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過表示很無辜,害了大嫂一事真不怨他,這不是初來乍到不知道人情世故麽?


    老天為證,當時他真沒想那麽多,隻覺得一個剛二十來歲的女子就此守寡,實在是虧欠了些,反正也不是不能改嫁,他總比旁人好,誰知道後來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大家的反應太激烈,他胳膊掰不過大腿兒,要怪也隻能怪封建禮教害死人!


    老爹老娘竟然為了這點兒事兒恨上他了!


    六娘如今的身份實在是個麻煩事兒……這兩天他都在忙著查這件事,實在沒時間回家去給兩老參觀,要是不擺平六娘這樁,估計兩老能把他給生吃了!


    沒錯,他查到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在寧府側門花了點兒銀子一打聽,就從那婆子嘴裏打聽到了那人的相貌特征,韓過越想越覺得熟悉,卻是想不出什麽時候見過這個人,不能怪他,這半年,他見的人臉可太多了,活的死的,隻剩半邊的……


    再查!


    這一查一不小心就瞧見了當初被他打破頭那小子和他叔叔,這下全明白了!


    老仇人!


    韓過終於放棄了是有人想拍他馬屁的想法,卻也堅決不認為這件事是他的錯,明明就是那小子調戲他老婆,是男人就不能忍!不就給了那小子一下麽,誰知道他的腦袋那麽不經打,竟然比石頭軟!


    好吧,就算人的腦袋是硬不過石頭,總的來說,這事兒挑頭是那小子沒錯吧?至於之後一次次的事件升級,那屬於不可控因素。


    到最後家裏吃不起飯了,他打算出去找點兒活幹,就被人給五花大綁關進了屋子裏,他發揮了聰明才智搞定了繩子,並且在對方人多勢眾的情況下,順利翻盤逃了出來,這多不容易啊!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天才!


    估摸著大家都當他死了,這件事兒綁了他的人不會聲張,他自己在前線也不會聲張,打算等功成名就了再來找他們報仇,久了不提,他都快忘記這一茬了。雖然他當初吃了虧,這會兒卻是忙活著,沒空搭理這些小人,誰知道他不搭理他們,那些家夥竟然還敢來老虎嘴上拔毛!


    騙六娘做啥?不就是想要挾他麽!


    好哇!


    那他就要叫那些混蛋知道他韓二爺的厲害!吃到嘴裏的那幾十畝田,還有韓家老宅,都得給老子吐出來!還得加利息!


    韓二爺挖空心思的在琢磨要怎麽讓那家人把東西吐出來,他雖然喜歡雷霆手段,可就這麽打將上門,又有點兒擔心對官聲有礙,畢竟當初別人逼要那點兒田地可是師出有名,絞盡腦汁兒以後才想到,硬的不行,那就搞點兒官官相衛吧!


    人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府尹太遠,管不著這一茬,可這縣令之前跟他有點兒小梁子,如今大家都是平級,偏偏人家是文官,就是要比他牛逼,他幾次出言試探都被含糊了過去,氣得半死,沒辦法,這才請來縣衙的錢糧師爺,兩人喝了一頓酒,那位滑不留手的師爺總算是應承下來,給他出了個主意。


    “這事兒見效慢啊……”他可沒幾天就要上京了。


    “那劉家到底是大族,逼得急了怕是會狗急跳牆,此計雖慢,勝在穩妥,不留後患。”


    如黃鶯出穀的聲音,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推門走了進來,手上捧著一碗雞湯,隻見這女子斜斜綰了個發髻,隻戴了一根簪子,簡單的打扮掩不住一臉的成熟嫵媚,素藍色的衣裳反襯托得她肌膚似雪,這女子輪廓極深,身材凹凸有致,細看方能看出竟然帶著幾絲異域風情。


    韓過抬起頭瞧著女子,眼中浮現深深的笑意,“芸娘說的有理,隻是如此一來,卻是不知道要耽擱多久,至多我還能在這兒呆上半個月,到時候需得快馬加鞭才能趕上時候,總要在上京之前將此事了結才行。”


    芸娘將醒酒湯放在韓過麵前的桌上,輕笑道,“按理說,爺的事奴不該多嘴,隻是,爺實是忘了一樁,奴也隻有多言一句了。即便是在上京之前能將此事了結,老太爺和老夫人那邊卻不是一日就能勸轉的。”


    韓過聞言苦笑,“我何嚐不知,隻是公務繁忙,我還要準備麵聖應對的細務,哪兒來的時間去費這水磨工夫?”想到那天在門外跪了一天,他這膝蓋都三天了還是青的,心裏又開始歎息,這時代的孝道害死人啊……


    “爺如今所做的難道不算?”芸娘笑道,“爺的一片心意,總該叫兩老知曉,否則天大的功夫沒能入了老人家的眼,也是白費。”


    “哦?”韓過挑起眉笑道,“這麽說,你是有法子了?”


    芸娘眉眼一挑,眼波流轉,“奴左右在家無事,倒是想在爺麵前請了這一樁差事,隻是不知爺怕不怕奴愚鈍,把事情辦砸了?”


