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副仙人般的相貌,偏偏在這裏做這種粗活,怎麽看怎麽礙眼。啞巴終於忍不住走過去,奪過穀少華手裏的抹布,自己開始擦擦洗洗。啞巴幹活兒,自然比向來養尊處優的穀少華利落得多,一下子就將麵攤裏外收拾得清清爽爽。他拎著水桶準備把髒水倒掉,一回頭,卻見穀少華站在身後,臉上的肌肉擠來擠去,擠出一個像哭多過像笑的笑容來。這個人不常笑吧?“你……不生氣了?”啞巴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一會兒,才放下水桶,指尖沾了水,在桌上寫道:“我沒有生氣。”啞巴一直把麵攤當成自己的,盡心盡力操持著,可是他剛才突然記起,事實上這個麵攤是穀少華給的,這裏的一桌一椅一碗一筷,都是屬於穀少華的,那麽穀少華要收多少銀子,又與他有什麽關係?“你喜歡銀子。”穀少華注意到了,君臨海給啞巴銀子的時候,啞巴眼裏都放著光,閃亮亮的。“我要自己掙的……”啞巴也是有理想的,雖然並不遠大。他想掙一點銀子,蓋一間瓦房,養一隻狗,如果……如果有不嫌棄他醜的女人,那麽就再娶個媳婦,生個小啞巴。穀少華沉默了半晌,突然拉住啞巴的手:“我陪你一起掙……”啞巴嘴角抽了抽,最終抽出來的是手,又寫:“仙人要住在天上。”“我想做凡人。”穀少華明白啞巴那句仙人的意思。他記得,啞巴曾經問他是不是仙人,他當時隻顧著笑,忘了回答。這世上哪有仙人,斷了七情絕了六欲也還是凡人。以前的事情,穀少華都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在看到啞巴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終究還是凡人。啞巴在哪裏,他就在哪裏,他到哪裏去,也要帶上啞巴。似乎隻有陪在啞巴身邊,他的心才會跳動,他的眼睛裏才融得出暖意,他的生命才感覺得到完整。五年來,穀少華從來沒有想要什麽,在這將近兩千個日子裏,他隻是拚命地在修練九轉化神功。開始兩年,他還記得為什麽要修練,隨著功力的日漸加深,他連修練的原因都已經忘記,修練變成了習慣,每天都是這樣過去。他知道自己練得越快,就會死得越快,可是心冷了,對死亡本能的恐懼也變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也許,他本來就是想求死才修練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法,雖然穀如華一直都堅持他是為了她才去修練的。穀少華是斷了七情六欲,並不是變成傻子,自己親姐姐在說這話時,眼底的言不由衷,隻有瞎子才會看不到,他隻是不想深究。有那個心思、時間還不如多修練一會兒。開始見到啞巴的時候,並不覺得特殊,隻覺得他做的麵很香,勾起了穀少華心底僅存的一點對家的回憶,就算不覺得餓,他也要吃一碗麵。幾次後,穀少華終於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真正斷絕七情六欲,因為他開始想要些什麽了……先是吃麵,然後是看著啞巴,接著是帶著啞巴……欲望一點一點滋生,像星星之火,在穀少華措手不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燎原。他認不出啞巴,但是他知道自己和啞巴之間,一定存在著什麽。像一根線,一旦牽扯上就再也沒辦法輕易地解開,牢牢纏住了他的目光、他的腳步和他的心念。終於,穀少華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在剩下的生命裏,他不想再修練,隻想安靜的和啞巴待在一起,啞巴揉麵他加水,啞巴擀麵他切麵。他並不想讓外人打擾這份安靜。或許,是到了該離開黃天宮的時候……對自己的親姐姐,穀少華沒有絲毫留戀。第9章第二天一早,燕青俠又來了。他在自己棲身的那座破廟裏休養整整一天,所以並不知道昨天這個小小的麵攤,曾經聚集了多少江湖上的頭號人物。進了麵攤還沒說話,劍客的敏銳感覺,讓燕青俠已經發覺了麵攤裏那二人之間的奇怪氣氛。啞巴在揉麵,一邊揉一邊發呆,連水加太多麵粉揉散了都不知道。穀少華麵色不善地坐在麵攤中間,很有“一座冰雕當中坐,十萬吃客不敢來”的架勢。如果他們一直這樣下去,燕青俠敢肯定,除了他自己之外,估計今天沒人敢到麵攤裏來吃麵條了。這才一天沒來……燕青俠跑到啞巴身邊,低聲道:“怎麽了?