了,如果真想回去顧某也不勉強,隻怕二殿下再喝點,當真就拖不動步子了。到時你的手下豈不怪我。"


    君墨眸中像剎時壓下了雲朵,原本璀璨的星空暗淡無光。還執了斑駁川流的怨念,孩子氣十足。最初的時候,和顧錦七喝酒還帶了僥倖,以為這種長相的顧將軍酒量也該斐然不到哪兒去,卻沒想到功力還是足足將自己壓了下去。揉了揉眉心,話語懶散的出口,被他拖得極慢極重:"顧將軍是酒太少了麽?喝不盡興就要下逐客令了。"


    顧錦七眼中精光一乍,卻也不過是眨眼一瞬。接著縴手一揮,盡是颯爽:"給二殿下的人準備上等客房,讓他們好好休息。我今天要與二殿下不醉不歸。"


    朔月領命下去。


    園中再度隻餘兩人,叢林中傳來肆意的蟲鳴聲。顧錦七的聲音在繁雜的蟲鳴聲裏響起,竟然顯得一絲溫軟:"我們也不要劃什麽拳了,幹脆兩人直接對飲,隻到一方最先喝倒為止,如何?"君墨的酒量雖不如已,但看似也不薄,這樣拖下去,隻待天明他的人將他帶走了怕是還尚且殘留一分理智不止。


    君墨閑適地拽開嘴角:"你覺得怎樣好就怎樣。"


    顧錦七言語中頗多爽快:"那好,為了公平起見,我先自飲幾杯。"說著已經昂首端起一杯飲下,如此循環往復若幹次,麵上微染桃紅,幾分美意飛渡繾綣,煞是誘人。


    君墨暗中叫絕,眼前人當真海量。盯著他腮上那兩片暈染的薄紅了,心中彼時柔情萬千。


    時間在醉人的酒香裏一寸寸滑過,兩個對飲的人都像在暗暗的較著勁。一杯接一杯,誰也不肯示弱。仿佛此刻弱了,戰場上就會勢氣大減一般。


    朔月在屋外看著星辰轉動,心中略微焦躁。兩個七少喝了可是有大把個鍾頭了,這樣喝下去如何了得。信步走向園中,飄渺的花香踏著清霧散得漫天皆是,不遠處顧將軍撐手支頭,微有醉意,但偶動的身形看出並未睡著。對麵的二殿下將頭埋在雙臂中,看不見表情,儼然已經睡熟。朔月盯著那畫麵,滿天的星光似乎都漸漸遠去,隻餘了他與他,惟有一種地老天荒的錯覺。猛烈的搖搖頭,打消這種荒唐的想法。


    "將軍。將軍,回房間睡吧。"朔月輕聲喚醒顧錦七。


    顧錦七抬起頭,麵上卻神采奕奕:"去,拿筆紙和印泥過來。"


    朔月一怔,慢下半拍,還是按著他的吩咐辦了。隻見顧錦七勾畫一通,接著抽出君墨枕在頭下的一隻手,指頭點上紅印,被迫紙上落款。


    "把二殿下背到客房裏睡吧。"


    朔月壓製心中好奇,恭敬領命:"是,將軍,您也快去休息吧。"說著已經背起君墨,慢慢朝客房跺去。


    顧錦七拿起紙張掂量幾許,接著眸中綻起明晃晃的笑意。莫怪她不地道了,隻是她顧錦七實在是厭惡了這樣的殺伐和算計。


    早晨,天際泛起微光,就連人的麵容上也絲絲縷縷的泛起光暈。顧錦七打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君惜文,眯了眯眼,問道:"公主殿下怎麽站在這兒?"


    "顧將軍,你們昨夜是不是又是壹夜的宿醉了?我二哥呢?"


