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完成了?”


    當逆十字架上的純白天使睜開眼時,當祂氤氳著白色光與霧的大翼延展開時,主教們都驟覺心悸,一個個停止收割靈魂。


    白色霧靄在漸散著,朦朧一切,有主教驚歎:


    “神降剛完成,沒有任何人傳唱,現實尚且沒留下屬於祂的傳說,便已然具備了神域雛形麽?我能預見到,千年以內,禁忌之前五要發生變動了!”


    現實禁忌,是神降與帝坦之詛咒的特殊產物,鑽了現實的漏洞,也獲得了現實的漏洞,那漏洞便形成特別的、專屬的、不可思議的力量,恰似禁忌物。


    譬如稻草人,借助漏洞成為原始恐懼,執掌外神級的權柄,哪怕自身隻是偽神,也足以與真神搏殺。


    且傳說度越高,應用【現實漏洞】的幅度也就越大,自身也就越強.第一禁忌,甚至據說接近於外神了!


    另一位主教發出猜測:


    “隻是,不知這位的禁忌之能是什麽了我凝視祂時,心頭略微悸動,祂沒有絲毫傳說度,沒有任何人誦念,但恐怕也已媲美偽神!”


    主教們議論間,


    沾染鮮血的釘子從黑翼純白天使的手掌中脫落,由特殊虛空秘寶鑄成的青銅十字架連同純白天使一起倒轉,


    祂從倒吊變成了正立,身後的青銅十字架驟然虛幻、膨脹,化作永恒懸停在祂身後的虛相,


    天使的雙翼緩緩延展,這並非是羽翼,而是猙獰裂骨與數不清亡魂構築而成的骨翼,其中彌漫深邃幽寂的虛空之息.


    殘存的人民拜在地上,孤兒院長跌跌撞撞的跑來,匍匐在純白天使的腳下,虔誠至極:


    “偉大的主,仆終於等到您的降臨,現實的篇章拉開新的帷幕,此後,地上都將傳頌您的名.”


    一位位主教也都從天上落下,恭敬的朝著背負十字架的純白天使行禮,陸桑豆臉上浮現出探究之色,但很快被掩蓋,頑童則在發問:


    “上神親臨,請問那個容器的析出的記憶?”


    頑童是最後勝者,理應獲取容器的記憶與殘魂,獻祭給偉大的深淵之主。


    氣息如淵似海的、背負著十字架的純白天使淡淡道:


    “將汝等所有收割的魂靈吐出,魂歸原主。”


    諸位主教愕然,麵麵相覷,陰影主教蹙眉道:


    “我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陳象感受著自身新生的、龐大的力量,感受著自身獲取的獨特的、不屬於權柄的權柄,


    祂耐著性子道:


    “我有用處,稍後會歸還。”


    這些偽神將魂靈收割入自身神域,應當還沒來得及吞噬,還有挽救的餘地,但不能硬來,隻能哄騙。


    六位收割了整個外三環的主教對視一眼,都在猶豫。


    許久,來自深紅教會的老嫗咳嗽道:


    “我們相信您。”


    祂張開自身神域,一片深紅的戰爭之息中,一個個迷茫的靈魂飄飛而出,朝著四麵八方湧去,在物歸原主、魂歸原主。


    陳象在其中看見了大媽,看見了李小瞳。


    老嫗歉意道:


    “已然消化了一部分,無法再使之歸去”


    其餘主教見狀,也不再猶豫,各自心疼的展開神域,一道道魂靈四射


    最早被吞去一部分魂靈已然被消化,外三環中很多死去不久的人重新睜眼,但更多的,再也沒醒來。


    陳象閉上眼默默感知,整個外三環過億民眾,如今隻剩下一小部分。


    隻剩三千萬人,殘存的數量不到總體的五分之一。


    超過一億人永遠死去,連順著冥河往生的機會都沒了.


    純白天使閉上眼許久,


    再睜眼時,祂笑容和煦;


    “六位,隨我來。”


    祂帶著六位參與了收割、此時迷惑不已的主教踏上雲端,內三環很多強大者詫異凝視。


    “您是要?”老嫗不解發問。


    純白天使淡淡道:


    “這是我成為禁忌的第一天,我所執掌的、關乎於現實的‘漏洞’,是之為【觀察】。”


    主教們麵麵相覷,觀察?


    觀察是什麽?


    這位為何又要和自己等人言說?


