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麵,真有那麽特別?還是,特別的是做麵的那個啞巴?“糟了!”昭華突然一拍腦袋,他把那啞巴一個人留在了廚房,該不會……匆匆跑回去,一看廚房果然沒人,昭華好氣又好笑,走出客棧一拍巴掌,幾個做尋常百姓打扮的人就圍了過來,他低語幾句,那些人就又紛紛散去。片刻後,啞巴就被人拎著後衣領帶了回來,似乎吃了一點苦頭,眼裏滿是懼色,看著昭華瑟瑟發抖,好半天沒敢動彈一下。“閣主喜歡吃你做的麵,乖乖的留下,否則……沒你好果子吃。”有些厭倦啞巴老是逃跑,昭華先笑了笑,然後突然就變了臉,擱下一句狠話,看到啞巴的臉刹那間嚇得一片慘白,他又覺得好像過於狠了,伸手摸了摸啞巴的臉,拍了拍,柔聲道,“隻要你聽話,我保證,什麽事都沒有。”昭華很少做惡人,第一次發狠,居然是對一個啞巴,看著啞巴滿是懼色的眼睛,他開始覺得有點慚愧,堂堂黃天宮鎮龍閣的三把手,居然這樣對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於是他下決心,以後要對啞巴好一點,尤其是啞巴那做麵條的雙手,一定要保護好。“啞巴的手是怎麽傷的?”昭華問文星。“哦,幾個地痞,爭風吃醋。”“你怎麽處置的?”“打斷了。”文星輕描淡寫,別看他外表弱不禁風像個文弱書生,事實上,鎮龍閣第一狠人,非他莫屬。昭華聽了,很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又拍著巴掌招來幾個隱在暗處的隨從,吩咐他們找到那幾個地痞,把那些人的腳,再打斷一次。一般情況下昭華不是狠人,隻不過他狠起來的時候,也不是人。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沒有避諱啞巴,隻不過啞巴反應有些慢,等他們走了好久以後,才漸漸明白過來,縮著手抖了半天。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文星和昭華,讓啞巴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啞巴沒有反抗的權利,如果再敢逃跑,啞巴的兩條腿,恐怕就很難保得住了。反正做麵條,用的是手,不是腿。自此之後,啞巴就老實了,他隻是個做麵條的,沒有什麽威武不能屈的傲骨,麵對強權,他隻有屈服,反正都是做麵條,在哪裏不是做。啞巴的腦袋不太好使,認清事實後也就隻能這樣自我安慰著,隻是看昭華和文星的目光,總還是帶了三分懼色。在洛陽停留了半個月,在啞巴的到來之後,閣主終於肯上路了。文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那神奇的麵條啊,居然耽誤了他們半個月的行程,如果早知道閣主每天三更半夜跑到二十裏外的一個小麵攤去吃麵條,他早出手把啞巴掠回來了。而昭華卻還有些隱憂,偷偷的問文星:“你說閣主會吃多久的麵條?”啞巴來了以後,他終於能從一堆蔬菜魚肉中解脫出來,才興奮了沒多久,就又開始擔心起來。“也許一天,也許一輩子。”文星騎在馬上,看了身後的馬車一眼,啞巴縮在車廂前麵的駕座上,正昏昏欲睡,下巴隨著車輪的轉動一點一點,如果忽略那張臉,很有幾分憨態可掬。“切,說了等於沒說。”昭華很鄙視的看了文星一眼,然後順著文星的目光,也看向了啞巴。似乎感覺到有人注視,啞巴的頭猛的一點,然後驚醒了,驚惶的四下張望,沒有發現異常,才又開始打盹。文星和昭華早在啞巴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轉過頭去,目不斜視。“前麵就是鷹嘴岩了吧。”走了半天,昭華抬手擋了擋太陽,初夏的太陽,已經開始肆意的釋放熱量,就算是武功高手,也是會覺得熱的,他想到樹蔭下休息了。