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容商笑了,捏著明川臉上的肉,道:“你想什麽呢?”“我在想,薛回認識你比我早,薛回還比我聰明,他還那麽崇拜你······”明川說著,嘴裏一股酸味。容商隻是笑,明川瞪了他一眼,道:“要是我也早點認識你就好了。”容商摸了摸明川的頭,道:“我不希望你早點認識我,我年輕那會兒很不像樣子,你不會喜歡的。”“你又沒試過,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喜歡。”容商想了想,道:“我剛剛認識你的時候,性子已經平和了很多,你想一想之前性子不平和的時候吧。”容商剛剛認識自己的時候是在宮變上,他手裏拿著劍,劍滴著血。太監把自己推到容商麵前,說這是先帝僅存的血脈。那時候容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像是在看一隻貓兒狗兒,就這還是他性子平和的時候。明川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不敢想象性子不平和的時候是個什麽樣子。“你看,我那副樣子還叫你怕了我許多年,若是認識的再早點,你還不跑的無影無蹤?”明川想想也是,湊到容商跟前討好的笑,“現在我喜歡你就夠了。”容商點了點明川的鼻子,沒有說話。他二人繼續走,轉過一簇藤蔓,忽然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是薛回,他目光冷凝的看著兩人,手裏拿著一把劍,劍光冷厲。明川和容商停下腳步。薛回眼裏滿是怨懟,“你真的要走?”容商聲音平淡,“我從沒打算留下來。”“那你置九嶷山於何地!”薛回激動起來,“山上千百弟子,你都不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嗎?”“照你這麽說,我死了就是他們的活路了?”“沒有人非逼你死,”薛回道:“隻要你留在九嶷山,剩下的那些我來做,我可以幫你騙過天下人!”容商竟然笑了,他道:“你這麽厲害,為什麽要待在山上呢?”“因為贏的人是你啊。”薛回皺眉,“你是那個可以出世的嫡傳弟子。”容商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他看向薛回,“你知道九嶷山一代弟子有多少嗎?”“你我這一代共有三百一十八人。”“這三百一十八人中,隻有一個可以出世的嫡傳弟子,還剩三百一十七個人。”薛回不知道容商的話是什麽意思。“這三百一十七個人,個個都是有才之人,但是他們隻能在這山上待到死。他們學的一身本領不能施展,他們的抱負和夢想在我贏的那一刻就變成了一場空。”容商道:“你真以為九嶷山是什麽好地方,祠堂裏那麽多牌位,那不是榮耀和傳承,那是曆代九嶷山弟子枯等到死的命。”薛回眼眸顫動,他自己就是那三百一十七個人中的一個,但是他自己從沒想過這些。看著薛回信仰崩塌的模樣,明川都有些不忍心。容商拉著明川走過去,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你有騙過天下人的能力,總不會沒辦法救自己。”說罷,容商沒再理薛回,帶著明川往山下走去。明川頻頻回望,歎息道:“當初徐成玉隻是因為父親不許他離開翰林院就苦悶不已,你這個師弟,這麽厲害,卻這麽多年什麽都不能做,真是太慘了。”容商道:“各人有各人的命,犯不著為別人難過。”明川拽了拽容商的袖子,道:“要是當初輸了的人是你,你怎麽辦?”“輸了的人要是我,”容商漫不經心道:“這把火估計要提前十幾年。”明川便笑了,與有榮焉的樣子。山下容風已經帶人接應了,那群人肅正無比,張口便叫國師。明川乍一聽見這個名字還有些不自在,於是不在容商身邊坐著,往樓上去了。容商看著明川上樓,容風在回稟京城的事情,無非就是張心遠不大聽話,四處拉攏人,想要脫離容商的束縛。張心遠這樣的人,一旦把權利完完全全掌握在自己手裏,必定要生出禍端。晚些時候容商端著吃的上樓,明川剛睡醒,過來桌子這邊吃東西。容商一直看著明川,明川問道:“怎麽了?”“如今我們也從九嶷山出來了,你是打算繼續四處遊曆呢,還是同我回京城?”短短幾句話,容商說的很慢,好像一字一句都斟酌了許久。“如果我繼續去遊曆,你會陪著我嗎?”明川問道。“你想讓我陪著嗎?”容商反問。明川看了容商很久,忽然笑了,道:“回京城吧,我想回家了。等日後有了空暇,再出來也是一樣的。隻要你在我身邊,都是一樣的。”容商像是身上卸了力氣一般,他看向明川的目光溫柔又繾綣。“等明南卿滿了十五歲,朝政就推給他,到時候我陪你曆遍山河。你去過的地方,沒去過的地方,我們都再去一遍。”明川看著容商的眼睛,認真的點了點頭。石榴花紅透的六月,明川重新回到京城,重建的紫宸殿依舊巍峨,殿裏的人早已不盡相同。有的人故去,有的人在遠方,還有的人兜兜轉轉重又回來。回宮後略歇了兩天,明川就要上朝去露露麵,時隔一年,明川終於養好了病,想起了自己吉祥物的本分。他依舊坐在殿上打瞌睡,底下張心遠和徐成玉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短短幾年,他們就互相認識,引為知己,然後背道而馳到如今的互不相讓,時光和人都是很神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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