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樣,倒是跟他的義父——雲南天自殺謝罪的日常如同倒模般相似。第5章 幹淨又好看  突然,地上的人喉嚨裏咕隆了一聲,似乎還有個輕微的歎息。聶雲川趕緊放下匕首,上前查看,隻見那人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幾下。  “活著,還活著!”聶雲川一陣驚喜,總算不用自殺謝罪了。這荒郊野嶺的,也沒別人來踢飛匕首(或者自己),還真有點騎虎難下。  聶雲川將那人身體擺正,自語道:“老酸菜跟我說世上有人不會遊泳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這麽快就見識了。”  聶雲川彎下腰,將耳朵貼在那人鼻子處,聽到一點點微弱的呼吸聲:“老酸菜怎麽說的來著?要這樣壓住胸口,然後對著嘴巴吹氣……”  聶雲川凝神想著方禪教過的急救方法,先是伸手在那人胸口上使勁地按幾下,接著捏住他的口鼻,猛力地吹氣。  如法炮製幾輪,那人喉嚨處一陣“咕嚕嚕”的水聲。突然嘴一張,正在吹氣的聶雲川猝不及防,被噴了一臉水。  接著那人猛烈地咳嗽起來,整個身體仿佛泥鰍一般蜷縮痙攣,彈向一邊,一股股嗆進肺裏的水不斷地從嘴巴鼻子嗆咳出來。  好一會兒,那人才喘著粗氣,慢慢地睜開眼睛。  “哇,老酸菜就是厲害,這方法果然行。”聶雲川興奮地蹲在那人身邊道:“你沒事了吧。”  那人聽見聶雲川的聲音,仿佛見了鬼一般,一咕嚕爬起來,雙眼慍怒地瞪著他,都等不及呼吸平複,連咳嗽帶喘地怒道:“你這個不講道理的山賊!還什麽……咳咳咳……不撕票……咳咳咳……根本就是草芥人命,咳咳……”  聶雲川伸手撓著後腦勺,訕訕地賠笑道:“我哪兒知道天下真有不會遊泳的人。從小到大,鷹嘴山沒見過誰不會遊泳。”  “人又不是魚!當然有不會遊泳的!”那人嘶啞著嗓子,在咳嗽中間掙紮著喊了一句,靠坐在樹上倒氣。  夏日的陽光已經升到頭頂,從濃密的枝葉間灑落下來,將那人的麵孔映照的仿佛透明一樣,泛出一圈光暈來。  聶雲川看著不由地呆住了。他沒想到那張滿是泥垢的臉洗幹淨之後,竟然是如此出奇的好看。  看他年齡,跟聶雲川是差不多的,臉部線條十分柔和,倒不是說女人那種柔和,隻是有種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撫摸的那種柔滑。  他的衣服經過一番折騰,已經破爛不堪,凡是露出來的地方,都是從頭到腳白皙得很。  聶雲川在鷹嘴山的男人堆兒裏混大,什麽奇形怪狀的男人都見過,可從沒見過這麽白皙幹淨,仿佛不染塵埃似的。  那人的頭發早就散開來,烏黑濃密地長長散在後背,又有幾綹沾著水濕噠噠的貼在臉上,水珠順著高挺的鼻梁滑下。有一些被眉毛擋住,有一些沿著眼窩掛在睫毛上。  即使是滿臉泥垢的時候,那雙烏黑寶石一樣的眸子也是熠熠發光。現在在掛了水珠的睫毛襯托下,更顯得濕潤清澈,迷離誘人。  聶雲川的目光忍不住在他麵孔上徘徊著,看著一顆水珠從他睫毛上落下,又順著他精致的鼻梁滑過紅潤的唇……聶雲川心突然痙攣了一下。  方才急著救人,完全沒在意。現在不知道怎麽的,腦海裏竟不斷地浮現出壓在那人唇上的觸感。  那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就是不知道怎麽的,總是浮現在腦海裏,蹦來跳去,調皮地不願意消失……讓聶雲川想再壓一次。  突然,那人轉過頭來。聶雲川正想入非非呢,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就那麽明明白白地呈現了一個望著人家嘴唇,垂涎三尺的下流模樣。第6章 樹咚  那人麵色一變,幾分遲疑,幾分疑惑地問道:“你看什麽?”  “哦,沒什麽。”聶雲川也感覺到自己過於失態,趕忙尷尬地打算表示一下友好:“你別誤會,我是想……”他邊說話邊走近那人,伸出手,想拍對方的肩膀,表示友好。  卻見對方的眼神瞬間一冷,聶雲川多年跟鷹嘴山各種神獸包括方禪的惡鬥練出來的本能讓他立時心無旁騖。雙眸猛然銳利,右手一抬,“啪”一下,那人的手腕已經被聶雲川牢牢抓住。  聶雲川看著對方細長手指死死捏著的一塊青色石頭,無奈道:“又偷襲,你還有完沒完!”  