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太陽底下晃悠了一天,終於在天黑之前抵達了沙城。


    秦小幺看著心心念念許久的沙城,唯一的感覺就是淒涼。


    土砌的城牆,不僅滿是風沙侵襲的痕跡,還有不少殘破的地方。城門是木頭拚起來的,上麵還有不少修補的痕跡。


    穿過城門,就進入了一片土黃的世界。房子是泥壘的,看起來比正常的房子要矮上一截。路是土壓的,一陣風吹過塵土飛揚。天空是黃色的,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著風沙。


    整座城看起來不小,卻給人種死寂的感覺。入城的主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偶爾傳過來的一兩句人聲才證明了這裏不是一座死城。


    秦小幺跟著白爺他們順著主路往城裏走,叮叮當當的駝鈴聲響徹在半空。兩三分鍾後,熱鬧的孩子叫喊聲從遠及近。


    “駝隊回來了,駝隊回來了。”


    “我們有糧食了。”


    “有飯吃了。”


    ……


    死寂的沙城好像一下子活了過來。


    白爺和手下的這些夥計顯然都不是第一次來,跟這裏的孩子們很熟悉,慈愛的跟他們打招呼,還拿出糖果分給孩子們。


    秦小幺看著那些孩子們,都是瘦瘦小小的,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小手凍得通紅,臉色卻是蒼白的,就連收到糖果的喜悅都掩蓋不住的蒼白。


    不用診脈秦小幺都能看出來,這裏的孩子全都營養不良。


    秦小幺和安寧、大黑、熊三走在了駝隊最後麵。當孩子們分完糖果看過來時,都被熊三嚇得四處逃散。膽子小的直接嚇哭了,有那膽子大的,趴在房子後麵偷偷看過來。


    熊三不樂意了,剛要大吼一聲壯壯聲勢,被秦小幺眼疾手快的塞了個大蘋果堵了回去。


    一個小男孩並沒有跑遠,跟著他們一起往前走,越走離秦小幺越近。


    小男孩太瘦弱,秦小幺看不出他的年齡,但是他長得很漂亮,蒼白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裏麵充滿了好奇和天真。


    男孩走到離秦小幺三四步的距離就不敢再上前了,眼睛一直盯著熊三。


    “姐姐,它是熊嗎?”


    “是啊,它是黑熊。”


    “它叫黑熊是因為它是黑色的嗎?那還有白熊嗎?”


    孩子的世界總是充滿了問題。


    “它的名字叫熊三,黑熊隻是它的種類。有黑熊當然也會有白熊啊,它們生活在特別特別冷的地方,咱們大盛國是沒有的。”


    “啊……”知道看不到白熊,小男孩還挺失望的。


    “它咬人嗎?”小男孩看著熊三,怯生生的問。


    “它隻咬壞人,喜歡聽話的好孩子。”


    “真的嗎?我很聽話的,先生總誇我。”


    “你真棒!”秦小幺看他一直看著熊三,明顯是好奇多過害怕,是個膽大的孩子。


    “你想摸摸它嗎?”


    小男孩眼睛都亮了,“可以嗎?我真的可以摸摸它嗎?”


    “當然可以。我陪著你,不用害怕,熊三很喜歡小朋友的。”


    小男孩緊貼著秦小幺的腿,跟著她一起來到熊三的身邊。秦小幺示意熊三不要動,自己伸手摸了摸它厚實的毛。


    “你像我這樣輕輕的撫摸它。”


    小男孩小心的伸出手,在接觸到熊三的一刹那又飛快的縮了回來。


    秦小幺鼓勵他,“別怕,它不會傷害你的。”


    男孩與秦小幺對望,然後又大膽的伸出了手,這次真真切切的摸到了熊三。


    “姐姐,它的毛好光滑,好暖和啊。”


    秦小幺摸摸他的小腦袋,送給他一個蘋果。男孩剛剛明明很渴望的看著熊三的蘋果,卻始終沒有開口要。


    “姐姐,這是什麽?是讓我喂給它的嗎?”


    秦小幺沒想到,小男孩竟然不認識蘋果。


    “這是蘋果,是給你吃的。”


    小男孩把蘋果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姐姐,這個蘋果可真好聞。”


    “不僅好聞,還很好吃,趕緊嚐嚐。”


    小男孩又使勁聞了下蘋果,然後小心的裝進了身上的小挎包裏。


    “怎麽不吃了?”


    “我聞聞就行,要拿回家給妹妹吃。妹妹生病了,能吃到這蘋果一定會很開心的。”


    多麽懂事的孩子。秦小幺心疼的摸了摸他凍得冰涼的小臉,又拿了個蘋果給他。


    “現在你有兩個蘋果了,可以跟妹妹一人一個。”


    小男孩那雙大眼睛都笑眯了,開心地跟秦小幺道謝。


    “謝謝姐姐。姐姐,我先走了,要回家給妹妹送蘋果。”


    小男孩給秦小幺鄭重的鞠了一躬,然後一溜煙的跑走了。


    “他叫魏良,今年八歲,還有個妹妹叫魏心,今年四歲。”


    白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看著魏良跑遠的身影跟秦小幺解釋。


    “看來你跟這裏真的很熟,連小孩子都認識。”


    自打進城,秦小幺就有種違和感,總覺得白爺對這裏很熟,絕對來過不止一次兩次。


    “嗯,很熟。這裏的每一戶,每一人我都記得。”


    兩人沒再說話,就這麽一路沉默著跟著前麵的隊伍走進一個大院子。


    白爺跟夥計們交代了幾句後,夥計們開始卸貨。


    白爺走過來跟秦小幺說:“這裏是城主院子,咱們就在這裏落腳。”


    城主院子?名頭很大嘛。


    秦小幺四處張望。院子倒是不小,不過隻有一進。正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房子依舊是泥壘的,隻是比城裏的其他房子高了一些。雖然是城主的家,看起來卻連她在山穀的房子都不如。


    可是,不論再簡陋這裏也是城主的家,白爺他們怎麽會選擇在這裏落腳?


    還沒等秦小幺開口問,就看見從院子外麵急匆匆的跑進來一個少年,衝著白爺奔了過去。還沒等跑到地方,直接滑跪到白爺的腳邊,一把抱住白爺的大腿,扯著哭腔喊:“城主,你可算回來了。”


    他這一係列動作又快又絲滑,把白爺都弄懵了。同時懵的還有一個秦小幺。


    白爺,竟然是沙城的城主。


    沙城是大盛國的流放地,也就是說這裏的人都是流放犯。不出意外的話,白爺也應該是,那他是怎麽在外麵行走的,還跟官府處的那麽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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