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畢竟魔胎的成長非同一般,就算你那師兄當真不幸罹難,恐怕也不夠讓它長大。”姬幽安慰道,“照你們所說,見到那魔胎時它隻長出了一個頭,那麽少說還需要十來個修士,留一個下來既能做餌又能掣肘,對方隻要聰明就不會急於趕盡殺絕。”這番推測與暮殘聲離開之前所說不謀而合,蕭傲笙終於信了,他想起那隻至今未有消息的狐狸,突然又想起一茬:“前輩,兩邊城池的構造是完全一樣的嗎?”“可以這麽說。”姬幽道,“亡六城當然沒有建造之說,也無需實物,靠的是魔羅優曇花從此方映射的投影,因此除了生靈死魂,城池之間沒有區別。”蕭傲笙想了想,到底是沒說暮殘聲的事,隻是道:“我這就去那邊找人,不管生死如何,總要見個明白!”“是這個道理。”姬幽頷首道,“不過,那邊情況難明,你本就身單力孤,恐怕顧不得這個小姑娘,把她留在我這裏吧。”蕭傲笙本欲拒絕,可也不得不承認她所言無差,要是亡六城裏真出了什麽事,自己是難以顧及阿靈的。阿靈趕緊搖頭道:“我、我不想回那個地方了,在這裏等少主就好!”“好吧。”蕭傲笙留給她一塊玉符,叮囑道,“跟姬前輩待在一起,不要亂跑。”阿靈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乖巧極了。蕭傲笙又看向姬幽:“前輩,我能否皆香火一用,傳個消息回重玄宮?”“當然可以。”姬幽引他進了正殿,麵對那尊莊嚴的道衍神君金身,蕭傲笙親自以靈力在香柱上刻字,看著它們飛快地燃燒成灰燼,這才暗暗鬆了口氣。他提劍往外走,得到傳令的女冠已經在院門口等候,帶著蕭傲笙往城外趕去。感受到最後一絲殘留在此的劍意也消散,姬幽這才拈起一炷香,點燃之後沒有插上香爐,而是向著神像金身吹了一口。一瞬間青煙迷眼,再散開時麵前已經沒有了神像金身,變成了一株巨大的曇花,根係穿透石板紮入地下,與院子裏的那株極為相似,隻是在層層密葉間,已經有了數朵潔白的花苞,其中一個已經開出圓形的小洞,隱隱露出些許嫩黃色。那股縈繞整個一元觀的香氣,其實是從這裏傳來的。“太嫩了啊。”姬幽舒展手指,一點黃色的粉末從甲縫裏彈飛出來,很快溢散在空氣裏。這時,阿靈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姬前輩,我可以進來拜神像嗎?”“可以,你進來吧。”姬幽笑著應道,聽到小姑娘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笑容也愈發深邃了。第六十六章 神像小劇場—— 大狐狸:還好我機智! 心魔:說好今天我出場呢? 小姬:對不起我搶戲了,作者之前把我忘了今天看草稿本才想起我在這裏有伏筆…… 心魔:嗬嗬,天涼了,吃個燒雞吧。 大狐狸:哪裏哪裏哪裏有雞?(???) 小姬;…… 接下來進入揭秘反轉階段。暮殘聲覺得這鬼地方真他娘的邪門。先不說那對已經被阿靈確認死亡的老夫婦,單說他出門轉了一趟,竟然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以那家客棧為中心,繞周跑動了一整夜,幾乎把整個曇穀匆匆覽過一遍,確定自己並非中了幻術,而是當真在短短兩個時辰裏換了番天地。這座城的結構布局,乃至房屋建築都跟他白日裏見過的一模一樣,偏偏裏麵的人都改頭換麵,再見不著任何一張熟悉麵孔。除此之外,城民們的精神狀態也跟先前那些人的無憂無慮不同,僅天亮不到一個時辰,暮殘聲靠障眼法站在借口,目睹毫無察覺的行人們與他擦肩而過,男女老少皆有之,人人臉上俱是憂色,大部分都身虛體弱,哪怕是正當青壯的男人們也顯出幾分死氣,仿佛從內部開始中空枯萎的樹。物是人非。雖然不大妥帖,卻隻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他現在的感覺。暮殘聲抬頭望天,正值卯時,日頭東升,可這暮春近夏的陽光灑下後,不僅沒帶來暖意,反而讓人覺得冷,仿佛天上掛著的不是一個太陽,而是一隻冷冰冰的紅色眼睛。