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這屋子簡陋幹淨,沒什麽裝添之物,不過是一個舊木梳妝台和一張凳子,還有一張床,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了,但還是看出了這是一個女子的閨屋。“閨女出嫁後,這屋子就一直空著了。”那漢子想到出嫁的女兒,黝黑的麵上露了笑,隨後出去拿了幹淨的褥子進來。“屋子沒人常住,髒了些,委屈大兄弟了。”大漢把褥子被子放下又出去了。一會兒後,帶了個布衣婦人進來,“這些活物還得女人做。”“勞煩嬸子了!”阿醜也是和這婦人熟識的,隻見這婦人對阿醜笑道:“我這閨女要不是早出嫁,定讓你做我女婿了!”阿醜還沒回話,旁邊的男子就出聲了,“咱家閨女比阿醜大了不少,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你莫說這些胡話了!”“你懂什麽!阿醜這孩子我就看著實在,不比那酸秀才長本事?”婦人說到此冷了話語。高大漢子沒接話,立刻沒了聲,隻在沉思著。婦人鋪好了床,轉身來到阿醜跟前,“對了!阿醜,你外麵那兄弟……”其實婦人和那漢子早在見到阿醜背著個人來的時候就想問了,隻是沒好開口,阿醜又不多話,也不好問。但見阿醜這會兒往門外探去的眼,還是沒忍住問出口了。“今日祭拜爹娘後,在山下遇到那人昏倒在路邊,便背著他來了。”阿醜說的是實話,隻是隱去了一部分,比如那人在他眼前殺了不少人。“原是這樣……床鋪好了,嬸子去燒水,一會兒你和那兄弟洗洗,驅驅寒,熱乎熱乎。”婦人言罷就出去忙了。“趙大叔!可有止血的傷藥麽?”婦人走後,阿醜開口問著高大的漢子。“你要傷藥作何?”“那人身上有傷,要用些替他止血。”阿醜身上也有傷的,隻不過是些輕傷擦痕,破了點皮,流了點血。在阿醜眼裏他身上的傷算不得什麽,而這人恐怕才傷得嚴重,不然也不會昏倒了。“阿醜!那人到底是……”大漢欲言又止,目光落在門外。“我也不認得那人,隻是見他傷了,又昏倒在路邊,才背著他來了。”高大的漢子見阿醜這樣說,曉得是阿醜救了那人,也不再問什麽了,拿了傷藥給阿醜。“謝謝趙大叔!”平窮百姓哪裏有錢買傷藥?都是上山摘采些草藥晾幹磨碎來用罷了,阿醜望著幾瓶藥粉,不知哪個能用。“這些都是止血的草藥磨的,你便隻管拿它們用就是了。”大漢說完,那婦人進來了。“阿醜,水燒好了,一會兒你拎出來倒在大桶裏就成了,若是熱了,缸子裏還有涼水,你自個兒試試冷熱。”婦人說著端了兩碗薑湯放在舊木妝台上,“這是薑湯,一會兒你們喝了它。”阿醜點點頭,忙道謝,婦人這時方想起阿醜一身濕漉漉的,忙聲道:“忘了給你倆尋兩件衣裳了。”接著婦人拿了兩件洗得泛白的舊衣來,說了些莫嫌棄的話,交了衣裳給阿醜後就和高大漢子離開了。阿醜到廚房去,把桶裏的水拎到柴房倒在那大桶裏,這一桶水是滾燙的,自然要加冷水了。隨後阿醜又到廚房裏拎了冷水來,試著熱度倒了桶裏,水裏溫熱的時候阿醜到外麵去把人背到柴房。柴房裏的木桶,沒有多大,夠一人洗身。阿醜本不好脫人衣物的,更別說為他洗身了,但那人有傷在身,全身衣物又濕透了,阿醜不便幫他洗身也得為他重新換了衣物。阿醜記得那人肩上有傷,是沾不得水的,手輕輕挪動那人的肩頭,沒想伸過手時,掌心沾著烏黑的血色。來的時候因雨水衝洗,阿醜沒見什麽黑血,這會兒血再滲出,自然沾了阿醜一手的血了。阿醜沒做所想,脫了他的衣物,才見這人身子,就愣住了。這人的身子同他的手一眼,冰白修長,透著少年特有的青澀韌性,胸膛白膩一片,兩粒鮮紅晃了人的眼,精瘦的腰身線條流暢,優美細致,那腰下……阿醜一時閉了眼,不敢看了。