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秦歌,他又覺得不看也無甚大不了的,反正天下之大,他可以在沒有秦歌的地方慢慢看。 出城也很順利,並沒有想象中的官兵攔道的情況發生。 楚憐玉看著馬車緩緩出城,心中鬆了一口氣,放開了握在手中的大刀。 “山路崎嶇,您可坐穩了。”趕車的馬夫在外邊喊了一聲。 包子立刻一臉擔心,抱著胸口挪到楚憐玉身邊,可憐巴巴地問道,“少寨主,走這樣的山路,我的骨頭不會又震碎吧?” 楚憐玉把包子伸過來的頭慢慢地按回去,沉聲道,“不會,你多慮了。” 包子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我重傷初愈。” 楚憐玉眉頭一跳,“大夫已為你包紮好了,又用了秘藥,不大可不必擔心。” 包子還是擔心,一臉柔弱,糕點都吃不下去了,“那萬一呢?” 楚憐玉咬牙,“沒有萬一。” 包子默默地坐回去,半晌抬頭,眼中微有淚花閃爍,“少寨主,萬一我死了,你可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記得雇個人送你回留仙寨……” 楚憐玉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一把把他扯過來,道,“我問過大夫了!你的傷可以趕路!”他揪住包子的衣領,忍無可忍道,“可以趕路的意思,你懂嗎?” 包子看著莫名其妙發火的楚憐玉,傻傻地點頭,“懂。” 楚憐玉放他回去,指著他道,“那就閉嘴。” 包子捏了個桂花糕放在嘴裏,閉嘴。 說是山路,其實算是官道,修整的尚算平整,馬車走在上麵隻是微微顛簸,並無太大的不適。 官道上偶爾有行人匆匆而過,也有佩戴刀劍的江湖人騎著快馬一閃而過,楚憐玉看著外邊的風景,心中盤算著後路如何。 他對於下山曆練並無太明確的認知,隻是知道三哥四哥他們好像在山下轉了一年,便回去了。除了三哥更錙銖必較,四哥更惹人厭之外,他們並沒有因為下山曆練而改變。 因此,他對於自己的曆練,也以為隻是出來見識一下,直到碰到秦歌這個死娘娘腔。 想到秦歌,楚憐玉就咬牙切齒。 從來沒見過這麽討厭的人! 等他回去之後,一定要讓大哥幫忙教訓這個討厭鬼! 包子縮在一邊,看楚憐玉臉色一會兒黑一會兒紅,變臉似的變個不停,不由得搖頭歎息,戀愛中的男人,不論年齡大小,都是這樣患得患失,容易胡思亂想。雖然少寨主嘴上說不想再見到秦歌公子,可看他一路上都看著外邊的模樣,想必心中很期待秦歌公子追上來。 這會兒少寨主陰晴不定,肯定是沒看到秦歌公子追上來,而生悶氣。 包子想著秦歌的絕色容顏,感覺非常理解自家少寨主,那畢竟是一個比女子還要好看的人,少寨主陷進去不足為奇。 而且,跛子也說過,江湖上男子在一起者並不在少數,隻要情投意合,那別人是不會說什麽的。 因此,少寨主喜歡男人這件事,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嗯,該怎麽讓少寨主得償所願,與秦歌公子在一起呢? 包子皺巴著肉呼呼的小臉,深深地糾結。第8章 大俠別走(一) 直到遠遠地離開留仙鎮,楚憐玉才鬆了一口氣。 那個該死的娘娘腔秦歌應該不會再追來了。 那接下來,該去哪裏呢?楚憐玉沉思。 包子嘎吱嘎吱地嚼著小麻花,烏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楚憐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 少寨主忽然就靜下來了,還看著馬車裏的地毯不說話,這是在幹什麽?是因為沒發現秦歌公子追上來而傷心嗎? 包子慢慢,慢慢地彎下腰,想從下往上,看看楚憐玉此時的表情。 少寨主好久沒動了,是不是哭了? 為自家少寨主操碎了心的包子很是擔心。 “包子。”楚憐玉咬著牙看著死死地趴在馬車上,從自己兩腿之間探頭偷窺的跟班。 他在幹什麽! 包子眨眨眼,刷地直起身子,飛快地塞了塊桂花糕放入口中,鼓著腮幫子,故作不在意地道,“少寨主,你要是傷心可以哭一場,”他邊說邊抱著食盒背對楚憐玉,麵對馬車車壁體貼地道。 “什麽?” 包子半扭過頭,認真地道,“少寨主,秦歌公子未必就不來追你了,他可能是有事情耽擱了一下,少寨主不要因為他此時不來就失落傷心,”說完,還給了楚憐玉一個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楚憐玉隨手給了他腦袋一下,罵道,“你懂個屁啊。” 