    "公主殿下怎麽知道?顧某酒已醒。"


    "滿身的酒味兒!"君惜文說著輕輕的那絲帕捂住了鼻子。顧錦七望著她,眼中的戒備絲毫不減,畢竟眼前的這個女人,知道她最重要的秘密。


    "二殿下還沒有醒。"他說著微微的轉身,身上映著早晨的流光,君惜文有一剎都瞪大了眼睛,隻任著無聲一再再泛濫,怕是一點聲音就會破壞這樣不真實的美意。她跟在身後,離那個萬眾矚目的身姿越走越近,在兩人的近身處投下一片暗影,她才緩過神來。


    或許是太早了,又聽聞昨夜顧將軍與二殿下飲酒到很晚,所以現在顧錦七雖眉目清朗得近在眼前,眼皮卻慵懶的沉著,展笑的眉目裏生起朦朧且濃重的散意。


    君惜文倒覺得顧錦七的五官真是好看,無論是眉眼還是唇鼻細細看來都是精彩。


    不遠處君墨已經過來,許放就跟在身後。晨靄漠漠,君墨投在那片早晨的薄霧中,看狀態並不比顧錦七好到哪裏,懶散之意反倒有過之而無不及。桃花眸子微微眯著,看似有些頭疼,一手揉頸項一手揉太陽穴。帶了微薄的起床氣明明就心中煩躁,看到不遠處定定望著的人群。疲憊的展眉微笑,好看的唇型僵硬的扯動,瞧著並不流暢。


    第46章 一場交易


    君墨漫不經心的扯唇,眉宇卻舒展而坦然,想伸手去挑他馬上就要閉合的眼皮,橫空出世的手一抬,輕推了他的額頭一把:"你困成這個樣子算怎麽回事啊?你不是千杯不醉的麽。"


    顧錦七一個不設防,還是在君墨的小力推搡下一步退後,撞到朔月的身上。被身後人眼疾手快的扶住。


    "將軍,小心。"


    顧錦七的眼中還有一絲茫然,困意去了一分,左右尋覓一下,君墨肇事又欲悔改的大手還矛盾的停頓在半空。一時忘了收回。顧錦七幹脆一不作二不休的一把打落,眼睛眯了眯:"每一次喝酒酒醉的,是你好嗎?幾杯酒就挺不住撫岸呼呼大睡了,我看這個娘娘腔你用著倒正合適。"


    君墨還未答話,君惜文就出來了,一臉嫌棄的噘嘴說:"你才娘娘腔呢!少說我二哥娘娘腔。"君墨心裏生出了陰鬱,語氣冷然:"惜文,他以後可是你丈夫。"


    君惜文然實則也是有些驚訝的,繼而接著對君墨說:"行了,我看你也累了,我們先回去吧。"


    君墨看了一眼緊揉眉心不止的顧錦七,伸手拉下他的手,迫使他與他對視:"顧將軍,那我們就告辭了。"


    顧錦七對他此時的孩子氣驚悚得無言以對,吸了下鼻子抽出君墨握住就忘了鬆開的手,笑得有些假意:"好好,二殿下和公主殿下慢走,那我就不送了。"


    隻待君墨和君惜文一踏出顧府,顧錦七接著轉身吩咐:"把今天的所有事宜都推了,我要好好的睡,直到自然醒。"走出一步,又頓住:"弄點治感冒的藥來吃吃。"昨夜對花賞月,風雅之氣裝太久,夜裏濕氣重,當真就感冒了。


    "是,將軍。"


    君墨坐到馬車上,倚著窗子便又睡了。陽光經玻璃一濾,打在他的臉上,隻留一抹暖意。讓困意更加肆意泛濫。


    唇側一勾,匪夷所思起剛剛打笑的精神頭來。


    君惜文還在嘟囔的抱怨著,對於君墨與顧錦七態度交好的這一事相當不滿。隻怕君墨被那個冷漠無情的顧錦七給蠱惑了,忘記他們的大事。


    "二哥,沒事還是少喝點酒,喝酒誤事。"她的心裏其實很害怕,很害怕顧錦七和君墨都喝醉了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不是什麽難以啟齒的,隻是那是殺頭大罪,顧府擔不起,君墨也擔不起!


    君墨慵懶的挑起半麵眼皮:"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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