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蜘蛛擺擺手:“不當了!”她朝麵色枯敗的小道士看過去,尚有一絲氣息,再遲就真的要被鬼差勾去魂魄了:“來吧,我跟你一起救。”


    毒蠍看了眼洞外爬過的子民,壓低聲音暗道:“經此之後,怕是會有子民不服,你也是,不僅懷了人類的……還要同我一起舍修為救人,若傳回去,你將來也不好過,你可想好了?”


    毒蜘蛛哼地一笑:“不就是造反麽?我不信它們有這個膽,何況即便沒了小半修為,我也照樣壓得住它們。”


    她這副隨心所欲的樣子真是從千年前就沒改過,毒蠍也打定主意,與她一左一右為隋遠鶴渡修為續命,這不是一件容易差事,一來往外抽離修為,耗損妖力元氣,二來要打開人的命脈壓製住將要飛散的魂魄,也極為艱險。


    經過整整一天一夜,兩人皆是累得形容憔悴、冷汗涔涔,才保證隋遠鶴性命無虞。


    不過,被妖的修為救活的人,雖與尋常人沒什麽兩樣,同樣心跳同樣呼吸,隻是再也不能執起斬妖法器了,否則那法力會連他自身一起反噬。


    毒蜘蛛看了對麵的毒蠍一眼,她臉上果然不見輕鬆,約莫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於是她刻意轉移話題:“喂,話說回來,怎麽每次你都能及時出現啊?上次要不是你及時趕來,這小道士就死在我手上了,這次嘛,要不是你及時來,恐怕我和蕭鴻煊都得死。”


    毒蠍冷笑了笑:“你自己笨,這普天之下哪裏沒有我們的子民?便是皇城內院中有幾隻蠍子蜘蛛也不奇怪吧?”


    毒蜘蛛瞭然:“你是說眼線啊?”


    “不過現在知道這些也無用了吧。”毒蠍問她,“難道你還準備回皇宮嗎?”


    毒蜘蛛哼了一聲:“當然不啊,蕭鴻煊都對外稱太後死了,我回去也沒地兒待,那個傢夥……哦對了,你知道嗎,昨天臨走之前,他居然還想給我起名字,叫什麽相思,聽著特別蠢。”


    毒蠍看著她直皺眉:“毒蜘蛛,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跟他……有了孩子?”


    毒蜘蛛撇撇嘴,有點理虧:“我那時不是聽說洪天師快回來了嘛,心想戲文上有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我挾天子血脈令個天師也沒什麽吧?便想萬一不敵,可以拿來挾一挾蕭鴻煊……誰知那老道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啊。”


    毒蠍恨不得掐死她:“就為了這個?你……你跟那個人類皇帝蠢到一塊兒去了。”


    毒蜘蛛很不服氣:“他是挺蠢,我哪兒蠢了?我這不是……沒想到嘛,不過我也沒後悔啊,跟人春風一度的感覺挺不賴的,毒蠍,你要不要試試?”


    毒蠍故意無視她那不斷往小道士身上瞄的暗示,氣得臉色一沉:“滾!”


    毒蜘蛛摸摸自己尚還平坦的肚子:“哎,好奇怪,別的蜘蛛懷孕一個月不是就能產卵了嗎?我怎麽肚子還這麽平?”


    毒蠍被她問得沒了脾氣:“你懷的是半妖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也不知道你要懷多久、怎麽個產子法,你總是這麽莽撞,別最後產子產沒了命。”


    毒蜘蛛一驚:“那怎麽可能?”


    毒蠍冷冷:“怎麽不可能?我倒是聽傳說中有此類的,不過是妖為父,人為母,最後母身慘死,不知真假罷了。”


    毒蜘蛛竟放下心來:“那大抵與妖不妖的無關,人類不是說麽,女人生孩子如同過鬼門關,十個總有小半數難產。”


    毒蠍嘆息:“你這腹中也算半個人,若你也……那可怎麽辦?”


    毒蜘蛛無所謂地勾唇一笑:“不就是鬼門關麽,我闖給他鬼閻王看。”


    看著這個屢教不改的摯友,毒蠍搖搖頭:“你這副張狂性子,常讓我想離你遠些,可你若改了,我還真習慣不了。”


    毒蜘蛛朝她相視一笑,指了指一旁呼吸平穩的小道士:“你打算怎麽安置他?金屋藏嬌啊?”


    毒蠍聽她這麽問,一時也忘了回嗔,甚至連看都不敢看那人一眼:“我也不知道,等他醒來,隨他自己決定吧。”


    正說話間,毒蜘蛛就看見那小道士的眉頭皺了皺,驚呼道:“哎,醒了醒了。”


    毒蠍一聽這話,卻立時站了起來,往外麵走去,像是在躲避什麽似的,毒蜘蛛上前拉住她:“你跑什麽?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毒蠍神情糾結地搖搖頭:“他……他怕是會討厭我,你來跟他說吧。”


    說罷,她拂開毒蜘蛛的手,躲到洞外去了。


    毒蜘蛛瞪著這人的背影,心道還沒見過鐵麵冷漠的毒蠍有這麽害怕的時候,又想到先前她為這小道士落下的眼淚,不禁暗嘆一聲,這毒蠍怕是真的沾上了什麽情情愛愛的傻瓜毛病。


    隋遠鶴本以為自己已經邁進黃泉,一睜開眼,卻看見昏昏暗暗中,一個滿麵赤紅妖痕的陌生女人笑意盈盈:“醒啦?”


    他嚇得撐起身來往後退去,不料石床就這麽短,他一退就整個人翻了下去,逗得毒蜘蛛哈哈大笑。


    毒蠍聽到動靜立馬又趕回來,站在洞口卻不進:“毒蜘蛛,你少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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