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哭的一塌糊塗的時候,身後遞過來一塊韻白的絲帕。  莊明鳶隻以為是隨身的宮人,接過來擦拭著淚水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知道嫂嫂想清靜,已經讓他們避開。”  這聲音嚇了莊明鳶一跳,她慌忙抬起頭,竟看到是薑麟立在自己身邊。莊明鳶因薑澈的事情,心中已經有了陰影,慌亂地往後退著道:“你,你要做什麽?”  熟料那矮牆臨時搭建,並不結實。莊明鳶靠的有些使勁,便聽得嘩啦啦,矮牆應聲倒塌。  莊明鳶猝不及防,整個人隨著磚瓦往後就跌去。薑麟見狀,一個箭步跨過倒塌的矮牆,將手臂伸到莊明鳶身後扶住了她。  但是事出突然,地上又全是磚瓦,薑麟也沒有站穩,但卻並沒放手。  莊明鳶雖然失去了平衡,卻一點都沒有硌到磚頭。正驚魂未定的時候,薑麟伸手將莊明鳶扶起來,恭敬地道:“嫂嫂沒事吧。”  莊明鳶見薑麟態度神色安然敬重,心知方才自己將他跟薑澈當成一路貨色是冤枉了他。  但是心中對於薑麟一直以來的成見,還是沒能讓莊明鳶放鬆。她抽回被薑麟攙扶的手臂,站直了身體,理理衣衫,冷冷地道:“多謝穎王。”  話剛說完,便瞥見衣袖上一絲殷紅的血跡,驚訝於自己哪裏受了傷。翻看雙手,卻並沒看到一絲傷痕。莊明鳶腦子中一閃,突然驚覺,看向薑麟,卻見他右手手背一片擦破,血糊了整隻手掌。  想到方才的情形,莊明鳶立刻明白是薑麟伸手墊在了自己的身下,才讓自己毫發無損,而他自己的手背卻被磚瓦割傷了。  莊明鳶心中滑過一絲隱隱的愧疚,從袖籠裏抽出來一塊幹淨的絲帕,對薑麟道:“你手破了,我來幫你包一下。一會兒去太醫院,上點藥。”  薑麟這才發現手上的傷,靦腆地笑笑道;“沒事,小傷,不礙事的。”  莊明鳶卻不說話,隻過去拿起薑麟的手,幫他仔細地包紮起來。  薑麟看著低頭不語的莊明鳶,輕聲道:“太子哥哥去世的這些日子,嫂嫂受苦了。我也是久離京城,沒有多照顧嫂嫂,還請嫂嫂見諒。”  莊明鳶神色頓了頓,淡淡地道:“穎王若是想跟妾身說儲位的事情,便就罷了。妾身母家跟淳王走得更近,殿下若是去找淳王,可能更簡單。”  薑麟笑笑:“嫂嫂,儲位本就是太子哥哥的,太子薨沒,還有景昀,別人那兒有資格爭儲。”  莊明鳶心中一驚,抬起頭來看著薑麟,皺皺眉頭道:“殿下何出此言?父皇還有你和乾王兩個兒子……甚至……淳王也正值壯年。”  “嗬嗬,所以我最近發覺,傳言就是傳言,不都是可信的證據。”薑麟道:“皇叔為人刻薄嚴酷,但其實並沒有爭奪皇位的想法。嫂嫂仔細想想,若皇叔想奪位,就宮中近幾年的形式,天下早就是淳王的了。”  莊明鳶似乎若有所悟,神情放鬆下來,神色中對薑麟的話開始感興趣。  “嫂嫂不在京城多年,想來傳言聽見不少。”薑麟淡淡地道:“我也是,一直以來,隻相信了那些傳言,被人左右,不能思想。”  “雖然我很早就離開了京城,但是知道嫂嫂是位有口皆碑的閨秀。這些年更是為了景昀和景月,操心費力。隻是宮中情勢險惡,大家疑惑重重卻不知道誰在背後搞鬼,相互猜疑,浪費了時間,太子哥哥還搭上了性命。”  莊明鳶聽聞提到太子,又落下淚來,冷冷地笑笑道:“有口皆碑的閨秀?殿下真是謬讚妾身,若真是那樣,妾身就不會在太子病重的時候離開他。”  “若當年能堅持一下,守在太子身邊,那今日,也許不是這個結果。”  薑麟安慰地看著莊明鳶道:“那個搗鬼的人,連皇叔那麽精明,都沒察覺,又豈是嫂嫂能覺察到的。嫂嫂也不用太過自責。”  薑麟說著口氣變得莊重:“隻是今日,繼承大統,再不能讓他得逞。”  莊明鳶轉過頭,驚訝地睜大了含著淚水的雙目:“殿下是說……”  薑麟不置可否,隻一字一句地道:“今日來找嫂嫂,便想告訴嫂嫂一句話。我會聯合朝中勢力,必將扶持景昀繼承大統,登上皇位。”  莊明鳶吃了一驚,似乎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向四周看看,薑麟已經將人都打發的遠遠地。再看薑麟的神色,竟不似玩笑。  “殿下……殿下真的如此想法?”莊明鳶不解地道:“若能奪位,殿下為何不自己登基?”  “因為……”薑麟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因為我喜歡一個人,跟他在一起,便不能為世俗所容,更勿論登基稱帝。我原本就對皇位無心,為了他,就更不能了。”  莊明鳶似乎明白了什麽,思忖片刻道:“莫非,殿下跟武陽王世子的傳聞,竟是真的?”  “嗬嗬,京城的傳聞中,恐怕隻有這個是真的。”薑麟說著,站起身來道:“秋收節將至,嫂嫂已經知曉了我們的打算,還望嫂嫂早做定奪。”  說罷恭敬地行了禮,轉身離去。  莊明鳶愣了半晌,轉過身去,看著東宮的殘垣斷壁,喃喃道:“太子,妾身……要相信誰呢?”  長壽宮中,聶雲川跟在薑沐坤身後走進去,對著薑成瑞行禮道:“皇上,臣來給您診脈。”  薑成瑞神情淡漠,反應遲鈍,掃了聶雲川一眼道:“淳王說你的醫術很高明,可朕記得你不是個山賊麽?”  聶雲川笑笑,從袖籠裏拿出來一本書籍呈給薑成瑞道:“皇上,您看看這個是什麽?”  薑成瑞拿過來,費勁地看著書籍封麵上的字,喃喃道:“混元堂針灸內經?這……”薑成瑞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聶雲川。  聶雲川抬抬下巴:“陛下還記得這個,沒錯,這就是方禪的那本著作。”  “方禪……”薑成瑞目光渙散起來,似乎看向很遠的地方:“方禪已經死了很久了吧,若他在,朕的赤玉丹……”  聶雲川看著薑成瑞,謹慎地道:“啟稟皇上,有件事臣必得向皇上稟報,否則,臣便是欺君。”  “何事?”  “是方禪。”聶雲川道:“其實他並沒死去,隻是隱藏在一個地方十幾年,不敢露麵而已。”  薑成瑞迷蒙的眼睛滑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什麽?方禪沒有死?可是……”  “當年方禪確實在監牢中毒假死,緹騎將他從監獄裏運出來的時候,發現他竟還有呼吸,便稟報了淳王殿下。淳王殿下因為對周妃和方禪的案子有所懷疑,便命人將方禪秘密押解在城外某處。但不想方禪十分狡詐,醒來後趁人不備偷偷逃走。”  薑成瑞愣了愣:“原來如此?可是淳王為何不向朕稟報?”說著看向薑沐坤。  薑沐坤神色淡然,語氣冰冷:“臣知道若將方禪帶回來,皇上也並不是想治他的罪,隻是想讓他繼續改良赤玉丹……”薑沐坤頓了頓道:“臣不想看著皇上沉迷於藥物,不能自拔。”  薑成瑞收回目光,神色飄然:“嗬嗬,誰又能知道,朕有天下最好的弟弟呢。