妖力在左眼流轉如漩渦,這一回暮殘聲終於看清了——濃重到近乎發黑的血光籠罩在整個曇穀上方,遮天蔽日,像隻倒扣下來的血盆子。說什麽萬邪不侵的“神降之地”,怕是比萬鴉穀那般大凶之地也不遑多讓了。暮殘聲皺起眉,他相信自己的意識從頭到尾都保持清醒,因此被幻術影響的可能性極低,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他當真來到了另一個空間。對於空間之術,暮殘聲隻能算略知皮毛,就連他師父淨思也算不上精通。麵對現在這種情況,暮殘聲絞盡腦汁也隻回憶起“陣型”、“陣眼”和“陣圖”等不明就裏的玩意兒,挫敗得連耳朵都耷拉下來,決定按照老規矩辦。不管是否有空間之術,這種大範圍的陣法催動都必須要付出相應代價,一是鎮位法器,二是靈力維係,幕後黑手不惜花這樣大的代價布下這個陷阱,絕不是為了做虧本生意,那麽聯係一下目前的線索,大致能夠確定兩個目標——魔胎,修士。兩者之間幾乎可以劃上連線,最終指向才是對方的真正目的。好在暮殘聲留了個心眼兒,昨晚魔胎雖然從他手上逃脫,可它那身血肉到底是由辛陸氏誕下,除非那玩意兒能脫胎換骨,否則絕斷不掉母子血緣的影響。他轉入一條僻靜無人的暗巷,布下隔斷外界五感的禁製,這才把那不幸女人的屍骨取了出來,輕輕擺在了一塊白布上,指尖點上頭顱眉心,果然是半點靈魂氣息也探查不到。暮殘聲心有預料,倒也不沮喪,手指往下一劃,捏開殘破的嘴巴,將那塊玉符取出。原本通透的白玉上布滿血紅裂痕,這是蕭傲笙用玄微劍意製成的玉符,能夠淨靈驅邪,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魂魄。因此,哪怕幕後黑手已經讓辛陸氏魂飛魄散,隻要這塊玉符沒有化灰,裏麵就一定保存有死者一片殘魂,可惜隻有蕭傲笙懂得怎麽將這片魂從中抽出來。“還是得趕緊跟他們會合。”暮殘聲取出玉符後,重新將屍骨好好收起,同時喃喃自語,“這裏頭水深,那倆家夥一個孤直一個傻,萬一要是被什麽玩意兒騙了……”他想了一下,覺得蕭傲笙腦子轉得慢好歹動手快,一時半會兒應當吃不了大虧,可那木頭鳥就不好說了。暮殘聲將妖力盡數藏入內府,全身氣息被壓製到與凡人無異,旋身變作個髒兮兮的小叫花,這種孩子在山穀各城都不少見,平日裏誰都不會多看他們一眼。他撿起兩塊石頭變成破碗和木杖,低頭彎腰地走出去,途中遇到的人頂多看他一眼,便嫌惡地繞開了。暮殘聲毫不在意,隻一路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天曉得這鬼地方到底出了些什麽事,打今兒就沒見到一個人有好臉色,出門上街都給赴死一樣,有人拿著棍棒一邊幹活兒一邊打量四周,還有人幹脆穿了不倫不類的法衣,腦門上貼著花裏胡哨的符紙,乍看像詐了屍。在這種氣氛詭異的地方,人都會下意識地成群結隊,待在他們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暮殘聲跟在他們身後走,很快來到了一元觀門外。這道觀的模樣還跟昨日見過那般,外麵的街道上卻已經擠滿了人,他們顯然不是來燒香拜神的,隻三五成群地說話做事,時不時看一眼道觀門口,似乎是在等什麽人出來。暮殘聲擠在他們中間,等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看到大門打開。這一下就像是一瓢滾油澆進熱鍋裏,原本還強裝冷靜的眾人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山長,昨晚你家老宅那裏又有動靜咧!”“是不是那惡鬼又回來了?”“她已經把兩位仙人殺了,還想做什麽?”“仙人竟然也會死的嗎……”“噓!那是惡鬼,什麽幹不出來?”“辛陸氏那個……”“大家安靜,且聽老身說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