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殘聲在心底輕聲道:“魔物,你讓我帶你過來,就隻是為了看這場戲嗎?”“莫要急,還沒結束呢,他們姬氏的家事,你就讓那小鬼自己去解決,至於我……” 心魔的笑聲在他腦中響起,“狐狸,給你個忠告,要想救曇穀的人就趕緊去,然後早點離開,否則就來不及了。”“你——”暮殘聲眉頭微皺,就覺得心中猛地一空,那魔物從他體內悄然脫離了。“不好!你們看!”蕭傲笙突然抬起手,滿臉不可置信,“那株花在枯萎!”暮殘聲抬頭一看,隻見魔羅優曇花已經綻開了七朵,眼看第八個花苞就要飽脹破開,突然間整株花劇烈地顫抖起來,無論怒放的花還是含苞欲綻的花骨朵都接連凋謝,然後有枯黃的顏色從花萼開始向枝葉蔓延,如蠶食般朝根部的方向擴張。隨著曇花一點點枯萎,閉眼神像的虛影竟然在神台上若隱若現,就連原本空蕩蕩的神殿裏也多出一些生六城才有的麵孔,那些香客們冷不丁看到身邊多了三個隱約人影,還以為大白天見了鬼,爭先恐後地丟下香燭就往外跑,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從外麵傳來。如果阿靈現在醒著,恐怕還要被嚇昏一次——這正是剛才幻境裏曇穀兩麵合一的場景,然而這一次不再是幻象了。暮殘聲頓時明白了心魔剛才的意思,他要吃掉這株魔羅優曇花!“師兄,你們去救人!”長戟一掃,暮殘聲直接將北鬥和蕭傲笙推出神殿,同時腳下劃過圓圈,一道雷火結界就像海碗倒扣般將神殿籠罩起來,隔絕了外界所有。僅這片刻功夫,魔羅優曇花已經花葉敗盡,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暮殘聲每走一步都仿佛能聽到萬鬼齊哭,五感如被泥封,喪失了對光影聲溫的所有感知,僅僅五步不到的距離,現在走得如負千鈞。他已經不知道飲雪是否還在手裏,甚至連手的存在也察覺不到了。憑著妖力把失控的優曇之力圈禁在結界裏,可他還能封多久?等到優曇之力衝破結界,沒有三寶師和道衍神君的壓製,這回絕不止波及一個曇穀,少說八百裏大山,多則……他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大腦的思維運轉也被強製遲滯下來。暮殘聲覺得自己從一個活物變成了木偶,他隻能用最後的意識讓自己再走一步。他已經不覺疼,自然不曉得自己撲在了神台上,優曇花已經和閉眼神像同時出現在他麵前。神像金身不知何時斑駁了顏色,曇花從它身後延伸出頂上一截枯枝,乍看就如死樹下的破爛泥胎。方寸天地間,最後一片幹枯的花瓣落在暮殘聲頭頂。他似有所覺般緩緩抬起頭,原本黑暗的視線突然流瀉出一線光亮,隨著一聲輕笑,暮殘聲看到自己正趴在一個人的腿上。一身白底描金華服的男子盤膝而坐,霧氣模糊了他的麵目,隻能看到他背後有一樹繁花開得正盛,周遭沒有香火經幢,隻有無邊白霧和身下一潭無邊無際的水,倒映著花與人。他被攪擾了打坐,也隻是溫聲一笑,抬手從暮殘聲頭頂摘下一片落花。“從何而來,回何處去罷。”下一刻,暮殘聲隻覺得浸在水裏的下半身如被什麽狠拽一把,猝不及防地被拖入水底,冷水沒頂之後,再睜眼卻見自己趴在那尊神像的腿上。曇花已經不見了,而原本雙目緊閉的神像在金箔落盡後,竟然睜開了眼睛。小劇場—— 大狐狸:我被坑了…… 姬幽:我也被坑了…… 北鬥:這就叫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大狐狸:心魔為什麽還能逍遙自在 小姬:師父別急,我馬上就坑他 心魔:……第七十六章 白夭注:出自張元千《賀新郎?送胡邦衡待製赴新州》 小劇場—— 心魔:我說過,就怕下次你不敢認 大狐狸:…… 蕭師兄:昔日初戀變蘿莉,蠟燭 北鬥:套路太深路且滑,蠟燭 阿靈:怎麽還不說話?打擊傻了? 良久沉默後…… 大狐狸:嗷嗷嗷老子的初吻!!!!!!!!! 心魔:你嚎這個什麽? 大狐狸:你再得了便宜賣個乖試試?! 心魔:喵~ 大狐狸:……作者你給我死出來! 作者:咳咳咳因為至陽極陰,兩儀歸一得元身這種設定,過程必有一個是極陰女體,本來想寫禦姐但是怕走火,幹脆你提前練習養崽吧麽麽噠放心關鍵時刻身嬌體軟的她隨時能變成身強力壯的他我保證! 大狐狸:誰他娘的想要這種保證(╯‵□′)╯︵┻━┻鏡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曇穀十二城,本是一場鏡花水月。