你不爭皇位,兢兢業業,卻被天下人不齒,還能如此對朕效忠,你不委屈麽?”  薑沐坤聲音冰冷:“臣弟便是這個位置,有何委屈可言。天下人是皇上操心的事情,臣弟隻對皇上一人效忠,便可。”  “嗬嗬……”薑成瑞歎口氣,神色疲憊起來:“有什麽用呢……似水流年……一切……都一去不返,你……麗妃……朕……都會一去不返的……”  薑沐坤見狀,給聶雲川使了個眼色。聶雲川上前,伸手給薑成瑞診斷脈象。許久,聶雲川放開手,看向薑沐坤,搖了搖頭。第64章 晉江獨發64  薑成瑞半闔著眼睛, 淡淡地問道:“世子, 朕如何?”  “皇上……”聶雲川頓了頓, 下決心地道:“皇上若能停止服用赤玉丹, 臣保證皇上能看到明年的春花。”  薑成瑞唇邊綻開笑容, 笑出了聲,繼而咳嗽起來:“嗬嗬,明年的春花……咳咳,朕……早就不關心四季了……”  太監上前奉茶拍背,卻被薑成瑞推開,他示意太監將自己扶起來,斜眸看著薑沐坤道:“朕知道自己的情況,現在, 朕隻要你一句話。若朕駕崩,你是否會象扶持朕一般, 扶持新君。”  此話一出,殿內所有的人都“呼啦啦”跪下了。薑沐坤垂首道:“皇上乃真龍天子, 有上天護佑,會長壽萬年。”  “長壽萬年?”薑成瑞自嘲地道:“還要再服用一萬年的赤玉丹麽?”  說著雙目突然仿佛光亮了許多, 盯著薑沐坤道:“朕隻要你一句話, 是否會象扶持朕一樣, 扶持新君。”  薑沐坤麵色如常,沒有表情, 須臾,沉聲道:“若新君繼位, 需要臣弟扶持,臣弟定盡心盡力。”  說罷岔開話題道:“皇上龍體,關乎江山社稷,若武陽王世子能減輕皇上病痛,還請皇上莫要諱疾忌醫。”  “淳王,朕的病並非是赤玉丹引起……”薑成瑞收回目光,神色沉下來:“朕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薑沐坤見薑成瑞神色堅定,也沒再堅持勸諫,帶著聶雲川退了出來。  走出長壽宮,薑沐坤冷聲道:“給本王一個實話,皇上的身體……”  “恐怕難以過冬。”聶雲川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地傳到薑沐坤耳朵裏,薑沐坤冰塊一樣的麵容難得的變了變。  “真的沒有暫緩赤玉丹毒性的辦法?”  聶雲川搖頭道:“皇上已經服用了這麽久,就算是方禪親自來,也無力回天。除非皇上肯停止服用赤玉丹。但是此藥毒性甚猛,貿然停用,戒斷症狀恐怕皇上也難以承受。”  薑沐坤眉頭蹙起來,半晌道:“你提醒薑麟,讓他做好準備。”說罷轉身而去。  聶雲川看著薑沐坤挺直高大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竟覺得那個背影,十分的悲傷。  長壽宮的寢殿,薑成瑞斜靠在床頭,讓身邊的太監們都到門外候著。  等太監們出去關上門,一個人影從龍床後麵的屏風裏閃出來,跪在薑成瑞床前道:“父皇,那小山賊和薑麟是苟且的關係,您斷不能聽他胡說,父皇定能康健永世。”  薑成瑞擺擺手:“朕的身體,朕知道。”說罷低頭看著薑澈,目光溫柔地輕聲道:“這些年來,苦了你。一個人守在靜心寺,替為父承擔了本是為父的罪孽。”  “父皇言重了,能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榮幸。”