    韓過一愣,隨即道,“左右你也是要去見見兩老的,你願去也好。”頓了頓,皺眉道,“隻是,你孤身一人怕是不好出門。”他可忘不了順娘一事,眼前的芸娘姿色不知勝順娘幾許。


    “爺可是忘了,奴也不是未曾在外行走過的。”芸娘輕笑。


    韓過唔了一聲,想起初遇芸娘的場景,一身異族服飾,手持一把尖刀,腳邊躺著兩具屍體,那鮮血濺在雪白的臉上,美的那樣驚心。


    伸手端起雞湯大口喝盡,一把拉過芸娘坐在膝上,便是膝蓋隱隱作疼,也耽誤不了他的好心情,大笑,“我倒是忘了我家芸娘可是巾幗不讓須眉!”


    芸娘微微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的光彩。


    要辦成這事兒,其實並不容易,隻不過,交給韓過這個男人來辦,恐怕隻有越鬧越遭的,她也需要這樣一個為自己正名的機會。


    ……


    “韓二郎家的丫頭?”錢媽媽聲音拔尖,語氣中帶著不屑,微微撩起簾子打量著廳內那個嫵媚入骨的女人。


    這韓二郎是本地的新貴,錢媽媽是聽說過了的,可這貴,也貴不到東京城裏去,韓二郎的上官跟寧三老爺還有些不對付,這種時候派個丫頭過來做什麽?


    一直站在一旁的那個婆子看見錢媽媽的臉色便知此事要遭,她卻是受了芸娘的銀子,少不得說上兩句好話,低聲道,“錢媽媽,小的瞧著他竟然派了個丫頭過來,心中也是不吝,本想打發她回去的,隻是這丫頭生了一場巧嘴,道此事並非韓二郎不恭,卻是有些事不便主人親自出麵,又是一番苦苦哀求,小的也禁不住她說道,這才帶到了媽媽麵前。”


    錢媽媽瞥了那婆子一眼,知她想岔了,也不分辨,這婆子必是受了對方的銀子,能說動眼前這貪財的婆子,出手必然不菲,心中略一思量,掀開簾子便走了進去。


    芸娘正端坐在下方待客的椅子上端著一杯用茶末泡出來的劣質茶水輕抿了一口,打量著這寧府下人待客的小廳,眼神倒也尋常,聽見一陣腳步聲,連忙起身站了起來,迎向來人,到這兒,她除了進門有幾分把握,到底能不能贖回六娘卻是沒底的,隻是這事兒卻又是重中之重,不得不行。


    看見那打扮的一絲不苟的婦人走出來,連步伐都像丈量過似的,一雙飽經風霜的眼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芸娘心中暗讚一聲果然是大家氣派,盈盈拜了下去,


    “芸娘見過錢媽媽。”


    “姑娘客氣了,都是下人,老身可當不得姑娘這麽一拜。”錢媽媽微微側過身子,麵容嚴苛,伸出雙手虛扶一把,“姑娘還是請起吧。”


    芸娘何嚐聽不出錢媽媽話裏的疏離之意,順勢起來,笑道,“錢媽媽與奴一般雖都是下人,卻是大大的不一樣,人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寧府的管事媽媽怕是比一些官家太太還要多幾分體麵,如何是奴這樣出自蓬門的奴婢能比得的?按理說,奴這樣的身份來求見媽媽,實是有些失禮了,奈何此事主人家又不便出麵,家中也隻有奴一個女眷,萬般無奈之下,才將此事托付與奴,奴冒昧,還望媽媽海涵。”


    又是一禮,錢媽媽的眉毛挑了起來,這芸娘行事倒也沒有小家子的小氣,雖生的嫵媚,說話倒也爽利,心中的不快少了些許。


    隻是,非女眷出馬不可,此事怕要涉及內闈,韓家和寧家的內闈什麽時候能扯上幹係了?


    芸娘見錢媽媽露出疑惑的神情,壓低聲音道,“家主人有個妹子,因家境貧寒,輾轉流落,家主人多方查探,得知是蒙貴府主人收留,隻是,這種事,卻是不好貿貿然上門來,因此讓奴先來探個究竟,以免生了什麽誤會……”


    錢媽媽一愣,隨即微微勾起了嘴角。


    韓過若是親來,寧三爺雖然最多派個管事見他,此事怕是要鬧將出來,麵上必然不太好看,讓個丫頭來走後院的路子,怕是想占些好處,又不失顏麵吧?


    這韓家,倒是個會攀高枝兒的……


    新進府的幾個小丫頭,偏生隻有一個姓韓的,想到這裏,錢媽媽麵色突然一肅,問道,


    “不知貴主人的妹子叫什麽名兒?”


    “姑娘家中行六,喚作六娘,今年七歲。”芸娘睃了錢媽媽一眼才道,又將六娘的外表形容了一番。


    錢媽媽點頭挺著,末了才道,“家中近日是新買了一批小丫頭,隻是老身管著外院的事兒,那些個小丫頭卻是不熟的,芸姑娘不妨稍等片刻,我去後院稟給夫人知曉,才好決斷。”


    芸娘聞言一愣,她本以為是輕輕鬆鬆的一件事,卻不想卻是在這兒就受了刁難,大戶人家人多,一個新進的小丫頭若說管事媽媽不認識便罷了,可這寧府上上下下也不過三十來人,而六娘進府已有半年了,她也打聽過買人的事兒正是這錢媽媽負責的,怎會不知道府裏小丫頭的情況?


    來之前她便尋思過這個事情了,那位周大人雖然與寧家有些糾葛,卻是牽扯不到韓過這樣的小人物身上,怎麽說寧家也不該半點兒口風也不露,此事到底哪兒出了問題?芸娘滿心疑惑,卻是依舊笑道,“如此就有勞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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