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獄卒直接就繞開巴爾圖,將矛頭指向了這會兒已被製住,又被強行分開了的兩個人。 隻不過人製住是製住了。 這獄卒看這兩人這副搞不好還會發神經樣兒心裏也有點發怵,再想到烈爾泰的‘下場’,他也就循著些‘規矩’就一臉暴躁地張口道。 “昨天鬧事是你們倆……今天鬧事也是你們倆,才進來兩天就鬧出這麽多事來,真是一天天地給我在這兒找死,其他人!聽好!立刻把槽口收拾幹淨,然後去外邊農地外集合!” “至於你們兩個,每人給我領六鞭子,再關一個晚上禁閉去!” 這一句話,算是把地上這二人今天一早就在槽口當眾打架鬥毆的處理結果給定了。 一人六鞭子,再關一晚上單獨禁閉,這放在別的犯人身上,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初來乍到的兩個人倒是都各自蹲在一邊沒做聲,就這麽一大清早地連犯人們固定的農活都沒幹完,就被抓走直接關禁閉去了。 這關一晚上禁閉,就意味著斷水斷糧還限製人身自由了。 走之前,段鴞是從巴爾圖身邊一步步走過去的,那用手暗示著摸了下耳朵底下那隻狼的獄霸和他對視了一眼,又對他比了個手勢。 段鴞對此,倒也沒說什麽。 隻這麽□□脆帶走,又和某個一早和他打架了的家夥一起被關到了禁閉室去了。 不過說是關到一起,牢頭們估計也是怕他們再打架,直接就又給他們腳上加了道鐵鏈子。 到半刻後,領完罰的他們被一起帶到了禁閉室,又一起被關了進去。 不僅如此,還對他們倆再次鬥毆會產生的後果下達了警告。 負責看著他們的獄卒將一個漏鬥放在門上,並告訴他們到十二個時辰後,禁閉才會結束,如果過程中他們要是再打架,那就再疊加禁閉時間。 二人聞言都不作聲。 隻汗流浹背各自挨在牆角,隔著很大的一段距離,像兩個被訓後的困獸一般的死樣子躺著,也不知道具體有沒有聽進去。 期間,外頭悄悄過來巡邏的獄卒沒都再見這兩個瘋子開過口。 倒是巴爾圖真的過了會找人來關照了一句,說對裏頭關著的段鴞可以稍微客氣點,看樣子是說出來那句話後不會虧待了。 再等到整整四個多時辰過去,天色又一次黑了。 見外頭人差不多散了,這兩個各自倒在一旁裝死的家夥各自看看外頭,一早上‘興師動眾’演了半天的兩個人才又睜開眼睛了。 此時,已是深夜。 快將近外頭的正常宵禁了,白天還拽的跟個什麽似的富察爾濟先是坐起來,又拿腳輕輕踢踢段鴞,又看到對方睜眼地看了他一眼。 這麽從禁閉室裏頭往外看,那個負責看著他們的獄卒已是坐在盡頭處睡著了。 白天在槽口‘這一架’,他們倆打的算是半真半假,但為了能讓巴爾圖和所有人都相信,二人也隻能這麽幹了。 雖然以前沒和對方動過手。 但頭一次這樣,這兩個家夥也沒真的和對方客氣。 而回到眼前這一幕來,大動幹戈一場就是為了能被關到這死者國泰曾經來到的這間禁閉室的二人也各自抬頭往這間禁閉室頂上看了一眼。 東側,此刻他們所身處的這間,也稱禁閉室。 所謂禁閉室,剛好在東側最盡頭,是一間名為叁拾陸號的囚室。 往常這裏除了關一些喜歡惹事的囚犯,也沒有別的其他用處。 若說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在這間的正東麵,彼此天窗相連的地方,就正好是國泰死亡的拾壹號囚室了。 拾壹和叁拾陸。 由一個通風口一般的天窗直接連接著。 所以一旦想看到之前那個死過人的拾壹號囚室,從叁拾陸號門口經過就一定能看見。 而拾壹號,就是太平府監牢中,那個有蜘蛛紋身的國泰十六日那一夜死亡的那間囚室。 距離死者死亡,算上今天已經二十天。 在此期間,這間囚室一直對外封閉著沒有外人進來過,牢頭們也不可能說再清理屍體之後,再把它永遠地對外關閉。 所以想要進來看一眼這個案發現場,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兩個人再次打架鬧事,才有可能靠近這裏。 ——事實證明,這個辦法果然有用。 此刻,兩人對視間,都明白這是該幹活的預兆了。 但二人現在都不能發出太大的動靜。 因為腳上的鐵鏈隨時都可能暴露他們在幹什麽。 所以等一塊快速坐起來後,他們倆隻半蹲在這大費周章,富察爾濟又直接用手上鐵鏈絞住自己雙臂減少點動靜交流了起來。 “對麵那個囚牢,就是當時死人的拾壹號。” 用手摸了下鼻子朝他挑了挑眉,背抵著牆麵的富察爾濟這麽開口道。 “不過,去其他囚牢是需要鑰匙的,我們現在雖然在離它最近的地方,卻也要一個辦法才能過去,或者用工具撬開天窗,這可能會製造出一點動靜,還缺少一些工具。” “我們當然有辦法打開門。” 