    祂們沒發問,隻是耐心的聽著。


    純白天使默默感悟自身,在敘述:


    “現實世界早已失去了它的【觀察者】,處於一種很不穩定的狀態,時間被鎖死,曆史不可追溯,未來不再為‘確定態’。”


    “最偉大者不再觀察現實,【觀察】便成了一個漏洞,而我獲取這個權,但現下很微小,很孱弱,世界不因我的觀察而存在.”


    “若想要成長,必須在現實中被足夠多的人傳頌、敬畏,如此我才能更強大。”


    頓了頓,


    祂笑著道:


    “你們知道,最快增長我【傳說度】的方法是什麽嗎?”


    抓著殘破小提琴,來自生命教會的偽神蹙眉:


    “我們還是不明白您的意思,請您明說。”


    “很簡單。”


    陳象低沉道:


    “還有什麽,比我初誕之日,在這晨曦之下,殺盡六位偽神要來的震撼人心呢?”


    話落的瞬間,


    六位主教齊齊色變,各自暴退!!


    陳象神色寧靜,扇動背後的大翼,虛空風暴驟起,將此地封鎖,外界的一切凝視都被隔絕,內裏的六大主教逃無可逃!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間,老嫗最先反應過來:


    “不對勁!一起出手!”


    其餘幾位主教也都極為果斷,在同一個瞬息,深紅、星空、陰影、失落、地獄、生命,六大神域同時展開,朝著立在虛空風暴之眼、背負著巨大十字架虛像的純白天使擊去!


    六位偽神聯手,哪怕是接近巨頭層次,接近第四台階的強大偽神都要退避。


    “何為觀察?”


    純白天使淡淡道:


    “一切因觀察而存在,我無法做到那種程度,但.”


    祂閉上眼。


    純白天使閉眼的瞬間,祂身後的十字架虛相連同祂自己一同坍縮了!


    從實際存在的事與物,坍縮成不確定的、無法洞悉的、難以感知的,呈現隨機、概率狀的混沌迷霧!


    所有殺伐法都撲空。


    “怎麽可能?!”老嫗錯愕,聽見那團微微蠕動的混沌迷霧中響起淡淡的威嚴聲。


    “當我不再觀察世界,世界也無法觀測到我,而我的一切也變為無限態,我既存在,也不存在,我是生,也是死,我處於無限可能中,一切概率事件都將在我身上依次上演.”


    混沌迷霧繼續蠕動著,眼眸睜開,這一團不定的迷霧混沌重新化作背負十字架的純白天使,


    祂背後雙翼再度扇動,與十字架之虛相共鳴,激發屬於虛空的力量!


    大片虛空裂隙浮現,呈現刀劍刺殺之勢,朝著老嫗襲來!


    老嫗被撕裂了,傷痕累累,自身延展開的深紅戰爭之神域幾乎崩塌,祂聲嘶力竭:


    “都莫要再留手!祂有大問題!”


    “問題?”


    純白天使笑著道:


    “我早有預言,收斂餘波者,不波及凡俗者,可活。”


    “餘下,皆當被清算!”


    六位主教頭皮猛的一炸,抓著破碎小提琴的生命主教汗毛聳立:


    “不對!祂不是來自虛空的真神!”


    “祂,祂還是那個容器!!!”


    陳象微笑,在融合鱷首真神的灰燼與破碎神格後,自己不隻是獲得【現實漏洞】,還能操使虛空之能!


    大片大片的虛空伴隨祂雙翼振動的韻律而浮現,幽幽之色爆發,如潮般洶湧著,將重傷未愈的老嫗淹沒了!


    本就被九州號差點撞死的老嫗溺在幽色虛空潮中,祂掙紮,發出哀鳴,哀鳴聲卻漸弱.


    祂被‘溺’死了。


    第一位主教隕落。


    “全力出手!”陰影主教暴嗬,無窮陰影在處處浮現,蓋過幽色,朝著那個背負十字架的恐怖身影席卷而去!


    下一刻,祂看見純白天使抬起眼瞼,聲如洪鍾。


    “陰影?”


    “我才是陰影的主人!”


    話落,諸陰影逆卷,在陰影主教懵逼、錯愕的目光中,自己的陰影神域化作鋒利的、無法言說的矛,將自己釘穿!


    心髒被刺破,祂氣息暴跌,逐漸衰弱,看見有漆黑的炎燃起,自身逐漸沉溺在黑色火焰中,意識漸散。


    第二位主教死亡。


    剩下四位偽神都膽寒,不敢再觀望、留手,各自拚盡全力!