包子捂住腦袋叫疼,看楚憐玉瞪他,不服氣道,“你明明不高興,就不要裝開心了,少寨主,這樣你很累,跟著你的人也會很累的。”包子噘著嘴指指自己。 楚憐玉無語,點著包子的小腦袋恨聲道,“你這腦袋裏,除了吃,還能想什麽?能不能想點著調的事情?” 包子的頭隨著楚憐玉的手指一點一點的,好奇地問,“想少寨主你的事情,是不著調的事嗎?” “什麽我的事!”楚憐玉把包子的腦袋扒拉到一邊,懶得再理他,掀起簾子往外看,“這到哪裏了?” 車夫還是第一次遇到沒有給具體方向,隻給了一錠銀子讓隨便挑條路走的大方客人,這時見他問,便爽朗笑道,“前麵就是嵩明縣了。” “嵩明縣?”楚憐玉看包子,包子搖搖頭,他自幼就在留仙鎮上長大,哪裏知道什麽嵩明縣。 那車夫見楚憐玉皺眉,連忙賠笑道,“您讓隨便走,我一時也沒好的去處可以推薦,正好此時嵩明縣要舉辦百花宴,許多人去看熱鬧,我想您也許想看看,便自作主張帶您去了。” 去哪裏其實都沒什麽關係,楚憐玉不在意地點點頭,他倒是對那什麽百花宴有些興趣,遂問道,“何為百花宴?” 車夫正擔心主顧怪罪,此時見他問百花宴,連忙解釋道,“嵩明縣以種植各色花卉著名,有許多名貴花草在別處種不出來,在嵩明縣就能種的異常好,就連皇宮裏那些妃子娘娘們,有時也會讓嵩明縣進貢些珍稀花草進宮呢。” “哦?”楚憐玉奇道,“在別的地種不活,隻有在嵩明縣才能種活嗎?這倒是奇了。” 車夫見他說話間和顏悅色,並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樣淡漠威嚴,心中的忐忑便也去了七七八八,馬鞭一揚,駕車的馬兒長嘶一聲,越過一灘小水坑,車穩穩地過去了,他回頭,見楚憐玉讚賞地點點頭,略帶著自得地道,“要說趕車的功夫,我認第二,那留仙鎮可沒人敢認第一。”於是便滔滔不絕地說起自己駕車的功夫多麽了得。 正說著,背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楚憐玉看去,是一行黑衣人騎著馬倉皇而過,形色匆匆,極為惶急,見楚憐玉的馬車擋了些道,領頭的刀疤臉二話不說一鞭甩在馬匹上,罵了一聲髒話便匆匆而去,驚擾得駕車的馬匹一聲長嘶,胡亂地跑起來,包子嚇得坐在車廂裏哇哇大叫,楚憐玉搭手車夫,兩人合力手忙腳亂地把驚動的馬屁穩住,停在路邊歇息。 車夫拉著馬韁,羞慚地對楚憐玉笑笑,再不敢誇自己了得,灰頭土臉地地撿了些草喂那受驚的馬。 楚憐玉望著刀疤臉去的方向沉思,那些人速度極快,很快就不見了蹤影,想是後邊有人在追趕,正想著,忽聞又有馬蹄聲傳來,楚憐玉看去,是一匹通體潔白的駿馬飛奔而來,那體態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馬,騎馬的是一身白衣的青年,寶劍橫放在馬身上,在陽光下閃著光。 楚憐玉最近對白衣人很不待見,又看了那白馬兩眼後,便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哪知那人行至跟前,卻聽了下來,對著楚憐玉拱手道,“這位少年,請問可曾見一行人路過?”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為首的是一個刀疤臉。” 白衣人麵相普通,但看著溫和憨厚,身材魁梧挺拔,甚是壯碩,本來飄逸的白衣都被他穿出了健碩感,鼓鼓的胸肌尤其顯眼。 這倒與那娘娘腔很有些不同。 楚憐玉點點頭,也不計較這人喊自己少年了,指著前方道,“剛過去,往前麵去了。” 那白衣人一喜,帶笑的臉上一副老實相,對楚憐玉抱拳謝道,“在下鐵鷹堡白朗,多謝兄弟指路,有緣再見定痛飲一番。” 楚憐玉自出了留仙寨還是第一次與江湖人打交道,看他對自己抱拳,便也有模有樣地學著回禮,道,“在下楚憐玉。” 那人與楚憐玉寒暄兩句,著急追人,便策馬而去,隻是離去瞬間,似有一物從馬上掉下,那人渾然不覺,飛也似地走了。 包子眼尖,捂住胸口從車轅上跳下,撿起那物一看,卻原來是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兩麵用墨色的絲線繡了振翅高飛的蒼鷹,威風凜凜,栩栩如生。 白朗是鐵鷹堡之人,看來這錢袋也出自鐵鷹堡了,包子拿著錢袋,揚聲道,“大俠別走,你的錢袋掉了!” 但白朗已經走遠,隻看到小小的一團,哪裏還能聽得到他的喊話,包子把錢袋遞到楚憐玉手中,問,“少寨主,這個怎麽辦?” 楚憐玉打開錢袋,發現都是銀子,他把那錢袋拿在手中揚了揚,又接住,對車夫道,“往前走,跟上去。” 