“小心些,聽說這裏有熊出沒。”文星一本正經。“哈,正想吃熊掌呢……”昭華大笑,笑到一半,旁邊的樹叢裏,猛然撲出一道黑影,“啊,文星你這個死烏鴉嘴……”昭華慘叫一聲,飛快的從馬上跳了起來,淩空一腳,將黑影踢得倒飛出去,但是更多的黑影,從樹林裏撲了出來,目標直指——馬車!不是熊,全是黑衣殺手。啞巴被昭華過於淒厲的慘叫聲再次驚醒,才一睜眼,就看到無數的黑影,帶著閃著寒光的利刃直撲過來,頓時駭得麵無人色,顧不得馬車還在往前走,連滾帶爬的滾下了駕座,車夫似乎沒有料到啞巴會有這樣的舉動,猛然一拉馬韁,再想伸手把啞巴拉回來時已經遲了。啞巴滾下了車,還跌了一跤,爬起來抱著腦袋就準備逃竄,經過一側車門的時候,車門突然無聲無息的開了,一隻手抓住啞巴的衣領,將他拖到了車廂裏,然後啞巴隻聽得耳邊冷冷的一聲輕叱:“滾!”車廂外,同時傳出了數十聲慘叫,然後就再無聲息。淡淡的血腥味飄在鼻間,啞巴一陣惡心,怎麽也沒敢推開車門向外張望。車廂內極其安靜,腳下鋪的是雪白的狼皮墊,那個像仙人一樣美麗的閣主就盤膝坐在中間,沒有睜眼,也沒有動,仿佛剛才把啞巴拉上車,又僅憑著一聲輕叱就將來襲的數十個黑衣殺人生生震死的人並不是他。啞巴悄悄往車廂角落裏挪了挪,車身一晃,又開始了前行。過了一會兒,車廂內的極度安靜,讓啞巴漸漸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覺,與閣主近在咫尺的距離,更令他極度沒有安全感,他想下車,坐回駕座上去,可是偷眼看了看閣主沒有表情的臉,啞巴本來就不大的膽子,似乎變得更小了。最終,啞巴還是選擇了往角落裏再縮了縮,盡力把自己跟閣主的距離拉得遠一點。比起文星和昭華,他似乎對這個從來沒有對他做過什麽凶狠表情的閣主更害怕一些,說不清楚原因,閣主身上似乎有種莫名的東西,無影無形,卻讓人從心底裏感到恐懼。之後的行程,慢了下來,似乎遭了一回刺殺,文星和昭華都小心翼翼起來,對跟在馬車後麵的一幹隨從比了幾個手勢,隨從們就四散開去,隻留下四、五個人,還跟在馬車後麵。一路上還算平靜,除了幾隻在草叢裏嬉戲的野兔,讓他們虛驚了一場。隻是放緩了前行的速度,亂了計劃,沒有趕上宿頭,隻能在天黑前找了一處擋風的岩壁,略略清理了一下枯枝亂葉,整出一塊比較幹淨的地方,升起了火,架上了鍋。麵條是現成的,文星好像對這種狀況有準備,在出發之前就讓啞巴切好一包麵條,連鍋都沒忘帶上,這會兒啞巴蹲在火前煮麵條,自己卻拿著被文星塞過來的幹糧,很鬱悶的啃著。幹糧是昭華精心特製的,很美味,幹巴巴的餅皮裏麵包裹的是鮮美可口的臘肉,擅於廚藝的人即使出門在外,也不會委屈自己的胃,讓啞巴鬱悶的是,這幹糧的味道比自己做的麵條還要鮮美,為什麽還要他下麵條,就好像有香噴噴的白米飯不吃,偏去吃那粗糧,啞巴不知道是那個閣主有毛病,還是自己少見多怪。話是這麽說,啞巴並沒有膽量跑去問個究竟,還是老老實實蹲在那裏下麵條,看水煮沸了,他抓了一把麵條扔進鍋裏。很快麵條出鍋了,啞巴撈出麵條,然後左看右看,文星和昭華帶著幾個隨從散在馬車四周,沒一個人靠近馬車這邊。沒指望了,啞巴隻能自己端著麵條,站在馬車外忐忑了片刻,才輕手輕腳拉開車門,先把腦袋探進去,見閣主依舊保持著閉目盤膝的樣子,他才輕輕籲了一口氣,把麵條放在車上,然後飛快的關上門,又溜回了火堆邊。第3章初夏時節,就算是在夜裏,坐在火堆邊也會感覺悶熱,不過啞巴寧可坐在火堆邊擦汗,也不想靠近馬車。正在發呆的時候,突然聽到文星和昭華那邊一陣喧嘩,過了一會兒兩個人走了過來。“閣主,老六在前麵發現了一個狼窩,已經處理了,不過他懷疑這附近還有狼窩,如果碰上狼群就不好辦了,屬下認為此地不安全,不如連夜趕路盡快離開。”文星在馬車外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