魔羅優曇花失控的刹那,仿佛原本平行的兩顆星辰陡然相撞,迸發出能夠燃燒一片夜空的烈焰,灼燒到這山穀裏每一寸地方,狂風把喧囂都卷到了天上,慘叫的人還在下方苦苦掙紮。刹那璀璨過後,天幕被奔走的流火撕開蛛網黑腔,大地寸寸龜裂,霎時人間失色,塌陷了一片山河。屋舍崩毀,道路斷裂,水源倒灌,山巒傾斜,飛禽結群驚起遮天蔽日,走獸無狀狂奔東突西撞,生魂和死靈猝不及防地遭遇到一起,各自驚恐交加,被擁擠的群體攪和在一起,變成一鍋半冷不熟的漿糊,好似一場經年美夢,終於被雷霆震碎。北鬥通過阿靈的眼睛看到過這種場景,卻沒想到它這麽快就出現在現實。他看到地下混亂不堪的場景,知道再等一會兒就會情勢急轉,發覺無法逃出去的所有山民們會斷去最後一根弦,不論生魂死靈,都會陷入瘋狂的廝殺搶奪中,爭取一切能夠活下去的可能,到了那時曇穀就徹底失控了。不能等。這個念頭劃過腦海,北鬥朝蕭傲笙一點頭:“帶我上去!”蕭傲笙連半分猶豫也沒有,一手抓住他從屋頂上縱身飛起,玄微劍離鞘落於腳下,人劍合一化成一道寒光,直接衝進了頭頂不斷擴大的穹空黑腔裏,無聲無息如滴水匯入江河。下一刻,穹空似被天神之手撥弄,連同那些不斷蔓延的黑腔裂縫都被一同攪碎,暴烈雷霆也隨之卷入雲海,天空匯集起一個巨大的雷雲漩渦,密密麻麻的雷電如龍蛇奔走不休,映得滿山皆白,偏偏雷霆都懸而不落。漩渦中心,蕭傲笙孤身立於雷雲之上,狂風把他的衣發拂得獵獵作響,護身真元化成的罩子在風雷下危如累卵,他麵色冷肅,雙手緊捏劍指交錯在前,緊盯著懸浮在頭頂的玄微劍。北鬥被他擋在身後,看著劍修在此刻幾乎頂天立地的背影,想起了重玄宮記載裏那位劍斬魔龍的靈涯真人。昔年蕭夙號稱“劍道通神,人修第一”,哪怕身為人族,也是縱橫玄羅五境的絕世強者,有了這般珠玉在前,蕭傲笙本就難以綻放自己的光彩,更別說他還在重玄宮禁足千年,曾於破魔之戰打下的些許戰功名聲都成過眼雲煙。因此,重玄宮裏無論前輩後生談起劍閣師承,都說造化弄人,一憾英雄未白頭,二憾靈涯成絕響。北鬥與蕭傲笙本無深交,對此從不置喙,直到現在他親眼目睹,便把那些說法都拋諸腦後。蕭夙以三神劍震懾道魔,蕭傲笙的劍道卻與他不同,比起霸道強橫的師父,他的性子其實要內斂許多,若非逼不得已,鋒芒多是向著內裏,因此在他將其暴露出來的時候,便無比攝人心魄。三尺青鋒化為巨闕,幾如一根擎天劍柱,在雷雲交織的漩渦裏急速旋轉,雷霆也好、風邪也罷,都被這把劍悉數卷入,在它周圍形成一個堅不可摧的領域,如此可怖的天威堪稱摧枯拉朽,一半落在玄微劍上,一半在蕭傲笙體內衝擊,他不動聲色地咽下一口血腥,眉目仍堅毅如磐石,啞聲喝道:“北鬥師弟!”話音未落,北鬥從他身後一躍而出,雙目中有星光流轉,捕捉到劍域薄弱點,直接衝了進去!甫一入內,北鬥的身軀就被風雷撕扯得支離破碎,不見骨肉血霧,唯有一絲絲幽光攀附在劍身上,轉眼間在湛藍巨劍上落下一層絲網,同時北鬥的聲音在蕭傲笙腦中響起:“落劍陣!”話音剛落,巨劍逆轉,陡然衝撞的劍氣風雷匯聚合一,又化成一道道藍光從雲海漩渦中穿刺縱橫,向著底下群山呼嘯而落!直麵滅頂之災,曇穀眾生無論禽獸人鬼皆是肝膽俱裂,連慘叫聲都凝固在這刹那間,爭先恐後地四散奔逃,仍快不過藍光追逐。眼看就要出現血濺長街的慘狀,那些利劍般的藍光卻在沾身之際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瞬息化為數道絲線,一半插入地下,勾起蟄伏在泥土中的滿地怪發,一半纏繞住所有活物的有形之身,無論鳥獸還是生民都如提線人偶般拔地而起,驚駭不已地被掛上半空,他們尖叫哭嚎,卻隻有洶湧的狂風灌滿了口鼻,淹沒掉所有的聲音,從遠方望去,就像鋪開了一張天羅地網。蕭傲笙隻覺得有一股巨力隨著羅網傳來,幾乎要把他扯下雲端,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血已經從七竅溢了出來。曇穀生死顛倒已有千年,就連此間輪回都是自成秩序,這裏的生魂死靈本就隻有一線之差,沒有誰可以獨活下來,倘若叫他們互相廝殺,無異於絕後斷路,最終隻會落得同歸於盡的下場。因此,北鬥用靈傀術將自己分解,融入吸納天威的玄微劍裏,借劍氣化出無盡的牽魂絲,牢牢控製住曇穀中所有的活物,不論對方多麽驚駭瘋狂,都難以掙脫束縛去自取滅亡。然而此法雖然能在瞬息間控製全局,危險卻太大,倘若北鬥不能在真元耗盡之前恢複本體,他就真的要粉身碎骨,灰飛煙滅了。至於那些死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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