薑澈溫厚乖巧地看著薑成瑞:“兒臣擔心父皇身體,日夜誦經祈禱。”  薑成瑞憔悴的雙眸中顯露出一個父親的慈愛:“你的腿,怎麽樣了?”  “每日都在鍛煉,雖走路還有些跛腳,但卻不礙事了。”  “那就好。”  薑成瑞歎口氣道:“這些年太子身體有恙,朕又……是朕對你疏忽了。”  “哪裏,盡管孩兒在假山那次不是意外,但也不是父皇的責任。”薑澈偷偷觀察著薑成瑞的神色,低聲道。  薑成瑞果然皺皺眉頭道:“你說那次你從禦花園的假山墜落,不是意外?”  薑澈委屈地撇撇嘴巴:“父皇難道以為孩兒會因為一次意外,連王爺也不做了麽?”  “當日孩兒在假山摔傷,雖然是大雨之中,但是……”薑澈目光戰瑟地看看薑成瑞:“但是小平子說,後來有宮人告訴他,假山上的青苔原本沒有那麽多,是下雨那天有人故意放上去的。”  薑成瑞眉頭擰的更緊:“你的意思是,宮內有人故意要害你摔下假山?”  “正是。”薑澈低聲道:“孩兒那時候也曾想方設法來見父皇,但都被緹騎攔在長壽宮外。原本想等見到父皇再做定奪,但孩兒宮中接二連三地出現詭異的事情。”  “孩兒摔傷後不能動彈,睡覺的床鋪卻突然坍塌。還好小平子當時扶孩兒起夜,否則恐怕孩兒再也別想站起來。”  “還有,孩兒一日在用藥的時候,胃口難受,便偷偷講整碗藥從窗戶潑了出去。卻不想窗下種了五年的牡丹花一夜之間枯萎成焦炭,嚇得孩兒連藥都不敢服用。”  薑成瑞聽著,眉頭緊皺,神情卻十分複雜。  薑澈又道:“因為怪事種種,父皇又無法見到,孩兒實在是膽怯,便提出了帶發修行到靜心寺。”  薑澈見薑成瑞沒有對自己的話做出反應,急忙又道:“孩兒去靜心寺,一來是想替父親在佛祖前盡心,二來其實也是想逃離宮廷,孩兒……”薑澈說著雙目一紅,落下淚來:“孩兒實在是怕象太子一樣,不明不白地死在宮中,不能再在父皇麵前盡孝了。”  說罷竟趴在薑成瑞的床榻前痛哭起來:“父皇,太子被人下藥,孩兒被人謀害,這定是覬覦皇位的人,才能幹的出來的。”  薑成瑞垂眸看著薑澈,許久,長歎一聲:“朕……這許多年,真的很累了……澈兒,不管往事如何,隻希望你日後能夠勤政愛民,做一個好皇帝,不要像朕一樣。”  薑澈有些納悶地抬起頭,這個回答跟他想要的實在不太一樣。他隻得伸手抹去眼淚,應聲道:“孩兒謹遵父皇聖諭。”  乾王府中,大學士陳巨潮緊皺眉頭道:“殿下是說,皇上根本沒有要追究的意思?”  薑澈陰著臉點點頭道:“無論是方禪,還是本王說出來的有人謀害,父皇竟沒有多說一句。本王現在真的是有點摸不透,父皇到底在想什麽。”  這時候,旁邊的小平子道:“無論皇上想什麽,殿下繼任大統,確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奴才覺得殿下應該早做準備,以免淳王黨從中作梗,出了什麽岔子。”  陳巨潮冷笑一聲道:“哼!這宮中除了乾王,已經再無合適的繼承人,難不成淳王還真的敢自己登基稱帝?那豈不是要留下千古罵名,他可是出了名的要麵子。”  薑澈有些擔心地道:“雖然皇叔並不覬覦皇位,但若是他知道了那個秘密,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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