那人卻用力一甩手,竟甩脫了聶雲川,再次抓著石頭向他的額頭招呼過來,看樣子不把聶雲川開了瓢不罷休。  聶雲川自然不會乖乖地待著,反手抓住對方,手臂一擰,另一隻手抓住另一條胳膊往上一抬,便將對方死死按在樹幹上。  “喂!老子剛把你救活,你又恩將仇報!”聶雲川衝著那人吼道。  那人雙手被他舉到頭頂,身體又被死死壓在樹上,掙紮了半天一動不能動。累的隻喘粗氣:“你……呼……你居心不良!別假裝救我……呼……”  兩個人的距離現在連一片樹葉都擠不進去,聶雲川比那人高半頭,對方的呼吸溫騰騰地吹進聶雲川的脖子,讓他有些癢癢的受不了。  “你……叫什麽?”  “啊?”  那人難以置信地看著聶雲川,無厘頭地冒出來這麽一句,讓那人有些懵。  聶雲川盯著他,神情認真地道:“我叫聶雲川,鷹嘴山少當家的,絕不是什麽狗屁緹騎。所以,別老覺得我要害你,也別老偷襲我,我怕我會傷到你。”  複雜的目光閃過那人一雙烏黑眸子:“我……我叫吳明,現在沒錢。我不偷襲你的話……你能放開我嗎?”  聶雲川唇邊劃過一絲戲謔:“沒錢沒名的家夥,還想跟小爺談什麽?說出真名字,小爺斟酌著放過你。”  那人低下頭,聲音明顯沒了底氣:“我叫吳明……”  “切,以為小爺是山賊就一定沒讀過書麽?吳明?無名吧!”聶雲川翻了個白眼:“我家老酸菜,從小爺會說話的時候就逼著小爺讀書,讀不會就放在老熊洞。老熊洞可不是個名字,是真的有一窩熊。”  “看見脖子上那道疤了嗎?老熊給留的紀念。小爺的文化可不是什麽私塾先生用戒尺打出來的,是跟老熊瞎子打出來,所以別跟小爺玩文字遊戲。‘吳明’!”聶雲川特地將最後兩個字重重的說出來。  “吳明”目光怔了怔,那道疤從聶雲川的脖子一直過了鎖骨,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有些怵目驚心,“吳明”不禁咽了下口水。  他抬起頭,再次對上聶雲川的目光。奇怪的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並不陰森,神色也並不嚴肅,但“吳明”的心卻沒來由地震顫了一下。  他不是蜜罐裏長大的,心中的震顫不過是麵對危險的本能。他明白,撒謊對麵前這個日常跟狗熊打架的山賊來講,是行不通的。  “我叫薑麟。”  “這就對了。”聶雲川笑容舒緩了很多:“薑麟這名字多好聽,薑還是皇姓呢,不比‘吳明’好?”  卻沒放開手,隻後退了一些,從頭到腳打量下薑麟道:“名字不錯,這身量麽……”  薑麟雙手還被死死控製在頭頂,又見聶雲川那種眼神打量著自己,禁不住焦急又有些惶恐地道:“你又看什麽呢?我說了真名還不放開我。”  聶雲川壞壞地一笑:“看你有沒有在身上藏銀子呀。”  薑麟低頭看看自己漁網似的衣褲,再看看聶雲川,一副“你是傻瓜嗎,要藏在哪兒”的表情。  “你等一下。”聶雲川說著突然放開了手,薑麟的胳膊猛地被放開,竟有些麻木了,還在頭上撐了片刻,才反過味來。  “立在這裏別動。”聶雲川給了薑麟一個眼神:“如果不想再進河裏洗一回澡的話。”  偷襲了聶雲川兩次的薑麟學乖了,雖然臉上表情依然僵硬,但身體很誠實地立刻蹲在樹下,仿佛一隻乖乖的田園犬一般。  聶雲川滿意地的點點頭,走進破廟,沒一刻就出來了,快如閃電。薑麟立刻慶幸自己還沒開始想逃跑的事情。  “給,把這衣服換上。”聶雲川丟了幾件衣服過來。薑麟驚訝地撿起來看了看:“你的?”  “不是,昨晚雨停了之後我去旁邊村子順的,原本想自己換,不過……”聶雲川又盯了幾眼薑麟露在破衣服外麵白皙的肌膚:“你這樣實在是……”  薑麟愣了一下,低頭看看自己的模樣,臉一下子紅了,趕忙拿起衣服跑到樹後麵。  聶雲川咧咧嘴:“切,都是男人,還躲什麽躲。”不過說完了臉卻莫名地發起燒來:“今天是撞鬼了麽?怎麽回事!”聶雲川莫名其妙地伸手拍著自己的臉,不理解今天怎麽老是臉紅心跳的。  薑麟換的很快,從樹後麵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幹幹淨淨,利利索索。連散下來的頭發都用布條綁好,在頭頂綰了一個發髻,竟有些貴公子的氣息透出來。  聶雲川吃了一驚,打量著薑麟半天沒說話。薑麟有些別扭地拉拉衣襟道:“有點兒大了。”  “恩,不太合適你。”