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盈缺連連搖頭,“我沒怪你...真的...”“當真?”“真的。”懷裏的人仰頭,眸子都在發亮。顧沉看得癡迷,樂盈缺又道,“我能怎麽幫你?”“我原以為,落水的事,是樂仙引一人設計的,可偏偏林若秋嫁給顧苑的時間太巧了。我這個弟弟,好逸惡勞,野心不大,真正把顧家交給他,他沒本事扛下來。”樂盈缺聽得入神,大手不正經的撫摸他的腰身都沒反應。“吃完核桃酥那晚後,我就醒了...”顧沉下意識看了眼樂盈缺,生怕他誤會,以為自己在懷疑他。樂盈缺心底歎氣,果然是那時,真的...真的太丟臉了,“我二哥...回門那日,告訴我你喜歡的,沒想到...”顧沉心中了然,“原以為樂仙引隻是爭強好勝,我還真的從未看透過他。”關於樂仙引這個人,顧沉不願在樂盈缺麵前多提,無非是徒添憤怒,話鋒一轉,“顧苑接手顧家這些日子,船行生意損失大半,商鋪的生意他更是懶得搭理。”樂盈缺不懂顧家生意,隻知有大半商戶不願和顧家合作。顧沉又道,“顧苑不懂家有萬貫,不如日進分文,哪怕他無暇顧及商鋪的生意,可顧家船行家底還在,放低船行的價格,從小戶手裏收貨,上川江下川江來回跑,日子已久,生意必定能回攏,可他瞧不上小本生意。”“一直以來不敢坦白,無非是放權容易收權難,況且我還不知道,顧家還有沒有人想害我,這背後顧苑和樂仙引到底有沒有聯係。”“哪怕我真的跟顧家說我好了,衝顧苑要回當家的位置,他有那麽容易還給我嗎?”見樂盈缺偏了偏腦袋,顧沉又道,“你肯定在想,顧大少爺的名號好用,一句話的事,船行的夥計都得跟著我走。”樂盈缺驚喜的睜大眼睛,被顧沉說中了。“可我如今是山窮水盡,拿不出一分本錢,帶著幫夥計不得拖累他們。”被顧沉說得沒了底,樂盈缺有些失望,“那...該如何是好?”“那得靠糕糕養著我。”說得好好的,突然又不正經起來。樂盈缺支支吾吾,“我我...”他也沒那個本事啊。顧沉不再逗他,“安城這地方,臨水,無論家境如何,都爭先恐後的吃航運這口飯,富貴人家願意買船,窮點的無非是當纖夫,總之是離了川江活不下去。咱們啊,就別跟他們搶這口飯吃了。這北方常年要絲綢,都是從南方買的,正好莊子空著。”樂盈缺為難,“可我那莊子鋪子都收不回錢。”顧沉笑道,“這事兒我往後同你說,原本打算五月替朝廷運了貨物,能將老式帆船換下來,換成輪船,到時候這上流就用不著拖船,北上運貨也容易。”“你是打算,不做航運的生意了嗎?”“也不盡然,張大人哪還有的商量。航運的生意要做,岸上的生意也要做,總有船到不了的地方。這事兒我從之前就在琢磨,從安城北上到京師,船隻能走到上浦,陸路的距離還得走好幾天。一旦上了岸,這貨物還好,可回來的時候,運的可是一箱箱的銀子,不請鏢師,遇上山賊,這損失就得是船行承擔。”樂盈缺驚呼,“那就得請鏢師啊。”大手輕拍著樂盈缺的背脊,示意他別慌,“若是運的十萬雪花銀,這一來一回的工錢就得三萬兩,走鏢畢竟是過得刀口舔血的生活,三萬兩還少不了。”三萬兩不是小數目,可不請鏢師,損失不得更大。“銀子帶著確實太麻煩了,要是像宣紙一樣就好了。”“糕糕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顧沉靠近樂盈缺,吻在了他的額頭上,又道,“能將一處的票據到另一處兌換,得聯絡上各省的大商戶,這些且不談,其中有個大問題,這票據隻是一張紙,無論是誰都能作假。”樂盈缺頷首下意識摸了摸額頭,還有顧沉的餘溫,“若是朝廷支持,或許能有所幫助。”“此事,我同張大人商量過,若是能解決這造假的問題,推行應該不是難事。”話間,聽聞窗外雞鳴聲,顧沉一怔,“忘了時辰,累了吧,先歇息。”第十九章 待到大少爺房門一開,門口候著的可不止大少爺房裏的這群丫頭,還有二夫人的侍女。侍女手中捧著碗湯藥,見人先行禮問安,恭恭敬敬地把藥呈上,“大少奶奶,這是二夫人吩咐的,補身子的湯藥,您得喝著。”阿離接過的湯藥,侍女也沒走的意思,看來是要盯著樂盈缺喝下去。樂盈缺猶豫著,二娘的好意不能拒絕,可這安的什麽心,他也不敢妄下定論。忽覺肩上加重,顧沉微微捏緊了他的肩頭,樂盈缺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顧沉正衝他傻笑。顧大少爺醒了,他不是孤立無援。顧沉的手像是無形中推了他一把,樂盈缺心下一沉,道,“先放哪吧,湯藥的事以後就不麻煩二娘了,內院事務繁多,盈缺會注意的。”不待侍女多說,又對阿離道,“阿離,備飯吧。”幾個丫頭前後出了屋子,房門一關上,顧沉才蹲到樂盈缺身旁,剛下戲謔他幾句,手握住樂盈缺的手,指尖揉搓在他的掌心,顧沉這才發覺,樂盈缺手心都在冒汗。“怎麽慌成這樣。”“我怕二娘多想,我...其實喝了也沒多大事的吧,若是他們起疑,猜到你...”知道樂盈缺少有對人說過不字,更何況是長輩,若是放到自己還傻的時候,就算是砒霜擺到他麵前,他也能一咬牙喝下。萬事想到的都是顧沉,顧沉心中一熱。“胡說,若是猜到了,不過是另想法子。”侍女的回話讓二夫人一愣,“這話是樂盈缺說的,不是顧沉的意思?”說罷又覺得不對,顧沉一個傻子,怎麽會教樂盈缺說這些。林若秋一旁聽著,“娘,你說樂盈缺在想什麽,他不會是想攢著個孩子,就能為顧沉爭得一分半毫吧。”“這還指不定懷沒懷上呢,真好心他不領情,若是惦記著別的東西,那我們得好好盯著他的肚子了。”倒春寒一過,天兒就暖了起來,院中新開的幾朵桃花,柳條漸黃。屋中,顧沉教著樂盈缺識賬,憑生出幾分愜意。賬目早早的被顧大少爺謄抄了一份,紕漏的地方都用朱砂標注,樂盈缺連著看了好幾天,顧沉是有問必答,算是把走賬的流程給樂盈缺教了個遍。“記下了嗎?”“記下了。”手中未停,連答顧沉的話都還看著紙筆。顧沉偏頭看著樂盈缺的側臉,這人臉頰有肉,不像是正麵瞧時那般消瘦,摸上去時也帶著幾分滑膩。再是晶瑩剔透的耳垂,朝裏看就是精致的鎖骨。被顧沉炙熱的眼光盯得沒發,哪怕自己專注筆下,還是不由停下來,“我...怎麽了嗎?”顧沉旋即坐到樂盈缺身邊,將他圍在了手臂之中,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如今就得教糕糕如何收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