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成了傅玉那一夜唯一能想到的結果。  隔日。  海望大人如約地來到了他的麵前,這一次,他眼看著傅玉坐在他的麵前,並告訴了他一件事。  “傅玉。”  “去鬆陽,如果你還想找一件證明活著的事情,去尋找一個結果,五年後,我等你回來。”  “什麽。”  “有一個人,他其實並沒有死,他還活在這世上。”  (玖)  1738年  大同  當一個徹夜在山路上,想收傘走近一間破廟的男人走近其中,並伸手拿開眼前的一堆草垛時,正看到裏頭躲著個孩子。  孩子的邊上躺著個已經死去多日的女人。  小小的孩子麵目汙濁,手裏還緊緊地攥著一個掛在脖子裏的紅繩子羅漢錢。  當他抬起頭時,正看到麵前這長發男子臉上有道疤,高瘦卻醜陋的麵容是個十足駭人的長相。  一大一小不言不語。  男子從來是個心腸冷漠的人,卻也不打算多管閑事救人,但就在他站起來準備離去時,他聽到了那孩子對著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爹。”  “爹。”  明明是素不相識的路人,這個孩子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管他叫爹。  聽到這呼喚,男子不知為何停下了,卻沒有做一聲應答,而過了半晌,就在餓的已經沒有力氣說話的孩子以為這個奇怪的男子就要走時,他的小手上卻感覺到了一塊餅落了下來,接著那個長的醜醜的男子才麵無表情地對他開口道,  “要和我回家麽。”  “爹。”  嘴裏一口咬著燒餅,餓的半死小孩子眼圈有點紅。  “我還年輕,不要叫我爹。”  對自己的年齡冷不丁被叫爹有點在意,男子冷冰冰地回絕了。  “爹。”  “爹。”  可偏偏,小孩似乎對‘爹’這個稱呼很執著。  “算了,你想叫就叫吧。”  莫名有點被哽住了,爹這個稱呼,好像就這麽定下了,想想,男子卻也補充了一句道,  “從今天起,你就叫段元寶。”  “為什麽是段元寶,不是李元寶?”  明明笨笨的,卻好像問題很多的小家夥又呆呆地問。  “因為我姓段。”  男子開始對小孩子有點不耐煩了,可他到底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因為這是世上第一個叫他爹的人。  所以,他決定帶他走。  “我叫段鴞。”  (拾)  1740年  鬆陽  噠,噠。  有腳步聲響起。  “嘿!富察爾濟,你怎麽下來了!”  劄克善也一下子跳了起來。  段鴞問朝上看去,卻見那抱手從上方出現的皂衣男子身形極高,挺拔如鬆。  隔著小樓並不敞亮的光。  他的那雙常年處於黑暗中的眼睛就如之前他和劄克善所說,一陰一陽,所以白天不便出門。  那隻眼珠泛著灰,不知患了什麽病症的左邊眸子,因終日不見光,極渾濁也極古怪,兩個人第一眼,都覺得對方是個很奇怪的人,但是他們卻誰也不知,這一麵並非二人第一次見麵,更不是二人最後一次見麵。  所以說,這江山到底有多大,千年照古今,錦文華章寫,這延綿萬裏的江山土地之上,有兗州人,有蜀中人,有順天人,有許許多多的人。  凡人如塵,個體其實是萬分不起眼的。  但有人的雙腳所踏過的地方,這山河就是如此地大。  你若說它好,它卻也有那麽地不順遂,因常人的這一輩子,好的不好的,仿佛一眨眼間就此過去了。  但說到底,這可是所有人的天下。  若有人在,山河才在。  這樣的山河,才是最好的山河。  “劄克善,我這不歡迎偷聽的人,還是這種陰嗖嗖,長得不好看還喜歡偷聽的人。”  “送客。”  這話說完,傅玉轉過身,又一下關上了門。  但他卻冥冥之中明白,這個門外的,名字叫段鴞不會走。  ——新的故事,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這是本文最後一個特別篇了。  不同人有不同的視角,但故事的源頭在一開始就埋下了,這也是個人命運的一部分,支配著不一樣的人生走向。