聶雲川轉過頭,不再看薑麟:“你能走嗎?不能走我到旁邊村子裏給你找輛車。”  “嗯……”薑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但剛才一浸水,又紅又腫了。  “要不我先扶著你,到了那邊村子吃點東西,再給你重新包紮一下傷口。”  薑麟對於聶雲川態度的突然轉變感到有些納悶,忍不住問道:“你不打算拿我換贖金了?”  “你現在沒錢,我又有急事,不能等。”聶雲川說著,轉過身來,雙眸炯炯,認真正直地道:“你身無分文,我又不能撕票,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到前麵縣城找個好人家把你賣了,湊點盤纏。”第7章 賣了你換盤纏  薑麟剛剛放鬆的神情立刻又緊繃起來,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聶雲川,半晌才說:“你……你說真的?”  聶雲川的心被那雙烏黑濕潤的眸子看的心跳漏了半拍,卻倔強地在嘴角浮起一個邪魅笑容:“當然是真的。”  薑麟皺眉憤怒,卻不知道說什麽好,聶雲川實在是他十八年來從未遇過的一種人。  憋屈了半天,薑麟才噴出一句:“你……你簡直沒有王法。”聶雲川覺得那模樣像極了山寨中養的小土狗,憤怒的可愛,引得人忍不住想伸手呼嚕呼嚕毛。  “嗬嗬,公子,我是山賊,當然沒有王法。你若是跟別人偶遇,便是萍水相逢。跟本少當家偶遇,便是山賊的肉票。本來我可以等你弄到錢,但是現在我真的很著急,沒時間等。”  薑麟冷冷瞪了一眼聶雲川,神情倒似不著急了:“如果我能馬上弄到錢呢?”  “那自然另當別論。”聶雲川驚訝地打量下薑麟:“有錢幹嘛不早說?”  “你也得讓我說。”薑麟翻了個大白眼:“我剛才落水之前就想告訴你,前麵的烏水鎮有我親戚。見了親戚,我就有錢給你,可你就是不讓我把話說完。”  “烏水鎮?”聶雲川挑挑眉毛,有些不相信地道:“烏水鎮距離這裏不過十裏,你有親戚在那兒怎麽還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說罷又指指薑麟的腿:“那是刀傷吧?好好地,怎麽會受了刀傷,還差點暴屍荒野?”  薑麟垂下眼瞼道:“是我倒黴,商隊遇上了泥石流。剛躲過又碰上緹騎,不由分說要把我抓起來,說我是山賊。還好天降大雨,我趁亂逃走,就是那時候被他們砍傷了。”  “遇上泥石流?”聶雲川恍然道:“怪不得你一身泥垢,還因為誤會我是緹騎總是偷襲我。”  薑麟瞟一眼聶雲川:“那你會送我去烏水鎮嗎?”  “當然,有錢拿就算送你到京城都行。”聶雲川說著伸手扶起薑麟:“走吧,下了這個坡就是村子,不遠。到了那兒我給你找輛車,送你去烏水鎮。”  雨後的天氣涼快了不少,在村子吃了點東西,聶雲川跟薑麟坐在一架牛車上,沿著土路往烏水鎮走去。  聶雲川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那親戚確實是烏水鎮上陳閣老?”  “是。”薑麟有些心不在焉:“我敢騙你嗎?”  聶雲川吹了個口哨:“嚇,幸虧去年沒綁了他。要不今天又給你個理由偷襲我。”  “什麽?”薑麟吃了一驚:“你們想綁架陳閣老?為何?”  “還能為何,為錢唄。小鎮子上住著一位閣老,多紮眼。簡直是對我們鷹嘴山的示威。不過我們踩過幾次點後發現,那閣老身體特差,又太老,怕一受驚嚇直接死了。他家還沒啥親人,死了連個收屍的都沒,所以就放了他一馬。”  薑麟露出嘲諷的微笑:“哦,我差點忘了,你們是有原則的山賊——絕不撕票。”  聶雲川一點都不覺得嘲諷,還伸出大拇指道:“不錯,這麽快就記住本山寨的宗旨。”  “你們這宗旨漏洞百出,難道沒人看出來?”薑麟對於聶雲川的遲鈍很無奈:“如果你們綁了一個人,這個人家裏有條件拿贖金出來,但是遲遲不給,你們怎麽辦?不撕票,難道給送回去?”  “送回去太掉價了,有損山寨威名。”聶雲川大喇喇地道:“自然是留在山寨,養著。”  “養著?”薑麟一愣:“那萬一永遠沒人來交贖金,怎麽辦?養老送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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