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在天空照耀,尚且還有點點的瑕疵。


    更何況,是生在亂世,渺小又無力地人呢?


    走在空曠的迴廊上,夕顏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聽見耳旁的風,呼呼而過。


    悲風颯颯,慘霧迷迷。


    “其實,我們是假結婚,也不必計較名分,以後也不會再見了,不是嗎?”夕顏天真的問道,“我也不想弄得你們姐弟不和。”這句話才是發自肺腑的,其實她也不是總是恩將仇報的事情。


    “你不知道。”他嘆了口氣柔聲說道,“在我們家族裏,侍妾也隻是被送進宮裏,無聲無息;侍妾,也就是遞杯茶,就算完了;而隻有正妻,才會舉辦婚禮,那樣,你才有機會逃走。”


    “謝謝。”小聲說著,不知為何,每次說這句話,總是有些不情願,“從山裏走出來了,欠的人情也多了。”


    唯一奇怪的是花辰,至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倒是會明哲保身啊。


    走到沒人的地方,他才鬆開夕顏的手,他的手心裏都是汗,想必剛才一定是很緊張吧。


    ☆、我意已決絶


    這樣的人,真的不讓他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人,天理何在,隻可惜他也隻是一廂情願,皎月的心思,誰也不知道,也不曾過問。


    望著夕顏,伸出手,撥攏著她淩亂的髮絲。


    夕顏也有些吃驚,隻是沒有躲開。


    “哇,好令人羨慕啊,這一幕可不常見啊。”花辰邁著步子,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你怎麽來了?”看見花辰走出來,夕顏有些不可思議,沒好氣的說道。


    “緦兒,叫你呢!”他似笑非笑的說道,看向嬴澈。


    緦兒?聽得夕顏渾身起雞皮疙瘩,還倒像是死兒。


    “那我先走了。”嬴澈回過頭,朝夕顏說道,夕顏點了下頭,示意他,微微笑笑,也不能整天的繃著臉,倒也怪嚇人的。


    此時的迴廊,隻剩下兩個身影,夕顏轉身就走,孤男寡女的免得叫人說些有的沒的,也是汙了自己的耳朵,廢那沒有必要的精神。


    “賀卿得高遷!”這一句話,夕顏停住了腳步。


    他…,怎麽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不倫不類的。


    卿,一般是夫妻或朋友間,表示親昵的稱呼,他們之間,不太合適吧!


    親人?太不上。夫妻,不是,他是有婦之夫;她是,有婦之夫。朋友,更是可笑,誰會給自己的朋友下毒?他們隻是仇人,而且,也隻是暗地裏的仇人,暗處比明處,更容易、也更好下手。


    “哼,玩笑了,誰說嫁進他們家就是好的。”花辰,他想的未免太簡單了,“在下蒲柳弱質,他不嫌棄我,就是我的福氣了。”說的很謙虛啊,他,不是善茬,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倒是閣下要小心了,除了要好好的抓住郡主的心,還要討好另外的人,左右逢源,我可是做不來了啊!”


    說完,轉身離去,不拖泥帶水。


    也可以暫時鬆了口氣,心髒,剛才跳得好厲害啊。


    兵法雲,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在這裏,是花辰的地方,他占據地利,夕顏唯有占據人和,才能與他抗衡,而這人和,就要靠嬴澈的了。


    “是嗎?”花辰望著夕顏離去的背影冷笑著,“那我倒要看看了。”他也轉身離去。


    回到花溪小築,夕顏將窗戶敞開,悽美柔和的月光灑了進來,將一切都照的那樣的悽美,冷風撲麵,一陣寒意襲來,夕顏不禁的打了個冷戰。


    躺在床榻上,獨自望著月落日升,她第一次感覺到疲憊,她真的累了,不知道這樣的生活何時才能結束?平淡的生活,沒有生死的威脅,就樣安穩地守在他的身邊,一年一年的過下去,就足夠了。


    抬頭仰望明月長長嘆息,星光下徘徊一直到天亮。


    耳邊聽到一陣琴聲,似有似無,哀轉久絕。


    亂曰:愔愔琴德,不可測兮。體清心遠,邈難極兮。良質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音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唯至人兮。


    心聲即琴聲。


    能彈出這樣哀婉的琴聲,那這個彈琴的人,此時該有多麽的傷心啊。


    夕顏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閉上,沉沉睡去。


    月光灑在夕顏的臉上,是如此的安詳,她現在可以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去做,就這樣靜靜的呆著,無需偽裝的那樣堅強、那麽遙不可及、那麽伶牙俐齒,現在的她,真是叫人愛憐。


    她,就像這她的名字一樣,夕顏,隻能在夜間才做回真實的自己。


    靜靜的等待,等待逃離這裏的時機,不知從何起,她變得膽小了,不願再踏入是非之地,真的是經不住歲月的摧殘,鋒利的利刃也會有被磨平的那一天,也會為一個人,而收起所有的鋒芒,而他,嬴澈所做的這一切,夕顏隻會把他當做是在保護自己心愛人的姐姐,愛屋及烏罷了。


    多想,隻是庸人自擾。


    何曾華之無實兮,從風雨而飛揚!


    為何如此好花卻不曾結果實,遭遇到風雨瞬間香消玉飄揚。


    現在是亂世,黑白顛倒,世事已不可為,所以要採取不涉是非、明哲保身的態度。


    清澈的水麵,用手撥亂平靜的水麵,泛起陣陣漣漪,清水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濁水,而濁水退盡,水麵又會恢復清澈澄靜,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天下,亦如此。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如今三足鼎立,短期不會終結,而他卻想要用自己的能力,締結亂世,使得漢朝得以延續,就註定一生不能平淡,而她亦會相隨,哪怕海枯石爛,哪怕風狂雨驟,都會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邊,不會離開一步。


    “阿嚏。”感到渾身冰冷,夕顏才緩緩睜開眼,什麽?還開著窗戶呢?天啊,這怎麽弄的,一時間,後悔、惱怒…湧上心頭,昨天真的不該開窗戶睡覺,瞧啊,今天都傷風了。


    “少夫人。”雪霽端著洗臉水進來。


    “先放那吧!”懶懶的答道,果然是傷風了,渾身都疼,提不起精神,隻想再睡一個回籠覺。


    “少夫人,您可是得了傷寒了?”她走上前,扶著夕顏躺下,估計是夕顏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被她聽出來了,“奴婢,去請少主過來。”


    靜靜的等著,不知不覺又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夕顏揉了揉眼睛,看見一個男子,一襲黑衣,坐在桌前,她馬上精神了,再揉揉眼睛,努力看清那人的樣子。


    “你醒了。”他開口詢問道。


    何必努力去看,現在能來這裏的,也隻剩他一個人了,嬴澈。


    “昨天真不該讓你凍那麽久的。”他的語氣中有著一絲的愧疚,難道他以為是昨天在楓梓亭呆久的,夕顏也有些愧疚,臉也微微發燙,明明是自己粗心大意忘記關窗了,怎麽好賴他。


    “不是,和你沒關係。”尷尬的笑著,說到昨天,傷寒的應該是他,他把那件墨狐皮裘套在夕顏身上,自己卻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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