他欺負你?”雖然打不過穀少華,不過如果啞巴真被欺負了,燕青俠還是準備實現自己的承諾,保護啞巴。啞巴似乎乍然從夢中驚醒一樣,看著燕青俠,居然臉紅了。他七手八腳地揭開鍋,往裏麵倒水,倒了一半,突然才想起來沒有生火,又到處找火石和幹柴,結果幹柴沒找到,散了架的水桶倒是翻出來一隻。看著水桶,啞巴臉紅得幾乎可以跟猴子屁股比一比了。“到底怎麽了?”燕青俠追根究底,啞巴窘迫萬分,終於招來了穀少華的注意,猛然起身,冷冷地對著燕青俠說:“走,比劍!”然後,正義的劍客很不幸的,被比他強大的冰雕拖走,啞巴怔在原地,也不知道是攔還是不攔,隻在吹過來的風中,隱約聽到劍客的呼喊:“我的麵啊啊……”其實也沒有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隻不過昨夜,在穀少華表示出自己想做個凡人的意願之後,啞巴就一直沒再有什麽舉動。直到每夜固定的衝涼時間,啞巴脫光衣服,對穀少華指著自己身體上一些幹活留下的痕跡,比如他曾經幫麵條周背柴,在肩上留下的勒痕;比如他學做麵時不幸被切到的手指;再比如他幫鄭寡婦推磨曾經扭傷過的腰,雖然沒有留下傷痕。啞巴一一指給穀少華看,然後試圖用手勢鄭重的告訴他,凡人不易做。但很顯然,穀少華誤解了。啞巴指著肩膀,他以為啞巴讓他幫忙擦背;啞巴扭扭腰,他以為啞巴腰酸背痛,於是幫啞巴推血過宮;啞巴伸出手,動了動手指……穀少華難得的紅了臉,蹲下來,一隻手從啞巴的腰上滑到跨下,又捏住那處讓他胡思亂想了好些日子的地方。也許是先前啞巴被穀少華的推血過宮,把全身的氣血給活絡開了,這一捏,就硬了,不但硬了,被穀少華多摸幾下之後,居然還射了。濁白的、帶著男性特有氣息的黏稠液體,濺了穀少華一頭一臉。好像很好吃的樣子……穀少華試著舔舔唇邊沾上的液體,雖然味道有點腥,不過卻引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與饑餓感從下腹升起,他直直盯著啞巴那軟下來、顯得十分羞怯的東西。想吃,好想吃,而且看上去非常——誘人的樣子。仿佛一百年沒吃過東西的餓鬼一樣,穀少華向來沒什麽情緒波動的兩隻眼睛裏,閃動著狼一樣的兩點綠光,把啞巴嚇傻了,一動也不敢動,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這一刻仙人不是仙人,像狼,餓狼撲食,將啞巴那根東西一口含在嘴裏,又吸又吮又舔又吻,弄得啞巴直叫喚,不知道是疼還是享受,隻知道自己又硬了、又射了、站不穩了,隻能勉強撐著井沿才沒倒下去。穀少華把液體含在口中,遲遲舍不得咽下。啞巴喘了兩口氣,漸漸緩過神來,怔怔看著穀少華,看著他像被火燒著了一樣的眼睛,看著他唇邊掛下的一縷銀絲,看著他鬆開的衣服下,那渾白如玉的肌膚,看著他底下高高漲起的……啞巴喉嚨一緊,慌張地拎起身旁的水桶,連著裏麵的井水,一起倒扣在穀少華頭上。突如其來的冰涼井水讓穀少華打了一個寒顫,冷不防地就把口中的液體咽了下去。他耳邊聽著啞巴踩著慌亂的步伐,咚咚咚跑進了麵攤,又重重放下隔著睡間的竹簾,往地鋪上一撲,然後久久沒有動靜。許久,穀少華才把水桶從腦袋上取下來,力道沒控製好,雙手一握,這隻可憐的水桶便硬生生再次散架,連箍桶的鐵箍都扭曲了。就算啞巴再有本事,這一次他也沒辦法將這隻水桶恢複原狀了。然後穀少華就坐在麵攤裏,一直坐到天亮,都是那副冰封三千裏的死人相。啞巴躲在睡間裏也是一夜沒睡好,天亮了才頂著兩隻黑眼圈出來,跟遊魂似地一邊和麵一邊走神,連身邊那具冰雕都沒注意得到,更渾然不知,就因為他沒看那冰雕一眼,於是冰封三千裏的氣場瞬間晉級為冰封三萬裏。這就是燕青俠一早來看到的景象緣由。如果他知道某人是因為欲求不滿外加被冷落而正愁找不地方發泄,偏偏這個時候自己還不知死活的送上門,隻怕連拿劍抹脖子的心都有了。沒了攪事的,啞巴麵攤的生意又好得讓他團團轉,早把那兩個去打架的家夥忘到了腦後。直到傍晚快打烊的時候,才看到穀少華施施然地走來,如果不看衣服,很有仙人的氣息,可是一看衣服,跟泥裏滾過似的,仙人頓時變成癩毛狗,讓人髒得不忍看。燕青俠把他那把鏽劍當拐杖拄著,一拐一拐地跟在後頭,渾身上下沒比穀少華好到哪裏去,可人家平日裏就是一襲打著補丁的布衣,就算髒了點,總沒有穀少華的反差那麽大,啞巴看得還算順眼。穀少華神清氣爽,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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