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改前頭瑟縮緊張的樣子,甚至帶點得意洋洋地對唐忠書獰笑一聲,“聽到秦王殿下說什麽了沒有?一切好商量。”他下巴一揚,朝之前在人群裏說話後又被京武衛扣押的女人一指,“把她放了,給我們兩匹馬!”


    “秦王殿下,不可縱容兇徒!”正在這時,唐忠書突然出聲。


    被指認出身份的秦王李鳳寧勃然變色,整個人都轉過去麵對著唐忠書,“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常海看她滿麵怒氣的樣子,再聽那拐子在那裏得意地哈哈大笑,隻覺得一顆心沉到底。她瞄了眼她的上峰,期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當街縱容兇徒,請恕末將……”


    唐都尉,這位真不是什麽好脾性——


    眼前閃過一道銀光,隨即一聲慘叫。


    常海略怔愣之下,隻見眼角滑過一道黑影。竟是那位秦王殿下毫無徵兆地朝拐子撲了過去。


    拐子急怒之下猛地將孩子朝秦王擲去。秦王騰身而起一把抱住孩子,隨後扭身翻向一邊。而唐忠書就跟事先已經與秦王練習過無數次配合一樣,從她身後竄出來,一揚手就是一陣銀芒朝拐子飛射而去。


    常海雖然先頭做了傻事,到底也是久經訓練,在銀芒打中拐子之後,乘他愣神功夫也猱身撲上,刀背重砍幾下就把拐子打翻到地。


    看著同行的京武衛兵士把拐子和之前的同黨圍起來之後,她才終於有空抬頭去看。


    第一眼看見秦王正在替那孩子解開綁縛在身上的繩子,頓時就鬆了口氣。“哇”一聲,卻是那孩子終於解開繩子,撲到秦王殿下懷裏摟著她的脖子大哭起來。


    “殷染露,你還好意思哭!”緊接著卻是一聲厲斥,“跟你說過多少遍,出來一定要有人跟,誰教你可以一個人出來的?”


    這孩子姓殷?


    常海看秦王肩頭背後都是大片的灰土痕跡,還有好些地方都擦破了,顯見剛才是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她這麽拚命,怎麽居然不是她的孩子?


    “孩子嚇得不輕,還是先送到大夫那兒瞧瞧吧。”一旁圍觀的百姓裏,有個中年男人顯然是看孩子哭得可憐,不忍心了,“訓孩子總有時候的。”他言語裏頗有點教導晚輩的意思。


    “不得無禮!”常海隻怕秦王惱起來,那人吃罪不起,趕忙喝道,“此乃秦王殿下。”


    “秦,秦王殿下?”男人大吃一驚,嗓門不由就大了點。隨後那一聲聲“秦王”,“居然是秦王”,“啊,真的嗎”之類的竊竊私語就宛如浪潮一般擴散了出去。


    誰想秦王居然完全不生氣,她懷抱著孩子站起來之後居然還朝人家笑了笑,說了句“您說得是”,直把個年紀不小的男人居然說得臉上通紅。


    隨後那秦王轉了過來,目光一轉就落在唐忠書身上。“京武衛……”她略一停頓,“唐都尉。”說得十分肯定。


    “末將見過秦王殿下。”


    李鳳寧上下一打量她,笑道:“今日先帶小兒回去問診,唐都尉這裏改日必登門致謝。”


    “不敢當殿下謝字,末將分內之事。”唐忠書自然答得規規矩矩,十分無趣,也十分拒人千裏之外。


    那秦王居然也不生氣,隻一笑轉身而去。自有人牽馬過來,先替她抱了會孩子,待她上馬後又將孩子遞給她。


    常海瞧著絕塵而去的幾人心中不解,便走到唐忠書身邊低聲問:“都尉……與秦王殿下認識?”


    唐忠書卻用她那冷硬地跟石頭沒兩樣的眼神瞥她一眼,一句話都沒答,揚聲道:“整列,將人犯押至京兆後繼續巡街。”


    第300章 夫賢婦禍少


    聽李鳳寧叫人傳話說殷染露丟了的時候,鳳未竟著實坐立不安了好久。


    他雖然纏綿病榻,卻到底不是關在深閨裏不知世事的,很是聽說過許多孩子錯眼不見就一輩子都沒找回來的事。再加上殷染露不僅是實打實的親戚,他見過也抱過,所以他雖然明知道自己再怎麽擔心也無濟於事,卻還是覺得在自己屋裏坐不住,索性到了李鳳寧的書房裏來等消息。


    這一等,就等了好幾個時辰。


    最初的焦急過去後,鳳未竟終於是有心思好好想一想這回事。


    其實把親事定下來到他嫁進王府這段日子裏,他自家大姐也好,連家也罷,很是打聽了許多李鳳寧的消息給他知道。知道李鳳寧與李鸞儀隻是一般,倒與殷六好得跟親姐妹似的,所以鳳未竟拿定主意要跟蔣氏好好相處。


    隻是蔣氏此人也不知該說他太掐尖好強,還是天生愛端架子,總之鳳未竟就是與他親近不起來。幾次冷言冷語的,鳳未竟也索然無味起來。不過他念著自己新嫁郎君,沒個才進門就對連襟指指點點的道理,因此雖覺得他那樣子並不妥當,卻連李鳳寧都沒說。


    蔣氏不待見染露,這個隻怕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隻是現在居然鬧到丟了孩子……


    鳳未竟總覺得這事隻怕不能輕易揭過去。


    等來等去,不意間天都黑了。鳳未竟雖被小廝勸到在李鳳寧書房內室的床上躺了,卻因為念著那孩子有沒有找到,怎麽都睡不著。


    翻來覆去好一會,總算有了幾分朦朧睡意的時候,外頭一陣嘈雜,隨後內室的門仿佛被推開了一下。因為沒聽到腳步聲也不見有人說話,鳳未竟隻當是自己錯覺的時候,突然“砰”一聲猛地重擊門框的聲音,倒把鳳未竟嚇了一跳,連忙坐起身看去。


    站在門內那個滿麵陰沉殺氣騰騰的,可不就是他的妻主?


    他從沒見過李鳳寧這副恨不能活撕了誰的模樣,居然也不覺得害怕,隻是輕輕喚她,“謹安?”


    屋內雖然點了燈,但李鳳寧顯然沒料到鳳未竟居然會在,所以她聞聲便是一愕,待到她搜尋一圈終於看清楚坐在床上的鳳未竟,不由得就露出點懊惱的神情。她大步走到床邊,製止了他掀被下床的動作,然後眉頭輕鎖,“抱歉,嚇到你了?”


    他搖搖頭,然後對她淺淺一笑。


    李鳳寧就不是個會遷怒的人。所以她再生氣,他也隻會擔心她而已。


    他抬手去觸她依舊皺著的眉心,“染露找到沒有?”


    “……嗯。”李鳳寧一眨眼,不知鳳未竟這一聲勾起她什麽心思,目光又冷起來,雖然她努力壓抑下去,隻伸手到他身後,拉起枕頭然後輕推他靠上去,“在隔屋,阿魏看著他。”


    當年開府的時候請了一位姓魏的大夫住進來,後來為了替內眷看診方便,她又把自家甥兒也引了進來。那甥兒雖在府裏做事卻不是小廝,因此滿府都以阿魏稱之。


    鳳未竟都能坐堂看診了,自然知道那個阿魏除了把脈不錯之外,也就是推拿的功夫算是能見人,此時聽李鳳寧這麽說頓時品出不對來,“染露受傷了?”


    “禦醫說他被繩子綁得太久,一雙腿隻怕是……”李鳳寧越說聲音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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