段鴞回答。 “因為我把那把銅勺子帶出來了。” 這麽一說,神不知鬼不覺已將那把白天來‘嚇唬人’的銅勺子的段鴞也將自己藏了一整個白天的東西拿了出來。 “喲,朋友,你很雞賊啊。” 聞言,拍了下膝蓋,歪倒在牆角的富察爾濟頓時勾起嘴角忍不住樂了,但口氣還是挺讚賞的。 “彼此彼此。” 說到這兒,段鴞也不廢話了。 這麽一說,二人一起抬頭看了眼拾壹號的天窗,這是一個很冒險也很危險的過程。 若是有一個不慎,他們倆不止是說會暴露禁閉室內的真實情況,也會讓牢頭注意到他們的蹤跡,所以整個過程中,必須在天亮前完成。 醜時一刻 富察爾濟一隻手抓住窗框用鐵鏈掛住天窗一旁的掛鉤,倒掛著翻身用腳爬了上去。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嘴裏咬著那把現在已經不像把勺子,更像個利器的銅刀就用了一個巧勁將整個天窗的窗框邊撬開。 到完全撬開後,富察爾濟暫時拿手挪動開這個天窗,隨後才身形輕巧地爬上去,又倒掛著身子伸手往下揮了揮,示意段鴞裏頭安全,可以一起爬上來了。 等二人像是半夜中藏匿身形的鷹一般借力匍匐著穿過那通風道。 伴隨著整個貫穿著太平府監牢的囚室走廊上還有一個巡邏牢頭的腳步聲,他們竟真的借助著這個辦法來到了那拾壹號上方。 這麽朝下看去,這死過人後就被封起來的囚室裏黑漆漆的,牢頭就在他倆的不遠處巡邏。 “我以前可是正直好青年,從來不和人打架也不會翻牆逃獄的,我額娘知道今天的事一定會托夢給我,而且啊,怎麽老是我承擔反麵角色呢,下次這種壞事你來啊。” 富察爾濟嘴裏這麽說,行為上卻完全沒有反思自己的征兆。 “我娘也不準我幹壞事,不然也會托夢罵我。” 蹲在他旁邊的段鴞也回他一句。 “哦,那糟了,看來今晚我們倆娘都要托夢了。” 這人又來一句。 對方嘴裏這個場景,怎麽想都有點詭異。 想到富察爾濟他額娘和自己娘一塊托夢的場景,段鴞直接懶得繼續這個糟糕的話題,就回歸到正經話題,而一番折騰,當他們從天窗通道就這樣一個一前一後從叁拾陸號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爬進了拾壹號。 當下,他們一塊從這間已封閉多日的囚室頂上下來,又彎腰配合著,拾取了塊旁邊木桶上的布巾。 這其中,一個人蹲下開始在這張死者曾經躺過的泥土床,一旁的已經涮洗過,但到底會有液體殘留的便桶,另一個人則對旁邊的牆壁上進行了一番取證。 這是一個對於此番進入太平府的臥底任務而言,很必要的搜索物證的環節。 若是物證還沒有被完全銷毀。 是也可以判斷,十六日當晚子時,拾壹號牢房內屍體上的火勢具體有多大。 而肉眼可見,過了這麽久,這裏頭還因過於不能通風而充斥著一股明顯裏外用類似油脂之類的東西焚燒過的味道。 結合那個國泰死後被菜油焚燒過的一點,怕是就是案發現場就是這地方無疑了。 除此之外,一番兩人無聲地搜尋下來,他們大致也發現了一些還留在這個密閉空間內的少量奇怪的物證。 一,即那張床上有大約三四根頭發殘留。 那頭發表麵呈枯黃色,長度約是正常成年男子該有的,發根有深紅色皮屑,不像是染料的效果,倒像是本身皮膚所有的顏色。 深紅色的皮膚? 這一點,不得不說令人有點存疑,因是個人都知道,人的皮肉多是白或棕色,紅色人種怎麽也不可能好端端地存在於世上,除非是身患著什麽未查明的疾病。 二,在這個拾壹號牢房的便桶底部。 有少量血垢殘留,那味道刺鼻,像是人失禁或內痔後產生的血垢是濺在木桶邊緣的,沒有被來得及被牢頭洗幹淨,卻也留下了這一抹證據。 三,就是牆壁和屋頂上被富察爾濟和段鴞一起檢查之後,並沒有被明火熏過留下的黑色印記,或是曾經有,而被擦拭幹淨的痕跡,那就說明那一夜那場火。 很有可能隻發生在他們身後這場床的範圍內,根本都沒有波及到整個囚室。 不得不說,這在拾壹號囚牢中發現的這三點都很奇怪。 趁著夜晚,順著通風管道,從叁拾陸號潛入拾壹號牢房的富察爾濟和段鴞一時間蹲在黑漆漆的案發現場中,也覺得這一切很不可思議。 “紅色的死人。” 段鴞說著還眯了眯眼睛。 “什麽紅色的死人。” 富察爾濟也回了句。 “白天我在槽口的時候,曾經——” 話說到這兒,明顯是想到了什麽,見富察爾濟問自己,段鴞也想起了之前在槽口聽那幫犯人所說過的那個關於國泰之死的傳聞。 可未等他們討論出這一點。 那之前還死寂一片的拾壹號對麵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響徹於走廊上的腳步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