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養貓的魚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謝秋生 4個;他是穿堂風 2個;丸子吃吃、judy~、木木、深山裏的凶獸、柳絮彌江、不三不四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養貓的魚 68瓶;balbal 24瓶;楊精明、顏兔兔、大米粥、君傾傾 5瓶;嘿呀呀 4瓶;朝醉燭行 3瓶;千秋歲、湛湛生綠苔 2瓶;judy~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三十九回   1740年  順天  一夜就這樣隨著時間而匆匆過去, 昨晚的那一場關乎於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升華, 讓眼前的一整個清晨變得格外與眾不同了起來。  因為昨夜出來見麵前, 就已確定今日二人都是年尾沐休, 雖說二人都是剛回順天, 但上一次的後續處理也需另外等一等, 所以算下來, 滿打滿算, 他們倆還能有三四天可以呆在一塊。  此刻, 周圍的空氣中還有些許若有所無的氣味留下。  很野性, 很放肆。  昨夜, 某兩個人從外頭一路跑回來,就又在這兒剛好一塊過了一夜。  此時外頭的天已經徹底亮了, 室內的暖炭燒的差不多了, 屋子裏四麵都有點暗。  東窗台上的雪已幹了,難得睡得這麽踏實的段鴞睜開眼醒了, 身上已是一動不能動的,他的胳膊有點麻,不知道什麽地方更是有些微妙地不適。  這讓本還有點困, 每根骨頭都像是和人惡狠狠滾到一起打了一架,所以重新閉著眼睛捏了下鼻梁的段軍機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一頭連睡著了都很規整的黑色長發披在肩頭,接著段鴞保持著趴著的姿勢調整了下,任由腰間的一件外衣滑了下來。  入目所及,那是有個人那一身被扯得有點皺巴巴的海東青製服,黑色的硬盤扣擦過段鴞留了幾個印子的後背, 有種微妙的,令人回憶起到底發生了什麽的奇妙感覺。  因為這衣服昨天後來基本就是穿在他身上。  段鴞很少穿全黑的衣服。  他一直以來都並不喜歡黑色,可是這一身的黑色在他褪去了其餘偽裝和外殼的身上卻有種很奇異的顏色衝撞感,當他穿著傅玉的那身製服,被抱著在紙窗邊,用手感覺著外頭的冷,和傅玉的熱時,他們倆都有種精神都融為一體的感覺。  然後,有個人就這麽抱著他,然後兩個人一邊在那扇窗戶邊吻著彼此,這人一邊在段鴞耳邊輕輕地念那封情信。  那信,且不論本身如何。  事實上,傅玉就算胡扯個什麽他都會很有興致地跟著這個瘋子聽,更別說是這個了。  畢竟,這家夥這麽帥,還是他的了,現在還要給他讀信,段軍機這個貪圖享受,沒羞沒臊的狡詐之徒,甚至覺得現在就算他倆就算立刻換個地方再讀他也可以。  眼下,一晚上都過去了。  在他身側,有個人正抱著他,那雙手伏在他的腰背上,兩個人貼的很近,因昨晚終於沒忍住放縱了下,這會兒一夜荒唐過後也是暢快銷魂的很。  隻是,這大清早的,一睜開眼睛四目相對還是需要些心理準備,所以頓時腦子清醒的二人一正麵對上視線,空氣都仿佛沉默了。  傅玉:“……”  段鴞:“……”  這一霎那——  側身躺著第一反應是頓了下的富察大少爺腦子裏現在隻能依稀想起在他眼前晃了一夜的某人的腿。  側身和他一抬頭對視的段軍機腦子裏隻能想起在他眼前晃了一夜的某人的胸膛和雙手擁緊時的背。  二人表情各異,不知在想些什麽,也不確定該往下具體用如何心態來好好接受這難以描述的清晨,一時二人全都不作聲,許久才側過身子用餘光打量了彼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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