眼前的身軀是男子的身軀,還是個少年之軀,應同他差不多大,最多不過十四五歲的光景,而這身軀卻是好看的。阿醜不知為何會感到羞愧,覺得自己同偷窺姑娘家洗澡的惡徒沒什麽分別了,一時心下自責,再也不敢看這眼前的人了。阿醜長到十四歲,沒見過女子的身子,沒什麽可稀奇,說沒見過男子的身軀,怎是可能?他在後院幹活,全是奴仆紮堆的地方,夏季炎熱,幹活時多有人裸赤胳膊光著上身。他是見多了,同他一樣的身軀,何來羞愧之意?可今日又有些不一樣,眼前的人也是男子,還是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和同齡的人一同洗身,相互坦誠身子他不是沒有過。但今日就是不一樣了,這人是男子,是少年之軀,阿醜頭一次見了這漂亮身軀,才知原來男子的身軀也可以這麽漂亮的。阿醜自然不敢想女子的身軀,從前不敢,可現在……女子的身軀又是何樣的呢……昏暗的柴房裏阿醜閉著眼,輕緩著動手為這人脫了下身的褲子,摸索著在木桶裏擰幹了帕子,再細細為這人擦身。阿醜的手顫著,隻擦了這人的上身和長腿,手裏的帕子沒敢移到別的地方。這人身上有傷阿醜曉得,而現在還是為他穿了衣物要緊,這昏昏暗暗的柴房,看不清傷口有多深,也不知是什麽尖銳硬物插在骨肉,不好拔,出來。阿醜心想為他穿好衣物,再回屋子取出這尖銳的鐵器方容易些,一時不敢貿然拔了那肩頭的鐵器。阿醜還是閉著眼,摸索著為這人穿上衣物,手指不小心碰觸冰涼滑膩得皮膚時,阿醜會急急收回手,不敢再那處動了,手移到別處,隔著布料整著衣物。費了好些時辰,阿醜才為他穿好衣裳,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準備背著這人回屋子。背起這人出了柴房,阿醜也沒想起自己還沒洗身,身上還是濕淋淋的。第十三章來到屋裏,阿醜把背上的人放在床上,轉身拿了燈來,才湊近床上躺著的人,燈火照明了那人的臉。阿醜的手晃了一下,差些打翻了燈,凝神靜靜,好一會兒回了神。好看的人阿醜不是沒見過,從前見夫人時,阿醜當她是最好看的,後來見了二小姐,喜歡二小姐的笑靨,二小姐比夫人還笑得好看。大少爺生得俊美無比,三少爺幼時也是一副好相貌。夏府裏的小姐少爺個個是人中龍鳳,精致漂亮,常人比不得的。但此刻,床上的人恐怕是人中龍鳳也比不上的。背著床上的人來時,沒注意到他的容貌,到了趙大叔家,這混混暗暗的屋裏,也是忽略過去了。為他擦身時,不敢看他,慌忙地閉了眼。現下一見,驚了阿醜的雙眼,慌了阿醜的心神。阿醜瞧著床上的人,就怕他一下子睜了眼,抓住正偷窺他容貌的人。想到此,阿醜低了頭,心裏窘迫著。“他的傷!”阿醜突然又想到了床上的人有傷在身,也顧不得什麽了,把燈放下,慢慢翻過那人的身,揭開他的衣襟,露出白膩光滑的肩頭來。阿醜沒顧得上什麽偷窺羞澀了,眼下治傷要緊,白潤的肩頭上插著的是一隻鏢,血還在細細滲出,透著黑。周圍的皮肉也是青黑一片,黑血沾著,傷口不算大,就是這鏢陷在骨肉裏,硬將它拔出恐怕要受痛不少。阿醜望著那人緊閉的眼睛,心想他恐怕也沒什麽痛,昏迷中的人感知甚小。拿了向趙大叔要來的小刀淋了酒液在上麵,放在燈火上烤了烤,刀身漸漸燙了,阿醜將刀離近那插著鐵鏢的肩頭,細細劃了下去,割掉周圍青黑的爛肉,借著刀尖的深入把鐵鏢拔了出來。那鏢尖刃上帶勾,染著濃血青黑,血腥味重,怕是淬過毒液的。若是如此,床上的人就是中毒昏倒的。阿醜隻有趙大叔給的消毒酒液和止血傷藥,再沒什麽可用的了,現在外麵又還下著雨,到哪裏去請大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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