    生命主教奏響殘破的小提琴,信奉【歌者】的祂引亢高歌,地獄主教選擇配合,二人共執生與死的光,奏出既生亦死的撕裂之韻律!


    “我說了。”


    純白天使淡淡道:


    “當我不再觀察,世界也無法觀測我,無法被觀測我既生亦死,處於所有可能、所有概率的疊加”


    在生命主教、地獄主教震愕的目光中,純白天使閉上了雙眼,自身再度坍縮成不可被觀測、無法被測量的混沌迷霧。


    生與死之韻律闖入混沌迷霧中。


    而後便沒了聲響。


    迷霧再度化而為人,完好無損。


    “這種手段.”地獄主教帶著顫音:“根本,根本無法傷害到祂”


    “不對!”


    信奉旅者,來自無盡教會的那位主教怒吼道:


    “祂才誕生,沒有任何傳唱,盡管所掌握的現實漏洞極為詭異,但絕對發揮不出太多力量.一定有傷害到祂的辦!!!”


    話未盡時。


    祂絕對頭重腳輕,覺得天旋地轉。


    不知什麽時候,無盡主教的頭顱被斬下了。


    “怎麽可能”


    祂最後迷茫開口:


    “什麽時候?這又是,這又是什麽能力.”


    “時間。”


    純白天使耐心解答:


    “我進入失落的時間,在一切靜止之時,斬掉你的頭顱。”


    無盡主教聲音逐漸微弱:


    “失落時間.可失落時間中的一切,與此時此刻又何相關.”


    發生在失落時刻中的事情某種意義上是虛假的,因為現實的時間根本不會推進到第二十五個小時中,那麽在第二十五個小時中發生的一切,也自然不會映照入現實。


    “很簡單。”


    純白天使繼續解答:


    “我又將被斬掉頭顱的你帶出了失落的時間,你便真的被我斬掉了腦袋,很好理解吧?”


    無盡主教無法再回答了,頭顱被黑色火焰覆蓋,無頭的屍骸倒下。


    第三個。


    還剩三個。


    地獄、生命、失落三位主教已然說不出話來,各自使出自身最強大的、最隱秘的後手,


    陳象的記憶變的斷斷續續,生氣暴跌,死氣暴漲,自身在虛幻,似乎正在被整個宇宙所遺忘


    這一次,祂隻閉上了一隻眼睛。


    半邊身軀化作繚繞純白光的混沌迷霧,半邊身軀依舊屹立在現實,睜著獨眼的混沌而不定者似乎失去了耐心,嚐試自身最後一個能力。


    一隻眼睛觀測現實,一隻眼睛觀測無窮的概率。


    無窮的、發散的概率,又因另一隻觀測現實的眼眸而收束,概率雲坍縮,化而為一。


    祂淡淡道:


    “你們注定被我殺死。”


    “而我提前觀察到你們的死亡,將你們的未來所有可能性收束為一。”


    “事物因為被觀測而存在,你們的死亡也因我之觀測而被確定,成為存在的事與物。。”


    “存在,便是現實。”


    三位主教愕然,不屬於此刻、來自未來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


    “我死於虛空之裂隙?”地獄主教迷茫開口,自身四分五裂,恰似被無物不損的虛空裂隙切斷。


    “我死於深淵黑炎?”生命主教發出歎息,那種程度的黑炎無法將祂灼成雪白灰燼,但祂的身軀依舊碳化,失去氣息。


    “我”失落主教還沒來得及敘出自身腦海中多出的記憶,便已然閉上了雙眼,氣息全無矣。


    陳象的身軀複原,半邊混沌化作實體。


    祂輕輕歎了口氣,刀傷、枯敗、死亡之息、衰微之色等齊齊浮現在身軀上。


    祂以【觀察】將未來無數可能進行收束,將三位主教的死變成必然與已發生,


    自身卻也相當於經曆了一次搏殺三位主教時的所有可能.


    所有可能中,祂一次也未死去,但卻在很多種可能中受了傷,這些傷勢也都一並浮現。


    這是【代價】。


    虛空風暴緩緩散去,外界的視線再度投射進來,六具屍骸自天中墜下。


    破曉的光輝灑落在背負十字架的純白天使身上,祂的大翼輕輕震動,扇起朝霞伴著祂緩緩旋轉。


    祂站在朝霞中。


    站在偉大城的寂然中。


    (還有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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