車夫已經知道是鐵鷹堡辦事,又看到刀疤臉一行人凶惡的樣子,料想遇到了必有一場惡鬥,便有些不想去,為難道,“這,公子還是去嵩明縣看百花宴吧,江湖之事,您這種公子哥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他這是見楚憐玉衣著華貴,小小年紀出手大方,又頗有威儀,便以為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出來遊玩,便想勸說他不要跟上去。 “公子?”楚憐玉挑眉,衝著包子勾勾手指,包子明白,轉身從馬車裏脫拖出一把大刀,吃力地舉起,放在楚憐玉的手中,楚憐玉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扛起大刀,冷眼看車夫,“我沒付足車資嗎?” 車夫一見那大刀,頓時腿都軟了,連忙點頭,舌頭打轉地道,“付,付了。” 楚憐玉看他,“那為何我要去的地方,你不去?” 車夫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哪裏還敢頂嘴,彎著腰道,“去,去,公子,不,少俠坐好,咱們這就趕去。” 楚憐玉滿意地點頭,扛著大刀進車廂,車夫顧不得擦汗,一甩馬鞭,馬車便快速地往白朗的方向趕去。 車廂裏,包子對著楚憐玉擠擠眼,“少寨主,你嚇人家呀?” 楚憐玉把刀擲到包子身上,看他白著臉躲閃的模樣,才哼笑一聲,道,“嚇?爺這是威風。”包子皺著鼻子把那死沉死沉的大刀扔到一邊,怪聲怪氣地附和,“是,少俠大爺。” “嗯?”楚憐玉直接把這大膽的跟班揪過來,對著屁股砸了兩拳,才心平氣和地繼續看窗外,留下包子捂住屁股,眼淚汪汪,一臉哀怨地看著他。 秦歌公子,您什麽時候趕過來!飽受少寨主欺淩的包子,無比懷念一甩手就能把少寨主扔上房頂的秦歌公子的到來。 前麵兩批人走得都非常快,楚憐玉的馬車跑了一段路,也沒看到兩撥人的蹤影,天漸漸黑了,車夫見追不上,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問,“少俠,天色已晚,不如進嵩明縣休息一下如何?” 楚憐玉掀起簾子,看著不遠處的城門,問道,“這裏便是嵩明縣?” 車夫點頭稱是,又把馬車往前趕了趕,正好看到城牆門上鬥大的嵩明縣三字。 今天怕是追不上了,楚憐玉掂著錢袋想,繼而又念起嵩明縣的百花宴,便道,“那先進城,找家客棧歇息一下吧。” 等幾人安歇下來,已經是華燈初上了,楚憐玉要了幾個菜,又點了壺酒,見那車夫拿著兩個饅頭要去後院吃,便招呼了一聲,讓他坐在對麵。 馬夫有些拘謹,不安道,“與少俠同桌而食,這,不好吧。” 楚憐玉聞言,不在意地一笑,吃的滿嘴油的包子擺擺手,“大哥你別想那麽多,吃就行了。” 在留仙寨,幾位少寨主都是與兄弟們一起吃飯,就算少寨主有那不能出門,一出門就迷路的 毛病,也很少讓廚房送餐過去。因此,讓車夫過來吃飯,在包子看來是極自然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 楚憐玉又拿了個杯子,把壺中的酒為車夫倒了杯,隨口問道,“你先前說,嵩明縣的花草會長得格外的好,是因為這裏的土質嗎?” 車夫一下午心情起起落落,看到楚憐玉扛著大刀的樣子,本來以為是霸道不好惹的人物,正後悔自己貪財接了這單生意,此時見他為自己倒酒,便又重新覺得他是個好人,心情一放鬆,便滔滔不絕起來,“土質是一部分原因,這裏的木家,才是更重要的原因。” “木家?”楚憐玉努力回想自己在山上有沒有從大哥二哥他們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包子一臉好奇地問,“木家怎麽了?他們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非也,他們祖祖輩輩都以種植花草為生,自有一套不外傳的秘方。”車夫神秘道,“就算是極普通的花草樹木,經過木家人的手,也會長得與別處不同。” “怎麽個不同法?”包子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由追問道。 “一般樹木,長個三五年才有碗口粗,”車夫見他們不信,說得更起勁,用手比劃了一個瓷碗大小的圓來,“但是木家人種的樹木,一年便可那麽粗。你說,這樣是不是與眾不同?” “的確。”種樹也能種的與別家茂盛,楚憐玉頗感興趣,“這便是木家人的能力?” 車夫搖頭道,“不止呢。聽說,木家人能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